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地说:
“我可能会忘记你,忘记我得到过的一切!”
贺云浑身一震,身体似乎被这句话劈成两半,连疼痛也感觉不到,像隐入海啸中,窒息着沉浮。他很快明白余书缘为什么唯独在说到这件事时哭,曾经得到过的一切——真挚的爱恋、情人、曾经交往的经历,一切,包括他得到的真心——忘记了,就好像从没存在过。
谁会来证明他曾经被深深地爱过,也曾经深深地爱过别人?
“这都是我的记忆…”
余书缘低头抽泣:“无关乎其他人,都是我的东西。我记得你说的炸洋芋,记得你帮我捡眼镜,记得第一个吻,我记得和你牵手的感觉,我和你深深结合,深深爱着彼此,难道…”
他抬起眼来:
“难道,我要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独自忘记这一切,悄无声息地忘掉它,那,”
余书缘几近崩溃:
“除了你,谁能知道我曾经爱过你呢!”
第32章纸戒指
——谁能知道我曾经爱过你?
贺云大步一跨,上前紧紧拥抱住余书缘。
心脏与心脏相贴,贺云终于感受到他的温度,余书缘的体温正如他所想,灼热得烫人。而这份炙热,与他率真的告白比起来不值一提。在那些短暂的话语中,余书缘的情感如同海啸,冲破重重枷锁,将贺云包裹与其中。他陷入一种无言状态,紧紧抱住余书缘如同抱住一颗浮木,越来越紧,紧到无法呼吸的程度。余书缘大声抽泣,双手落在他背上,柔软地熨烫着疼痛的灵魂。
两人放松身体,渐渐落在地上,喘着气,互相依偎着拥抱对方。
谁会知道我曾经爱过你?
除了相爱的彼此,谁能证明自己被深深地爱过,也深深地爱过对方?对于余书缘而言,失忆后面对无爱的人生,是他最恐惧,也最无法接受的事。失去宝贵的记忆,醒来时不仅没有爱人,就连自己被爱过也不知道,多么可悲。
某种程度上,贺云有些感谢这个病。
如果没有它,两人还会继续蹉跎下去——他们就是因为这样而分开的,没有合适的契机,谁主动会低头呢?在自尊被战胜之前,爱意会在时间的长河中被消磨殆尽,最终连和好也成了没必要的事。说爱的太深不对,爱的太浅也不对,相爱着,却不是必须要在一起了。
贺云感受到一种沁入骨髓的恐惧:时间应该用来滋养爱,由时间去消磨爱,那真是最可怕的事。
“我知道了,”贺云哑声说:“我都知道了,余书缘,别哭了。”
贺云亲吻他的眼皮,轻柔地将眼泪吻走。两人鼻尖贴着鼻尖,余书缘湿漉漉的呼吸扑在他脸上,贺云看着他通红的眼,轻声说:“对不起,余书缘。”
——对不起。
贺云不知为什么又道歉,或许是为所有事——所有发生在余书缘身上,以及两个人身上的事。
“没关系。”
余书缘抽了抽鼻子,他低头抹泪,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有些丢人。
“你不要忘记我。”贺云一边亲吻他,一边恳求道:“求求你。”
这是他头一回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余书缘,一旦开口,便觉得以前的矜持都是无谓的东西。余书缘抬眼与他对视,嘴角一撇,又有哭的迹象,贺云温柔地抚去他的泪:“我知道,如果在我们和好之前你就忘记了,我们就…”
“贺云,”余书缘开始翻旧账:“是你之前在办公室呛我,说我们没有可能。”
“对不起。”贺云一哽:“我不知道你生病的事。”
他安抚似的摸余书缘的背,恳求道:“如果你忘记我,我会重新追求你的。”
余书缘撇过脸去:“我才看不上你。”
“不要。”
贺云掰过他的脸,又互相亲吻起来:“求求你不要。”
余书缘在长久的亲吻中平复心情,贺云说:“如果你忘记我,我就死皮赖脸地粘着你。”
“好恶心。”余书缘推他一下:“变态。”
“这辈子粘着你,下辈子也粘着你。”贺云将脸埋进他颈窝里,自暴自弃地说:“变成狗也粘着你,变成草也粘着你,总之生生世世粘着你。”
余书缘不说话了,许久才嘟囔着说:“神经…”
“余书缘…”
贺云觉得自己退行成婴儿,除了撒娇似的简单话语,什么都无法再想。两人沉默地拥抱着彼此,贺云将脸埋在他颈窝,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语言:
“你什么时候做手术?”
“还有二十天。”
余书缘老实说:“很快了,还要提前住院接受药物治疗。”
“好,那我明天就递辞呈。”
两人分开对方,余书缘与他对视一眼,贺云接着道:“在你好起来之前,我哪里还有心思上班。”
余书缘定定地望着他的眼,许久,冷不丁地说:“贺云,你主动辞职的话,就没有N+1。”
贺云没曾想他会忽然说这话,明明上一秒还沉浸在担心与忧虑中,下一秒便被他激得嘴角抽搐一下,不知是哭是笑。贺云想到余书缘是个爱翻旧账的醋精,在哭了一场鼻子后,他竟然还有空说冷笑话,还有callback。最终贺云还是笑了出来,拿余书缘毫无办法。
余书缘低头,用额头抵住他颈侧的皮肤,随后轻轻咬了他一口。
“余书缘,”贺云爱抚他的后颈,小声说:“你是属猫的吗?为什么老是咬人。”
“牙齿痒。”余书缘坦率地说。
贺云与他对视,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什么,他掐住余书缘的下巴,看见他一口整齐的牙,舌尖泛着微微湿润的光,视线移到余书缘的两颗虎牙,不知怎的,脸上羞臊得发起烫,他转移话题道:“走吧,收拾东西回林苑。”
“开你的破车?”
余书缘抚摸他的胸口,摸着过快的心跳说:“你这会儿开车,会不会出事。”
“那你来开?”
“我脑子里有瘤子。”余书缘凑上前来,掐住他两侧脸颊的肉:“万一路上分不清刹车和油门怎么办。”
贺云古怪地看着他,听见他又提瘤子,心里不知该作何感想。他不着声色地吸了口气,最终妥协道:“那下楼吃饭好不好?”
余书缘摇摇头:“不要,哭累了,你买给我吃。”
“行。”贺云爽快地起身。两人分开时身上全是汗,衣领里外都湿了,贺云甚至有种错觉,在两人分开的瞬间,身体相贴的地方冒出湿漉漉的热气。他下意识整理衣领,余书缘忽然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算了,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贺云无奈地看着他,伸手搭他一把,两人又黏糊地抱在一起,似乎贴在一起,互相感受对方体温才正常。余书缘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