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约法三章

面对巫奎虎愤怒的质疑，孙悟空只是回身看了一眼，“老孙若想毁掉神木林，还需要这般大费周章？”

“那大圣为何要放出蚩尤？”巫奎虎的愤怒平息了些，粗犷的面孔上满是疑惑，“这位远古大巫生性残暴，人皇轩辕当年联手各方将他镇压在此, 就是担心他再出来生乱。”

“既如此，人皇轩辕为何不将他彻底灭杀呢？”孙悟空问。

“这……”巫奎虎被问住了。

“且在一旁看着，老孙并非莽撞，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孙悟空没再多说，走上了武神坛。

巫奎虎神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打消了出手阻拦的念头。

一是拦也拦不住，二是他心里依旧相信这位齐天大圣。

而且孙悟空真要毁武神坛, 也绝不会等到现在，毕竟这十年间, 孙悟空来过太多次了。

他看了一眼，发现族人都离开差不多了，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一些。

但一回头看到孙悟空要掐诀的举动，他又再度紧张起来。

蚩尤大凶啊，一旦放出来，他们两个说不定都要当场丧命。

祭坛模样的武神坛，是由一块巨大的黑石雕刻而成，上面刻着繁复的纹理和古字，构成了一副封印大阵。

只不过，大阵此时处于沉寂之中，表面看着古朴无光，并无任何玄妙。

孙悟空站在武神坛上, 回想脑海中前不久刚得到的封印阵图，他双手连续掐诀，法力涌动间, 便打出一个个印符, 没入封印大阵中。

嗡……

封印大阵顿时放出些许光芒, 如光晕一般, 笼罩着整个武神坛。

“哈哈哈！”紧接着，有猖狂兴奋的大笑声从武神坛下面传出，“轩辕那小子终于死了吗？封印我，镇压我，又能如何？老子是不死之身！”

“蚩尤！”巫奎虎屏住了呼吸，神色严肃。

“哦？不死之身？竟如此狂妄？”孙悟空又抬手打出一道印决。

轰隆！

封印大阵顿时光芒大盛，明显可见的，武神坛向地底又沉入了几分，封印变强了。

“……”一阵沉默，然后便有怒吼响起：“是谁？是谁戏耍老子，有本事你放老子出去！”

“嘿嘿……放你出去？”孙悟空抓脸一笑，接着运转藏于心间的心力，用身外化身之法，凝出一道心力化身。

心力无形，不可捉摸。

巫奎虎是看不到的，他就看到孙悟空抬手指了一下，就站在武神坛上面不动了。

此时，孙悟空的心力化身正在穿过封印大阵，进入武神坛内部的空间。

他已经洞悉了这个阵法的全部玄妙，能在不破阵的情况下，进入其中。

悄无声息的，心力化身来到了一片黑暗的空间。

还没等孙悟空看清楚什么。

“哼！”一只大手从黑暗中伸出，直接将这道无形的心力化身抓散、湮灭。

外面的武神坛上，孙悟空眼睛眨了眨，果然如樵夫大哥所说，心力使用并非百无禁忌，遇到实力强过他的存在，心力就会无所遁形。

“能发现自然更好。”他对与虎谋皮的打算，又多了几分把握。

蚩尤是远古大巫，樵夫也是，这就是机会。

想到这里，他直接问道：“蚩尤，你不想知道大巫羿的下落吗？”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武神坛下面再次响起怒吼声：“你别与我提他！”

“难道是老孙想差了？樵夫大哥跟蚩尤不对付？”孙悟空有些诧异，他以前在方寸山藏经阁看得古史典籍中，都说远古巫族的关系很好。

“进来吧！”这时，蚩尤又冷哼一声。

孙悟空笑了笑，重新凝出一道心力化身，进入武神坛内部的空间。

这次他看清了黑暗中的情形，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低着头，坐在角落里，被一道道从虚无中延伸出来的铁索锁着。

“羿当年就与我们说过，生灵心中藏着一股力量，若是能够掌握，便是圣人也可斩之。”沉闷的声音响起。

蚩尤也抬起了头，一对血红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如灯笼一般释放着血色光芒。

“看来，羿真的掌握了。”他盯着孙悟空的心力化身，又问道：“你与羿是什么关系？”

“是老孙师兄。”孙悟空笑着现出身形，三两步跳到近前，“听你这话语，跟樵夫大哥关系也不差嘛。”

“师兄？樵夫？”蚩尤疑惑。

“大巫羿现在整日在山上砍柴，所以叫他樵夫，老孙也是与他在山上相识的。”孙悟空解释。

“哼！”蚩尤哼了一声，“这心眼多的家伙，既然活着，却从不来看兄弟一眼，当年我被那么多人围攻，也不见他出来帮我。”

