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狗咬狗,一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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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炯炯有神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凌苍雪，他知道，凌苍雪做事一向把握分寸，若非是府上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她断不会这般贸然的跑到员外府来。

“祖父祖母晕倒了！”凌苍雪现在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只见老太爷的脸色微微一变，知道府上定是出了大事，看了看周围的人，便是和凌苍雪稍稍的走到一旁，“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父家里出事了，祖母这会子已经气晕了，知道六姐姐私自逃出来参加了菊花宴，更是怕她出了岔子，丢了体面，便是让我来追了”

老太爷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凌春香已经丢尽了凌家的脸面，凌苍雪看了一眼老太爷的脸色，便是将大老爷和曹氏苟且被抓的事情娓娓道来，老太爷的眼睛都瞪得圆鼓鼓的，仿佛是要吃了谁一样。

凌宗桦远远的看着凌苍雪和老太爷在说话，眼神变得幽暗深邃，他又岂会不知道府里出了事，到现在，他还记得凌苍雪对他说的那句话，有时候想要得到某一样东西的时候，就必须要先做出一个牺牲，有舍才有得。

而他凌宗桦今日舍得的就是身为一个男人的脸面和尊严，他已经浑浑噩噩的半辈子，为了成就未来，这样的牺牲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将曹氏这毒瘤拔掉，让他向世人承认自己戴了绿帽子又如何？

“回府！”老太爷听完凌苍雪的话以后，便是怒喝一声，径自走向凌苍雪来时称作的马车，相比较起抬轿来说，马车的速度是要快一些的。

凌宗明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连忙上去搀扶老太爷，却被老太爷嫌恶的推开，却是让三房的人来陪自己了，显然，这件事让老太爷将大房和二房的人都记恨上了，或许说，从菊花宴上开始，一直让凌家丢脸的就是大房和二房的人。

三老爷十分得意，连忙的让四少爷凌宗敬和自己一同搀扶着老太爷上了马车，顺道的也想提前弄清楚，府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老太爷这一脸的怒气以及刚才对凌宗明的那种态度，分明就是有问题。

凌宗明有些郁闷，他好心的要去搀扶老太爷，却被他推开，今日的事情，丢脸的也就是凌玉良，与他何干？何必要迁怒于自己？这样想着，凌宗明却是扭头瞪了一眼凌玉良，凌玉良吓得缩起脖子，眼睛依旧红的和兔子一样。

“回家再收拾你！”凌宗明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便是钻进了自己的坐轿。

凌玉良被凌宗明这么一吓，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不管平日里凌玉良跟着莲姨娘学会了多少的心计，可是此时此刻，碰上那样的事情，又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她一个姑娘家也是被吓得失了分寸，早已不晓得如何是好了。

凌玉良钻进自己的坐轿，心里却是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傻子会出现在那个厢房？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傻子她过不了几日，就该是嫁入林家做二少奶奶的，现在

凌玉良的眼中染上一片恨意，都是那个凌沁雅，如果不是她把水洒在自己的身上，她又岂会遇上这样的事？

凌苍雪微笑着看着凌沁芸，“一切可好？”

凌沁芸浅笑，“一切安好！”

凌苍雪便是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看着凌沁芸进了坐轿，自己也跟着找了一个坐轿要进去，马车被老太爷占据了，他们已经提前走了，自己只能乘坐轿回去了。

“你给我站住！”凌苍雪的手臂忽然被人死死的抓住，还没有回眸，便是能感觉到对方从指甲中传递出来的那股子恨意。

素如微微蹙眉，正要去阻拦，却被凌苍雪一个目光给制止了，凌苍雪回眸看着凌春香一脸的愤怒和妒恨，冷冷的甩开凌春香的手，凌春香没想到凌苍雪会有这样的反应，竟是差点摔倒。

“你有事？”凌苍雪慵懒的挑眉，眼中充满了不屑。

“是你对不对？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对不对？”凌春香咬牙切齿的盯着凌苍雪。

凌苍雪冷笑，眼角上挑，勾起一个妖娆的弧度，“你说什么是我？本小姐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要在这里装傻，明明就是你害得我我娘已经告诉我了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染上什么风疹，这些红疹，根本就是你害的”

凌苍雪眯起的眼眸中染上一抹杀戮，“是又如何？你有证据吗？你大可以去告诉祖母，是我在那罗裙上撒了痒粉，等着你去偷了它，才害你得了这样的毛病只是你觉得，祖母会知道吗？还是你觉得本小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若是如此的话，那本小姐说你活不过今日，你信不信？”

“凌苍雪你这个贱人”凌春香盯着凌苍雪，嘴角忽然扶起一抹冷笑，“你会后悔的”

