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死人’的样子
“啊……睡的真是舒服啊……”早晨,明媚的阳光撒进茅屋。宇文护十分舒服的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而琴玥和寒霜……她俩正靠在屋子的外墙,坐在一起,睡的正香。——琴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进宇文护的房间休息的,所以她一晚上就睡在屋外,靠着墙稍微合了一下眼。
“诶呀,你们俩就睡在这里?”宇文护看见琴玥和寒霜转醒,故意大惊小怪道:“晚上外面风大,露水也重,这么睡觉会着凉的!”
琴玥横了他一眼,倚着剑慢慢站了起来。这样休息了一晚上,身体有些发麻。她缓了一会,才去马边拿起水袋洗了把脸,漱了漱口。寒霜也洗漱了一番,整理了一下衣服。宇文护歪靠在门边提醒道:“距离最近的那个单身猎户,从东边一条山道上向下,下山以后再上到旁边那座山的半山腰,就到了。哦,对了,最好不要骑马去,下面有一道山涧,马过不去。而向西边走,翻过那边那座山头,再过一条小溪,还有四五户人家。不过也要走两个时辰,而且上山的时候马也不能用。”
“至于宁绥县城,从南边下了山,再向南绕个十七八里山路,然后可以看到一条官道,上去以后沿着官道一直往南跑个四五里,差不多就能看见县城了吧。不过上了官道也要小心,也许被发现的几率就增大了不少。”
琴玥气结:“你是故意消遣人的么?”
宇文护耸耸肩、摊摊手道:“信不信随你,反正我把情况都告诉你了。不信地话你可以自己去试试。不过要是多绕了多少路,就不关我的事了。”
琴玥怒道:“你这住的是什么鬼地方?”
“拜托啊,皇后娘娘,我们是‘死人’诶!‘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宇文护似笑非笑的道,“虽然是‘死人’,我还不想真的被抹除。你若是嫌命长,不妨大摇大摆去县城里逛逛试试。不过你死就死。可不要招出我来,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
“你什么你?”宇文护一打呵欠。摸摸肚皮道,“呀,说了这么老半天,我都饿了。我去烤只兔子,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不过,看到寒霜姑娘要因为你地选择而稀里糊涂的送命。很是不值啊!”说罢,他摇摇摆摆地走进屋子,摆摆手。剩下琴玥站在门外气得要命。
琴玥自然不会受他威胁,拉过寒霜骑上马走了。过去宇文护给她的阴影太重了,几乎是一听到这个名字,琴玥就会毫不犹疑想要逃离。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不用考虑就会直接作出选择。
而宇文护居然也不拦她们,随便琴玥和寒霜骑上马下山。而自己真的拿出昨天打的野兔烤了起来。
宇文护是变了。四年之前的他,习惯于以皇子的身份压着琴玥,习惯以他自己的思维来决定他人地行动。不过这几年东躲西藏的平民生活让他改变了不少,他不会再强势的决定别人应该如何做,而是用这种看似无所谓的话给她提醒提醒。当然,听不听都取决于琴玥。宇文护懒得管。
也许是几年的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真正做到了游戏人间吧。
刚走到半山腰,琴玥这才看清楚山路,不免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是山峦起伏,别说是大大的官道了,连条小路都找不到。树木地掩映之下,只能缓慢的看路找路,又是荆棘又是石块,总之路况很不好。
回头去求宇文护是肯定不可能的。琴玥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见路看路,凭着她多年逃窜的历史——就是她还没到万骥盟之前在晟国逃窜两年的经历。对于走山路倒是也习以为常。
反正。一直往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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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时分,她们在山区一户人家家里借宿。
“这个该死的宇文护。要是下次再让我碰见,我绝对饶不了他!”琴玥捏紧拳头,恨声道。宇文护告诉她们一直往南,实际上在大方向是没错地。只是有些山沟里兜兜转转,两人绕了半天,依然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官道”。眼见着天就要黑了,两人只好硬着头皮,去一户人家家里借宿。
这户人家只有一位银发如丝的老太太在,琴玥她们敲门进去的时候,这位老人刚好在做饭。山区里难得看到外人,面对前来借宿的琴玥和寒霜,老人家倒是相当欢迎。
“你们两位,是夫妻吧?看你们的装束,不像是晟国人啊。”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眯起眼睛看着寒霜和琴玥。
琴玥和寒霜点头:“我是商人,前些日子刚好去了金帐汗国。我妻子有个亲戚在这边,想过来看看。结果山路蜿蜒,就迷路了。”
“哦,是这样,”老太太装了一碗蔬菜汤,递给她们。清澈的汤汁里几片绿色的菜叶,看上去分外养眼,“自从阴山一战之后,这几年这里一直很和平,两国走得也近了不少。老身的儿子就在戍边,托三殿下地福,很是清闲,又没有了危险,每月还能拿到二两银子。过去认为是受苦受累地罪,到现在却成了抢手的工作。真是多亏了三殿下啊!”
