祁衡认为到目前为止,最操蛋的就是自己又活了一次,如今忽然遇到了个更操蛋的。
“无良商贩,无良高手,哎!”祁衡扯来被子蒙过了头,仿佛这就隔了世上所有烦恼。但他脑子里总是有一种自己像是被拐来的不良想法,还是自己把自己卖了过来。
凡林集大街上纷纷扰扰的叫卖声渐渐静了下来,夕阳透过缝隙从从窗外挤了进来。一路的奔波劳顿着实让仅仅两岁的祁衡大感疲惫,不知不觉,沉沉睡了去,偶尔能听到几声梦呓,大致是在招呼谁的先人。
···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祁衡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因为这辈子他比较惜命,能多动弹就多动弹,用他的话说就是一动不动那是王八蛋,可我又活不了那么久。
破天荒睡了那么久,是头猪也该醒了,可祁衡摸着空无一物的肚子走下楼去,这客栈门还是关着的,换了别地客栈,小二早就背着茶水候着了,只等你出门就得吆喝一声:“客官昨夜休息的还好?”
一夜没吃东西,甚至连滴水都没沾过,祁衡此时有点饥火烧肠,想着一时半会这店也不会开门,还是出去找点吃的吧。
推开门走了出去,见那朝阳还在躲躲藏藏看不完整,他揉了揉眼睛漫无目的的沿着街走着。可这一路走来别说见到一家店开门了,连半个人影也瞅不见。
肚子再度抗议一声,祁衡轻轻拍了拍,苦着脸道:“你可别叫了,少爷也没办法不是,咱再找找,那幽莲湖旁不是有林子嘛,去碰碰运气,野果总有吧!”
祁衡紧了紧腰带,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会,潺潺的流水声入耳,祁衡咧嘴一笑:“嘿,到了!”
那幽莲湖长满了黑色的莲花,但不拥挤。这种花祁衡还是第一次见到。黑色的花极其少见,他只记得报春花的绚艳,但这黑莲却黑的深邃,一眼望过去似乎看不到尽头。
“幽莲湖,那这定是幽莲了。”走近两步在几朵长的延伸出了湖岸的幽莲处蹲了下来,看到花朵中央静静躺着三颗晶莹剔透的果实,那果子像极了宝石。他又张望了一阵,发现每朵花中央都有三颗,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凑近鼻子闻了闻,没有味道。
想起那本破书上的破字,料想这果实应该能吃,当即恶狠狠地咬了下去,本打算接受不可言宣的味道的祁衡,嘴里感到一阵清香甘甜。
祁衡眼睛一亮,小嘴包着那半颗还没吃下去的果子,鼓着嘴巴又一下子采了十来个,怀里鼓鼓的,这才满意起身离开。
往林中走去,忽闻阵阵打斗声,走进一看,林中别有洞天,有一处极大的大理石场地,一群人在那练武,年纪不大,六七八岁左右。
场地外或站着或坐着一群大人,望着场中连连点头。
祁衡啃着果子饶有兴趣看着,那场地上都是一群孩童,有男有女,其中女孩占少数,他们各为阵地两两缠斗着,原来这些人起的比自己还早。
如果是一般的小孩子打架,那确实没甚看头,偏偏这群屁点大的孩子一招一式极具气势,劲道不可说不猛,其中几道身影挪腾闪躲极快,让人目不暇接。
正在祁衡看的兴致勃勃之际,一道异响传来,他闻声望去,只见两个估摸着八九岁的男童对了一掌后各自后退几步,身上乏起微弱的光芒。两人又冲向对方再次对了两掌之后站在原地望着对方。
其中左边那人身着灰袍,一头短发干净利索,脸色灰白,稚嫩的眼神中透漏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邪气。而右边那人则一身白衫,长长的头发规矩地披在背后,眼神平静毫无波澜,透着丝丝正气。就这两个完全截然相反的男童静静地站着,望着对方一语不发。
场外两道苍老的声音哈哈大笑,也许包含着几许内力,震得人耳朵有些发疼,场中孩童皆捂住了耳朵,而那两个对掌的男童却巍然不动,当然这些孩子中还有一人依然自得,那便是祁衡了。
“哈哈,东方家主你倒是有个好孙儿啊!”其中一华衣老者笑道。
“彼此彼此,你们叶家也出了个好苗子啊!”场对面的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拱手轻笑。
“无趣无趣。”许久,见过了仙人打架的祁衡对于这种不亚于小孩子过家家的场面自然倍感无趣。
在他转身正要走时,眼前一黑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祁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正在他摸额头之时,耳边传来一阵闷响
“你没事吧,对不起!”
祁衡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古怪孩子,不,应该叫汉子更妥些,那小黑汉子比祁衡高两个头不止,此时正满脸羞赧地挠着头。虽然是祁衡主动撞了他,他还这般略带愧疚的模样,实在难以不让人生出好感来,尽管这孩子···壮了些,黑了些,怪了些。
祁衡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黑小子,呲牙一笑道:“没事!”
正欲要走时,那黑小子一把一拽,祁衡的屁股再次与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怀中的幽莲果撒了一地。
我撞了你也就罢了,你还给我来这么一下?火气谁没有,祁衡蹭的一下站起身瞪眼问道:“你想哪般?”