凌苍雪挑眉，后悔？后悔什么？

凌春香忽然的故意跌倒在地上，娇弱的哭了起来，“九妹妹，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从外人的眼中看来，这画面应该是凌苍雪故意把凌苍雪推倒在地上。

只是凌春香不知道，凌苍雪根本就不在意世人的目光，只要这些世人对她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她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去做戏。

“我知道九妹妹你一向妒忌父亲偏疼我，可是九妹妹我们可是姐妹啊，你如何下得了狠心这般待我？害我在众人面前丢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三小姐凌秋容原本就是在等凌苍雪一同走的，却是对上了这样的场面，不自觉的也要愤怒了，她自个儿做错了事，还要诬赖凌苍雪，正欲上去斥责，却被凌苍雪拉住。

“三姐，你莫要生气，我与六姐都是你的庶妹，可父亲越是偏疼了青姨娘和六姐，我也是知道你心中的苦，罢了，这事儿就由着她去说了，三姐，我们走！”

凌苍雪完全的忽视了凌春香的存在，却是用第三者的口气陈述了一个事实，坐在地上哭的女孩只是一个姨娘生的庶女，可偏偏的，这样的庶女得到了父亲的偏疼，风头都压过了嫡女。

凌春香的眼中掠过一抹杀气，“九妹妹你把我推倒了，就不该道歉，不该扶我一下吗？我又不是那等斤斤计较的人，只是我疼得厉害实在是”凌春香说着又呜咽的哭起来，指缝中透出的目光却是死死的盯着凌苍雪的腰带。

凌苍雪害的她丢丑，那么现在她也绝对不要放过凌苍雪，也要让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从此更是没脸见人。

凌春香原以为凌苍雪多少也会顾及自己的温婉纯良的形象，会伸手去扶她的，却没有想到凌苍雪依旧那般居高临下，阳光下她的眼眸中闪烁着璀璨的星光。

“六姐你既然可以自己摔倒了，定是也能自个儿爬起来，哦对了六姐你刚才说，是我把你推倒的对吧？可能那是我下意识的动作，我只是害怕会被染上了那种怪病！”

凌苍雪的话让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凌春香的脸上，凌春香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日的凌苍雪和平日里竟是判若两人，完全就是一个刻薄的女人，是个恶魔。

“既然六姐姐你疼得厉害”凌苍雪的目光落在了身边一个轿夫的身上，“你去把六小姐抱起来，抱进轿子里去”

“啊？我？是”那轿夫的脸上一喜，在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若是他一个男子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抱了凌春香，那便是要对这个女子负责了，凌春香也因为被他碰到了，就必须要嫁给他，才算是守身如玉了。

这也是凌春香每次都那般主动的对杨延斌投怀送抱的原因，可惜每次杨延斌都将她推开了。

那轿夫盯着凌春香精致年轻的小脸，忍不住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兴奋的整个心脏都跳个不停，这可是凌家的小姐，长得又标志，今日算是天上掉下了馅儿饼了，他居然可以娶到一个小娘子了。

凌春香看着那轿夫眼中的贪婪，心里一阵恶心，这样的男人也想娶她？什么东西！

“你滚开！”凌春香忽然怒吼一声，自己站起来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想来碰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当心我拔了你的皮！”

凌春香用力甩了那轿夫一个大耳刮子，便是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轿子里，众人顿时明白，原来凌春香是装的，却又忍不住的对这个轿夫幸灾乐祸，一个巴掌，瞬间将他从天堂摔倒地狱里去了。

轿夫的心里在流泪，却又不得不咽下这屈辱，继续去为凌春香抬轿子，背后便是传来了人们哄笑的声音，那轿夫的手指死死的抓住木头杠杆，恨不得将凌春香从轿子里摔下来，然后狠狠的给她几个耳光，扒了她衣服，告诉她，男人的尊严是不容许践踏的。

凌苍雪看着这一滑稽的一幕，嘴角微微上扬，看了一眼凌秋容，“三姐，好些日子不曾见到你了！”

“是呢！一直都说要带瑜哥儿回去瞧瞧，却也是一直没有机会！”

“以后有的是机会！”凌苍雪说完便是钻进了坐轿里，凌秋容也跟着进了另一个坐轿。

凌苍雪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眼底一片清亮，刚才她问凌沁芸，一切可好！凌沁芸回答她，一切安好！

这便是一个答案了！

凌苍雪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处心积虑当真是运筹帷幄，在马车上的时候，素晴说，所有的事，已经成了一大半，如今凌苍雪可以肯定，所有的事已经成功了，大房算计她？好啊，她不介意把大房闹得是鸡犬不宁。

