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生平第一次醉酒,趴在桌上打起了盹。祁衡先醒,晃了晃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蛊扎,蹑手蹑脚出了门。
既然答应过自己不再松懈,那么时间还是少浪费为好,尽管有点微醺,还是走到了黑莲湖附近。现在的他没有功法可以学习,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完全照着君之遥那本破书修行。
脱去外衣,摸到躺在怀中的发黄秘籍,随手放在了衣服上,一个猛子扎进了河中,瞬间清亮的湖水让他清醒了几分。
游泳这种东西就像是骑自行车一样,只要让大脑记住那种平衡感,那么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祁衡感受着水的流动,慢慢加快了速度,对于认定的事,他天生执着。
游泳确实是个累人的活儿,上午那十圈快跑虽然累,但好在还能坚持下来,最多身体酸痛一些。但这会全身都在进行着高强度的动作,来回五圈下来,已经精疲力尽,甚至感觉随时会沉下去。
就在他支撑不住的时候,体内升起一阵热气,暖洋洋的,煞是舒服。这股暖流渐渐遍布了他的全身,当下乏力不支的身体竟然又生出一丝气力。祁衡卯足了劲往前游着,湖中的黑莲被他带动起来,时不时地点头摇摆。
真是万黑丛中一点白,当代的浪里白条。
就这样,从乏力到暖流生力,这个循环一直重复着,三个时辰后,终于完成了这要人命的活。
祁衡迫不及待手脚并用爬上了湖中圆形石块,带着沉重的踹气声,盘腿坐下,此刻的他感觉全身都是火辣辣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肉体,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武岛气候四季如春,微风拂过,祁衡心里一阵舒坦。良久,他的呼吸趋于平稳,缓缓闭上了双眼,双手于腿上抱元守一,那模样还颇有高手风范。
极为乏力的躯体此刻让祁衡感觉有些飘飘然,灵魂犹如升腾起来,浮在空中。心中一片宁静,细微如风声皆进于耳。
渐渐地,不止于风声,湖水的流动声,黑莲之间叶子的摩擦声此刻在他耳中不断放大,就犹如自己进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他便是风,便是这湖水,也是那黑莲。
他心无旁骛,内体暖流欢畅的流动着,滋养着全身上下,如果现在有人看见的话,能发现祁衡周身发出微弱白光,神秘且悠长。
那分明是合一境的武者修行内功才会产生的异像!疲劳到极限的身体,配合他此刻似乎融入天地的意境,竟然让他体内的内力与肉体达到高度契合。
祁衡睁开眼后,太阳已经快要西下,祁衡吐了一口浊气,望了望天,口中喃喃道:“居然过去这么久了。”
当他站起身来,惊喜地发现原本无力疼痛的肉体这会居然恢复如初,紧握了一下双拳,力气好似也大了一分,残留的醉意早就没了。
这份充满力量的感觉让祁衡大呼爽快,伸展了一下拳脚便上了岸,抓了一把黑莲果,穿上衣物又朝林中深处走去,小儿与他说木葵与铁乔树都在那。
心知天色已晚,得加紧速度了,吃下两颗黑莲果果腹,找了一棵长的还算直的木葵,扎下马步就这么一拳一拳地击打在木葵之上。
那木葵树有碗口粗,树皮呈银白色,祁衡每打几下便有几片叶子落下。
木葵虽然不大,但却坚硬无比,一拳上去那种生硬的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但他咬着牙,力道并未就此放轻,反而劲道更大。
林中深处传来童子门练武的喝声,而另一边祁衡却无声地打着木葵,他眼中火热,不发一语。
祁衡脑中数着自己打了几拳出去,浑然没有发现,在四百拳过后,他的手上早已血肉模糊,而那木葵地树皮也被打的粉碎,露出树肉,绿色的液体流了出来,沾染到他的拳头伤口处。
长时间的疼痛似乎让他感觉麻木了,偶尔传来剧痛只能让他微微蹙眉,依然咬着牙出拳,这会他仅仅还知道这双手还是自己的。
这场面要是被爹娘知道了,肯定要哭天抢地,他老爹极有可能求他别再练武了,想到那整日挂着委屈表情的一家之主时,祁衡居然咧了咧嘴。
“六百!”终于,六百下已到,手上的痛楚此刻聚集到了一起,一股脑侵蚀着自己的神经,祁衡闷哼一声,垂下了双手。
强烈的剧痛让他脸上有些狰狞,望着三丈外的铁乔,缓步走了过去,于他一个两岁孩童而言,此刻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疯狂!