琴玥默然。六年之前地阴山一战,金帐汗国损失了十万精兵,从此一蹶不振,臣服于晟国。这在金帐汗国的人眼中,自然是奇耻大辱,而布日古德和穆言为此立誓要报仇,就算是血流成河、用尽阴谋也在所不惜。但是无论是对于晟国。还是金帐汗国而言,那场大仗之后带来的是长达六年的和平。边关无事,就连原本戍边的苦差事也成了肥缺。
自从参加了征讨苏赫巴鲁的战争之后,琴玥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变得不同了。杀戮和战争,原本在她看来是血腥而绝对邪恶的东西。可是,在她眼睁睁的合上了无数战友的眼帘,无奈之下斩去了敌方的手脚,以及亲眼看着布日古德屠城之后,思想就开始产生了变化。
回头来看,宇文护当初下令坑杀俘虏,十万士兵就这么死在阴山之下。虽然残忍而不近人情,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要他宇文护学习诸葛亮对孟获的“七擒七纵”么?宇文护没有那个闲功夫,也不具备那个条件。放他们走倒是容易,但是放走了以后怎么办?
草原牧民是过的游牧生活,每年定时迁徙,逐水草而居,不像农耕文明那般安土重迁。一旦人数壮大,必然就会滋事。草原上有句俗话“家财万贯,喘气的不算”。一旦发生什么天灾人祸,牲畜多半跑不了。为了生计,饿着肚子的牧民自然会选择最方便的解决方式:劫掠。而晟国地域辽阔人民富庶,自然成为了首选的目标。
游牧民族与农耕文化的冲突,真正贯穿了人类文明的历程。草原骑兵的利刃尖兵,是腐朽的农耕王朝最害怕的利器。这是关于生存空间的争夺,无所谓什么正义与邪恶。为了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壮大后的牧民们必然会选择南下。而此时若是有人能站在顶端团结起这些骑兵,将他们凝成一股绳,将会成为无坚不摧的强大力量。基本上,在冷兵器时代,掌握了马背、弓箭和弯刀的民族,就意味着最强的攻击力。
说到底,宇文世家曾经也是活跃于阴山之下的游牧民族之一。九州曾经唯一的主人是端朝,那是七百年前统一天下的霸主。然而,端朝在经历了五百年的统治之后,外强中干的它终于在丞相琴氏一族及关外游牧的宇文家的强兵冲击之下覆灭。但是琴氏也挡不住宇文家的尖兵,率领原本端朝的遗民逃到了江南。而宇文世家也入主中原,两百年来,一直是九州最强的国。
曾经的辉煌,让宇文护深深明白草原骑兵的冲击力。身为皇子的他一直是说一不二的,与其放走十万俘虏,不如将火种斩杀在萌芽之中。可以想见,如果当初宇文岚将皇位传给了宇文护,恐怕以他雷厉风行的作风,想是会加强北部边防,将金帐汗国牢牢控制在掌中。
可惜,宇文护的后台曲家没有赢过宇文朗和太后所依靠的李家与云家,最终落败。有的时候,皇位的传承比的就是力与力的较量,权力的平衡。显然,得罪曲家和得罪李家与云家相比,宇文岚很容易就能做出决定。
何况,与宇文护相比,宇文朗虽然逊色不少,却不影响他成为一个出色的“守成”君王。至少,他登上皇位的这四五年,晟国一直国泰民安,甚至连大的灾荒都没有发生什么。也许是这种和平的景象,让他对北部的邻居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的觉察有些迟钝,尽管他还短暂的住在金帐汗国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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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知对四年后再次出现的宇文护有什么意见没?我是觉得要是他再像过去一样花痴就不好了。四年,人总是要成长的。
不过,他在后面还有戏。就这么放弃女主,就不好玩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