那黑小子明显没料到自己轻轻一拽,直接把祁衡给摔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窘着脸,吞吞吐吐一个“我···我”就是我不出所以然来。
祁衡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黑小子还挺有趣的,也不再恼怒,把幽莲果都捡了起来,在衣服上蹭了一下递给了他,道:“算了,没事,诺,给你!”
黑小子连连摆手直道:“不行不行,我···我把你摔倒了两次,我刚刚想给你好好道歉来着,没想到···我怎么好意思再拿你的东西。”
祁衡愈发觉得有趣,踮起脚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嗨,多大点事,给你就拿着,这玩意到处都有!”
“那···那好吧,谢谢你,我叫蛊扎,今年四岁,你呢?”蛊扎这才接了过去,真诚一笑,露出一嘴大白牙。
“我叫祁衡,两岁!”
至始至终,没有人注意到场外的两个孩子,毕竟那些大人们只关心自家孩子的练功情况,只关心这次衍武大会自家孩子能否登上连自己都向往的天衍棋,只关心一个月后能否光宗耀祖。
···
“这果子真甜!”蛊扎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
“嘿嘿,那再给你一个。”祁衡又拿了一个给他,这次蛊扎倒没有拒绝。看了看手中躺着的如宝石般的幽莲果,又看看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祁衡,蛊扎突然开口说道:“小弟,你待我这般好,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的事就是我蛊扎的事!”
看他说的那么郑重其事,脸上表情又那么严肃,祁衡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被拨动了一下,心想这世上还有这么善良的人,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总觉得他与平时接触到的人有些与众不同。
祁衡咧嘴一笑,也露出了大白牙,回道:“好呀!”
就冲着这份真诚,祁衡真心的叫了声:“扎哥!”,虽然不怎么样好听。
“衡弟!”蛊扎此时开心的手舞足蹈。
于是,璀璨的幽莲果换了一段同样璀璨的友谊。
两人信步而游,在林中慢踱着,相互之间透了家底儿,要说孩子就这么单纯呢。
原来蛊扎是南疆异族,族中蛊术颇为神奇,既能杀人于无声无息之间,又有生白骨活死人的功效,蛊扎说起自己族中事来滔滔不绝,祁衡也爱听,一路上几乎都是他听蛊扎讲。
祁衡问他为什么会来武岛,蛊扎说小时候见过有人提刀削断了一座山,仰慕神州武学,所以来此学艺。
听到这,祁衡心里暗暗想道:“有那份能耐的,还是耍刀的,不会是我爷爷吧!”,激动的他紧紧抓住了蛊扎的手,哆哆嗦嗦地问道:“你还记得那人的样子吗?”
蛊扎被他这样一吓,说话也打了结巴:“我···我不记得了,我还是向你这么小的时候见到的。”
天下高手何其多,耍刀的高手说不定也不止他爷爷一个人,再说自己貌似也没见过爷爷是什么样子,祁衡如是想到,心里不禁一阵意兴阑珊,于是对蛊扎说道:“我要回去了。”
“啊,衡弟那你住哪呀?”
“包上天。”
“那可是最好的客栈了,我住凡林集街尾的月光居!”蛊扎顿了一下,又问道:“衡弟你不练武吗?”
想到那本破书,祁衡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了,只能反问:“扎哥你呢,你怎么不练武呀!”
“我···族老把我带到这里他就回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练。”蛊扎挠了挠头。
祁衡本以为君之遥已经够不靠谱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个更不靠谱的。
祁衡思量再三,说道:“扎哥,那你吃过饭之后在幽莲湖边上等我吧,我们一起练功,你要是渴了,那幽莲果子就是从那摘的!”
“好!”
祁衡也应了一声,随后往凡林集走去。直到祁衡的人影完全消失不见,蛊扎把剩下的一颗幽莲果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怀里,还拍了拍,确保不会掉下来之后才转过身又往那些人练武的地方走去。
回到客栈之中,祁衡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满心以为能找到爷爷救出青瓷了,没想到到头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时客栈与昨天君之遥带着他来那时一样,除了掌柜的和小二,就只有四五个人在吃着早茶,其余的人想必都集中在那片空地练武吧。
关上房门,祁衡无力地扑到了床上,脑中空白一片,不禁有些迷茫,脑中往事历历在目,不断浮现在眼前。
许久之后祁衡从床上一下跳了起来。
他握紧了双拳,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低吼道:“不行,我不能这样下去,爷爷一日找不到难道我就要这样什么都不做吗!不,找不到他我就要靠我自己,我要变强,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五年,我一定要把青瓷救出来。少爷绝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
不同于往日的懒散悠闲,这一刻祁衡眼中迸发出前所未见的战意,变强的决心瞬间倾没了内心的踌躇与那份缥缈的期盼。
这个世界没有法律,没有道义可言,实力才是一切!
捡起了地上的那本质感粗糙的书,祁衡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你君之遥既然给我了,想必你一个先天高手不会拿我一个两岁小儿开玩笑,我便照着这个练,不仅如此,我要花更多的时间在修炼上。先天又有何难?“
“我,还要杀仙!”
再次仔细地看了一遍寥寥几字的“秘籍”,祁衡又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