孙悟空笑而不言，樵夫大哥的婆娘就是人族，怎么可能介入上古的人巫争霸。

“你也是个奸猾的家伙。”蚩尤又道，“既然是羿的师弟，那就是自己人，快些与我解开封印！”

“莫急，莫急。”孙悟空嘿嘿一笑，“想出去，要先约法三章。”

哗啦……后面的铁索突然一阵晃动。

“你这厮，怎这般不爽快！”蚩尤沉声道。

“老孙是个讲理的。”孙悟空笑道，“我若放你出去，你再残虐嗜杀，造无边杀劫，那老孙岂不是要受你牵连？”

蚩尤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你说，要怎么个约法三章。”

孙悟空笑着取出纸笔，挥毫泼墨的书写起来。

蚩尤才被封印万年，自然认得这些字。

“承诺书……”

“德感天道，昔日涿鹿之战，吾大巫蚩尤与人皇轩辕争霸天地，落败而被囚于武神坛。

今已被镇封万年，吾潜心参悟，却不悟善恶之理，

幸得齐天大圣孙悟空感化，吾终得善念，自感罪孽深重，

于此承诺，今后不造无端杀劫，多行善事，有字为证。”

笔锋停下时，黑暗的空间陷入了沉寂。

“哎，大巫，你怎么不说话了？”孙悟空看了一眼。

哗啦……铁索再一阵晃动，蚩尤往角落里退了退。

“老子不出去了。”他说。

孙悟空一手抓着笔，一手拿着承诺书，挺身笑道：“那我再施一道法印，让武神坛永远沉于地下，而且每年都来施法一次，

不出意外，再过十万年、百万年、千万年，甚至亿万年，这里都不得解封！”

沉默，许久之后。

“你这该死的猴子啊！！！”一声怒吼咆哮，一只大手再次从黑暗中伸出，直接将孙悟空的心力化身捏碎，湮灭一空。

“嘿嘿……”只有笑声在黑暗中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孙悟空才又凝出一道心力化身，进入这片黑暗的空间。

抬眼看见，蚩尤还在角落里坐着。

但方才留下的承诺书上面，却多了四个字：大巫蚩尤。

“你这厮，比轩辕那小子还要可恶，还要无耻，还要心黑！”蚩尤语气中充满了怨气。

他从远古洪荒时代活到今天，对天道的认识自然不差。

简而言之，实力越强，就越要在意这种与天道有关的言论。

一个普通生灵对天发誓，便是违背了誓言，也无甚大碍，除非是罪大恶极。

但修行者就不同了，像他这种找到了修炼之路的远古大巫，签下了这份德感天道的承诺书，若是以后违背了承诺，那便要遭受天道反噬。

造的无端杀劫越多，反噬的就越厉害。

“蚩尤大巫，现在的天地早已不是万年前的茫茫洪荒。”孙悟空笑道，“世人皆念平和，不生杀戮，等大巫出去就知晓了。”

“我千年前，是察觉到这方天地差点毁灭。”蚩尤点点头，又问道：“说吧，你放我出去，所为何事？”

“一会儿有个道貌岸然的会来这里行凶。”孙悟空回答，“老孙请你出去，是想让大巫帮忙挡一下。”

“我若不帮你呢？”蚩尤冷笑。

“那老孙现在就走。”孙悟空将承诺书收起来，边说道：“佛门的和尚都喜欢让人皈依，见到了你这个无人镇守的大巫，想来应该不会放过，抓回去当个护法神，应该不错。”

“你说清楚，什么佛门？老子从未听过。”蚩尤问。

“就是以前的西方教，老孙走了，大巫在这继续待着吧。”孙悟空作势欲走。

“慢！”蚩尤从角落里往前几步，铁索哗啦作响，“瞧你是羿的师弟，老子勉为其难，帮你这一回。”

“嘿嘿，那就有劳了。”孙悟空笑着拱拱手，“不过还要委屈大巫，在这底下多留片刻……”

他又交待了一些事情，心力化身才消失不见。

“这厮够黑！”蚩尤在黑暗中摇摇头，“如果生在远古洪荒，恐怕也是一方大能，可惜生不逢时。”

……

孙悟空站在武神坛上，施法解开了封印大阵。

巫奎虎带着警惕，站在人皇轩辕亲手栽种的神木下面，等了半响，也不见蚩尤破封而出。

“大圣，人呢？”他问。

“看着就是。”孙悟空摆摆手，“你找个地方躲着，莫再靠近此去，免得牵连丢了性命。”

巫奎虎虽然不解，但还是怅然若失的离开了武神坛。

蚩尤的封印解了，那他们神木族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