祁衡在铁乔前停下,吐了口气,原本紧蹙的眉毛皱的更深了,低喝一声,抬脚用力朝铁乔踢了过去,一下,两下,左右**替着,而双手则是随着惯性前后摆着,如同折断的树枝一般随风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祁衡停了下来,皮开肉绽的腿上也沾满了铁乔树汁,完成任务的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地。
他不禁想,如果这会青瓷在旁边的话,定要哭的梨花带雨了吧,祁衡忽的笑的异常灿烂。
在地上躺了许久之后,祁衡挪到了一棵树便,用后背靠着树,慢慢地站了起来,两条原本细嫩的双腿不停颤抖。
试问如他这般,那些在林中演武场练武的孩童们哪个能做到!这也是祁衡的精神所在,强大的毅力与不可动摇的执着。
祁衡完全依靠惯性把腿往前甩出一小步,接着又换另一条腿,如蜗牛爬一般慢慢朝着凡林集挪去。
街市上,从来没有这般安静过,因为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祁衡身上,武岛上争斗虽然是平常事,但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折磨成这样,真是泯灭人性,那些人眼中有愤怒,有同情,也有毫无感觉的,只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过来帮他一下,又或是问他一下,因为那些人知道,武林中的事,他们做生意的惹不起,不过倒是躲得起。
仿佛过了百年,祁衡终于到了包上天,这一次掌柜的眼神不再那么势力,似乎有点害怕,但看着地面的血迹他绝对没有同情。
倒是那小二好心扶他上了楼。
躺在床上的祁衡再也动弹不得,渐渐地睡了过去,他看不到自己双手与双脚之上那些树汁已经完全不见,似乎渗进了身体。
再次睁开眼,祁衡像是听见有人叫他,醒来一看,原来是蛊扎。
见他醒来,原本皱紧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激动的问道:“衡弟,你醒了!”似乎又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愤怒起来,说:“衡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去帮你讨公道!”
祁衡是他上岛以来认识的第一人,又对他那般好,眼下见朋友被伤,自然怒火中烧,善良的他如何也联想不到这是他自己弄得。
祁衡坐了起来,发现身上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定是蛊扎用织血蛊帮他医治的,心中带着感激微微一笑道:“没事,扎哥你不用担心,这伤都是我自己修炼弄得。”
“啊?”蛊扎想不明白什么修炼会像他这般自残。
原来天已经暗下来了,睡了那么久蛊扎见祁衡迟迟没去看他,想到上午的事,他心里不安,尽管身子还有些虚弱,还是来客栈寻他,一进门,蛊扎被祁衡这模样实在吓得不轻,这黝黑的汉子差点难受地哭了出来。
两人肚子不约而同叫了一声,相视哈哈一笑,让小二准备了些菜饭,两人吃了起来,饭间祁衡说了他自己是如何修炼的,问蛊扎要不要一起修炼,一开始敦厚的黑小子还觉得有点可怕,不过细细一想衡弟都坚持下来了,我这个年长两岁的可不能怂,当下便点头答应了。
两人相约明早开始一同修炼,蛊扎便离开了客栈,祁衡的伤口虽然被蛊扎治好,只是那疼痛感还在,打开窗户,见那满月高挂,今天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呆呆地望了一阵,祁衡关上了窗,坐到了床上,今日实在是乏了,想早点就寝的他脱掉外衣时,那本陈旧的秘籍掉了下来。
“差点把你给忘了!”祁衡拍了拍书上尘土,细细打量了这本书一眼。
“八荒指,名字倒是挺霸气的。”祁衡漫不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这么一行字:“吾无缘修仙,故一生痴迷于武学,走遍天下数十洲,拜访无数武学宗师,开创出这一式极招。但此招修炼所需条件苛刻,在吾大限将到之期,让吾找到了···”
言之至此,后文已不得知,只是被一片油渍模糊了,估计是有人看这书上说的神乎其神就以为又是一个妄想成为武道大家的疯子所写,没当个宝贝,不过后面几页倒是完好如初。
其后几页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连祁衡都觉得深涩的文字,他反复翻了两遍后也没细看,扔在了地上,准备睡觉。
可就在此时,地上暴起一阵金芒,照的整个房间亮如白昼,这阵金芒只是持续了几息便消失了。祁衡被这一吓窜到了床上,背贴着墙,满脸惊魂未定。
祁衡等了一会,见再无动静了,这才轻手轻脚爬到了床边。等他向地上望去的时候原本那发黄的秘籍上面躺着一片叶子,准确的来说是一片玉叶子,其中有实质的青白光芒隐隐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