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雨,摩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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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罗族的天空，雨一直都没有停过，现在变得更浓郁了，其中还夹杂着血腥弥漫的红雨。

声无音，风无息，摩罗伤痕天地泣，白发终将送别离……

遍地的尸骸，是几千具摩罗族的族人，他们早已断绝了生机，满怀对世间公道的愤恨，久久不愿散去他们的魂息；

断臂白发老者，身边站着十人，其中二人与他同为白发，八人与他同为残缺，他们身后瑟瑟发抖的是几百还有气息的摩罗族人。

白衣如雪，不曾沾染上一点血色，他的似剑非刀犹如主人的白衣，不染片刻颜色，他的嘴唇蠕动地轻微而不发一声，他站在那里，仿佛世间万物都已为臣；

来自血腥后的颤栗，断臂白发老者无法用言语表明他此时想要撕碎眼前白衣人的心，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将他魂魄永世折磨，他深深地愧对摩罗族的祖先，深深地愧对死去的英魂。

“罗九云，还是放下你们的未来，将摩罗天魂交出来，我的剑已无兴趣，再出手！”白衣男子声如幽兰，芳香之气就在一开口的瞬间弥漫全场，让人忘记他的眼前躺着几千具悲愤的尸体。

“昊天成宇，我摩罗族誓死捍卫！”断臂白发老者罗九云决然已对，他现在已经不抱任何幸存的希望，他只是放不下身后活着的几百族人，还有那生死不知的圣女四姊妹“你们一定要活着！”他暗中下达了最后的族令，站在他身边的十人泪流满面，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活着，难道不比摩罗天魂重要么，你们不是还有四心圣女吗，罗九云，你不想活着看到你们的延续吗？”昊天成宇好似丧失了用剑的心气，他看着罗九云，劝诱道。

罗九云心中大惊，摩罗族的秘密为什么他会知道，难道族里有内奸？他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族人，一股潜藏不住的滔天怒火震开方圆百丈的雨滴，形成绝对的气息空间。

昊天成宇的眉，微微一动，悬浮在空中的似剑非刀，转着圈子割裂罗九云的气息空间，倾盆的雨又回到了这片百丈范围“唉，我喜欢雨，打湿我的样子，给你三息机会，生还是死，你做决定！”

已经到极限了么？罗九云平复下心绪，也不再去管是否有内奸，他需要行动，借用他最后的生命之光，为他的几百族人打开一道通往安全的大门；

一息、两息，不远处的天空出现了另一个白衣之人，他的身形如此的飘逸，他的气息如此的随意，他的面容如此的不修边幅却有一股我在天地无人的气势——李夕，他凌空看着昊天成宇、断臂罗九云。

“李夕，你来了！”昊天成宇看见李夕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他的剑变得凌厉了，有一瞬，剑锋之处出现了无雨的蒸腾；

“我来，拿走摩罗天魂，除此，无他！”李夕的话就像他的人，只有绝对，没有余地。

“异族第一天骄，九转融元的李夕，你也要摩罗天魂？”罗九云本已难看的脸色变得失去了色彩，如果说面对昊天成宇，罗九云可以牺牲生命换回剩余族人的生存机会，那么多了一个李夕，罗九云已经彻底丧失拯救族人的机会！

昊天成宇微笑了，他的笑，就如天空乌云中突然出现了一抹迷人的朝阳，是那么的好看，他开口了，说话的声音依旧动听的让人愿意臣服“你要，可以，只要你舍得你的命，我不介意让你过手一道摩罗天魂！”似剑非刀发出呜呜轰鸣，兴奋地乱颤了倾盆的雨滴。

李夕无视，他的眼始终看着罗九云，他的身体融在雨中，却又让雨水自然地回避，他在等待一个答案。

罗九云身在黑暗乌云下，他仿佛瞧见了一丝曙光，又仿佛陷入了深渊迷境，他看着那个一直在他们上空悬浮的李夕，又回头看着自己的族人，他在挣扎，他在思索自己内心的猜测是否值得他去赌一把。

流淌的血水是滋润戍京森林最好的养料，它需要它的补给，但它不会一下将它吸收殆尽，它总会让那些拥有同样血水的修士见到它们的流淌，完成血水所要传递的信息。

罗清四姊妹守在第一个族人的尸体旁，她们无法止住泪水与雨水的交融，她们忘记了自己还要前行的力量，任由第一个族人带着她们遥望连绵不绝的血水溪流，久了，一瞬间也是很久，罗山咆哮地往前追赶，他要找到溪流的源头，将那心中的恐惧、仇恨随着追赶去除殆尽。

