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渊子并不是在自己的府邸中会见他们,想来整个国家的老祖宗想见他们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其实皇上也没有进去过他的府邸。所以目高于顶的十位幸运儿并没有将这种理所当然的轻贱放在心上,如果沉渊子太给他们面子他们反而会不知所措。正所谓人都是贱的,余夏对这句话的真实性从未质疑。
府前学院占地极广,整个分成三个部分,前院是一大片演武场,这里是武科学生们的聚集地,无论是兵法还是武技,都在这里进行学习和磨练,而闶阆十六卫的将领们更是全部来自这里,换句话说,身为一个军人,如果不是府前毕业,那么天生肩膀就比别人矮。而在这里形成的交际圈子,往往会影响到两只甚至更多部队的亲密程度。如果要洞悉未来的军部关系问题,那么在这里看看谁家的太子爷关系好,就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
中院则是由一个经典的苏州园林充满,亭台楼阁,舞榭歌台。很是符合一个浪漫爱情校园青春偶像剧的片场要求。而整个闶阆的才子佳人故事也大多发生在这里,与阴森恐怖,血腥暴力,少儿不宜能止小儿夜哭的前院不同,什么郎才女貌,读书郎独占花魁,杜十郎怒书万言书之类的故事已经成为了与白雪公主,灰姑娘拥有了相同的地位。
而后院则是一座山,沉渊子的住处。、
为十个人带路的正式哪个八品的门房,门房的脸虽然拉的好长,活像一碗挂面。不过他确实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八品的实力足够在皇宫里当爷,不能够以这个家伙做门房的想来也只有沉渊子一个人。
门房的名字叫黄辉冯,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余夏吓了一跳,但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福建宝芝林。
余夏试探问道:“敢问前辈何方人士?”
黄辉冯回答:“我是院长养大的,不知自己是何方人士。”
余夏恍然,心想院长大人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到底是个啥子人嘛。
身旁的九个人谁也没有那个勇气去问黄辉冯那个奇怪名字的由来,此时终于明白了黄辉冯名字的由来,不由得交口称赞院长大人果然学识渊博,这个名字实在是包罗万象,大气磅礴。只剩下余夏默默憋笑。
他们穿过一群高手拳拳到肉的前院,走过园林一般充满了生活气息的中院的时候,他们在饭店一般的后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重阳楼。”余夏看着那三个包金的三个车轮大的三个大字心中院长的影子越发清晰。
“别戳着啦,快进去。”黄辉冯招手。
迈进足以过大象的饭馆大门,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老祖宗——沉渊子。
毋宁说是个干巴巴怎么也吃不胖的瘦老头。
首先是一张巨大的桌子,余夏感觉这张桌子大概能摆下半副满汉全席。而承载了整个帝国兴衰的沉渊子,就在桌子的对面,呼噜噜地吃着什么东西。别人都认不出来,心想沉渊子真是个万法皆通之人,这般美食,世上从未曾出现。
在众人表达着自己的景仰之情的时候,余夏一眼就看出了那不过是碗羊肉泡馍。
沉渊子是个很和蔼的人,微笑着问候了每一个今年新晋的举子们,让他们坐在桌旁,与他共进午餐。席间,沉渊子没有说话,剩下的人也不敢吭声,默默吃着从未吃过的羊肉泡馍,余夏倒是毫不客气,把馍馍撕得细碎呼噜呼噜吃得满屋子都是喉咙声。
沉渊子极为隐蔽地一笑,擦干净嘴角推开桌子站起来,众人眼见沉渊子站起来自然不敢再坐,起身行礼。
沉渊子道:“大家都是今年的英才,闶阆是我们这些老人的,也是你们的,而且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这话说的极为慈祥,说得余夏眼睛越发明亮。
“你们以后就是府前的学生,今天我也不留你们,后天开学,不要迟到。”
众人极为识趣地起身告辞,余夏看着老头子,发现老头子也在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随众人而去。
领着他们出去的仍然是那个黄辉冯,看来他是沉渊子的仆人之类,原来略微倨傲的众人此时看他的目光里也带上了几分崇敬,而余夏自然与他们不同,一股自己人的架势,引来身边一堆白眼。
在出大门的时候,黄辉冯突然在余夏的脑瓜子上拍了三下,背着手离去。引来众人一阵哄笑。余夏揉揉脑袋,笑得明显与他人不同。
夜里,距离半夜三更还有些时辰,余夏偷偷从事先给他留着的门缝里溜进了府前学院。一路上的安保措施似乎都集体失灵。余夏心中暗想这个老家伙也是穿越过来的肯定错不了。
扮演了一把菩提老祖的沉渊子坐着轮椅在饭馆的大堂里小憩,听着余夏进屋自然要做戏做足全套:
“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余夏心中一喜,心想这老家伙果然爱搞事请:“师父,弟子在此跪候多时。”
老家伙心中一乐,脸上却佯作恼怒:”这猢狲!你不在前边去睡,却来我这后边作甚?”
余夏难得碰见爱看西游记的同道:“师父金日坛前对众相允,教弟子三更时候,从后门里传我道理,故此大胆径拜老爷椅前。此间更无六耳,止只弟子一人,望师父大舍慈悲,传与我人生之理罢,永不忘恩!”
沉渊子终于不在玩角色扮演:”你这孩子,倒是顽皮。坐吧。“
余夏回答:”许久没看西游记了,真真想得慌。“拉了个条凳坐下。
沉渊子拿出一张纸,正是余夏的试卷。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弄得这么明显,你也不怕我是个坏人把你杀了?”沉渊子问道。
“不怕,爱吃羊肉泡馍的人都不会太坏。”余夏回答:“我也爱吃。”
“你这娃娃倒真是会打岔。”
“三百年呢,人总会寂寞的。”余夏轻轻说。
轮椅上的老人默默淌出了两行浑浊的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