一行八人，谁又能阻止，谁又敢阻止，一个连着一个，连成一条阻挡血水溪流的弱小堤墙，好似要依此堵住它们的继续流淌！

尸山尸海，死无全尸，不足以形容在罗清她们心中的痛苦，她们凌乱地步伐已经无意识地往最后的族人那一点点靠近，快了，快了，还需要多久才能找到活着的族人，她们一心向往，一心所寄，精疲力尽已不在，柔弱匮乏已消失，眼前的视野迷幻地出现了活着的族人！！！

“那是……糟糕！”罗九云经历了世界上最慌乱的时刻，就在他感受到他一直期望的遗落之人回归时……

他真想那不是真的，他真想那是自己的幻觉，可那把剑已经行动，那把让他绝望、恨意滔天的剑已经行动。

呼喊、激动、好似看见了天上的曙光，又好似看见了神袛对他们的眷恋，罗清八人已经顾不得身边的雨滴被一道光划破，他们向着罗九云闪掠的身影拼尽全力，仿佛久别的孩子回归父母的怀抱，勇敢向前！

死，不过是一刹那的问题，这个不需要思考的瞬间，是无人帮其解答的，罗九云不敢做梦，也不敢让梦里的不真实影响他的判断，他只希望，在死亡灭绝的一刹那，有一道奇迹之光能将他们的未来保留，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奇迹这东西不是来自天上，也不是无缘无故突然降临，它有它的因果在里面，昊天成宇的剑第一时间出手，快得目不暇接，快得几乎划破空间的壁垒，第一人，冲在最前面的第一人，罗山，还没有危机的反应，身死道消，第二人，罗林，同样死得简简单单，第三人，罗忠，脸上的激动还凝固着，气息已无，罗煜，这个应该死去的人，一道光，让他幸运的失去了一条臂膀，留下了性命！

是谁，是谁在罗九云的前一脚救下了他们的圣女四姊妹和罗煜的命，又是谁，将昊天成宇的剑隔开，掀起方圆一里的巨浪却不曾伤及剩下的人？

李夕，这个面对罗煜、圣女四姊妹的人，他的后背对着昊天成宇的似剑非刀与罗九云怔在三丈之外的身影。

再见李夕，罗清四姊妹已失去第一次见到他的激动，取而代之的是仇恨，灭族的仇恨，她们全身冰冷，僵硬的身躯丧失了前进的步伐，她们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就如第一次那样地看着，只不过现在是面对面，没有了小精灵隐藏她们的屏障！

“好，很好，你又一次触怒了我，李夕，让我送你去见你那废材弟弟吧！”昊天成宇怒了，他彻底的怒了，他的骄傲，他的尊严，被一个只有融元中期的所谓第一天才给再一次的无情鄙视，他无法再容忍，他无法再将他作为潜藏的危机留待以后，他要杀了他，让帝都皇城的老人们，看看他昊天成宇曾经是天才，现在一样可以是天才，哪怕现在的他拥有天破初期的境界！

李夕转过身，平静的看着昊天成宇，他的环，准确地说是一把弯成满月的刀，伸展开“三刀，三刀你不死，侮辱我弟弟的话，我认了！”声音淡然而无波澜，杀意不涌而天地独有。

笑了，昊天成宇怒极反笑，他动了，他的似剑非刀也动了，掀起十里花香，让飘落在空气中的雨滴化作剑、融入其意，由远及近、不留一点空隙，一招之内，他誓要将十里之地的所有人格杀殆尽，让他的天才之名得到绝对的认可！

李夕手起，刀在身前，薄如蝉翼的刀刃，散着点点白光，其身融元中期的灵力以精纯到极致冷冽的寒相融于白光之中，形成不过一丈的白色世界，对抗昊天成宇的天破之力。

十里一怒，天地不存，李夕一白，天地无人……

罗九云顾不得身后的所剩族人，他以自身同为破天境的全力，破开昊天成宇不以他为主攻的漫天剑意，一瞬，不待丝毫犹豫地一瞬，施展自身所藏最强护身之宝将圣女四姊妹、罗煜笼罩在自己的保护之下。

三十里之外，大雨涌动，浸染中的高轩，依着罗清留下的东西，还在全力地向她们靠拢；

滔天之力席卷而至……高轩停下脚步，滞闷、惊悸、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使他喘不上气，他望向那里，缓解自身所受的力量余威，他不敢相信远处惊起的巨大水球里会有他难以触及的剑意；他曾经憧憬过，在他接触地府世界后，在他来到天堑大陆后；他曾经想象过，在他每次以微弱不堪的记忆剑招幸运地获胜后；但他从来没有意识过，他最喜爱的剑，他最心驰神往的剑意，可以达到如此之远！

这一瞬，他忘记了自身的弱小，忘记了自己还没跨过的启灵境后期，他要去，不管那施剑的人如何，是否会要了他的命，他都要以灵魂深处的渴望，去那剑意毁灭的地方，亲身领略那把剑所达到的更高、更强、更具有意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