当日大夫人姜氏定是得了大老爷的意思，想要把自己除掉，便是撺掇着老太爷和老太太，想要把自己嫁给王员外做姨娘，如今大老爷和曹氏先丢了体面，后有凌玉良被王员外的傻儿子抱过了，只怕谁都不会在这时候开口让自己嫁给王员外了，恐怕是永远都开不了这个口了。

凌苍雪回到凌府的时候，凌府里是一片肃静，家丁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低着头，不敢吭声，就连脚步声也都是尽量的放得很轻，整个气氛都变得十分压抑了。

“小姐”大约是因为这份肃静，连带的素晴说话声音都刻意的放低了。

“嗯”凌苍雪站在园子里，看着凌春香和凌玉良从轿子里走出来，她甚至可以看到这两个人接下来会受到什么惩罚里了。

凌秋容的心情有些怅然，她是一个出嫁的女儿，不能没事总往娘家跑，如今家中又出了这样的事，“三姐”凌苍雪突然开了口，“母亲晕倒了，你去瞧瞧母亲吧！”

凌秋容想了想，老夫人那里自己现在的确不宜出面，便是点头，应了凌苍雪的意思，“我先去瞧瞧母亲，一会子就过去给祖母请安！”

“姐姐！家里怎么这样安静？”凌沁雅的声音突然的亮起，在这死一样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凌沁芸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若是过去，她定是会捂着她的嘴提醒她不要乱说话，可是如今凌沁芸的心中一片冷笑，凌沁雅根本就不是那般幼稚的孩子了，她有她缜密的心思，连自己都望尘莫及，这样的她又何需要自己来提点。

见凌沁芸没有回应自己，凌沁雅有些不高兴了，幽幽的问道：“姐姐为何不理我？姐姐是不是讨厌我了？”那声音委屈的好像一个没有讨到糖果吃的孩子一般。

凌沁芸垂眸看着凌沁雅，不知道这样的她到底是真还是假，或许连凌沁雅自己都分不清楚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自己了吧！

凌苍雪看到凌沁芸眼底的忧伤，微笑着走过去，“十二妹，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七姐姐向来是最疼爱你的了，七姐姐就是因为舍不得你，才会这般，七姐姐常担心，十二妹你总是小孩子心性，若是以后她出嫁了，不在你身边了，谁来护着你，你说是不是？七姐姐！”

凌沁芸看着凌苍雪，她知道凌苍雪是在为自己遮掩，“是”凌沁芸伸出手，府上凌沁雅的头发，“你总是这样任性，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凌沁雅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原来姐姐已经有心上人了啊是不是今日菊花宴上的？我可有见过？”

凌沁芸笑而不答，却是看到凌春香正悄悄的要回去自己的屋子，只是刚走几步，便是被一个阴沉的声音给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六小姐留步！”

凌春香一惊，小脸煞白，缓缓的转过身盯着桂嬷嬷，两条小腿都忍不住的打颤了，“六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我我有些不舒服我稍后便是去给老夫人请安！”凌春香胡乱的找着借口。

“老夫人说了，请你现在就过去！”桂嬷嬷的口气十分的强硬，凌春香知道，在这时候，她是不能忤逆了老夫人的命令的，只能低着头走向了老夫人的院子。

“桂嬷嬷”凌苍雪走到桂嬷嬷的身边，“祖母可是醒了？”

桂嬷嬷看到凌苍雪时的那态度、那眼神都立马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一脸的慈祥，“是呢，九姑娘，多亏了你当时的镇定，老太太已经没事了，大夫瞧过了，说老夫人当时是血气不足、堵住了心脉，一口气儿没顺过来，若非是小姐你当机立断”

接下去的话极为隐晦，桂嬷嬷不说，凌苍雪也是明白了，点点头，“祖母没事便是好了，我随您一道去瞧瞧！”

凌沁雅忽然拉住八小姐凌玉良的胳膊，阻止了凌玉良回屋的打算，“八姐姐今日受了委屈，还是一道去见祖母，让祖母她老人家给你做主！”

凌玉良惊恐的甩开凌沁雅的手，凌沁雅便是顺势的跌坐在地上，随即便是呜呜的哭起来了，“八姐姐你摔疼我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了八姐姐不高兴啊对不起八姐姐”

凌苍雪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凌沁雅刚才一回来，便是要发出那样突兀的声音的目的了，她就是想要把事情闹大，就是要把所有的事都搅合在一起，而她则是那个看似好心好意，实则落井下石的人。

不过针对于凌玉良这件事，凌苍雪倒是不介意推凌沁雅一把，既然是一场好戏，哪有她一人独看的道理，只是凌沁雅或许折腾了半日，都不晓得自己到底在折腾什么，她是不是忘了，玩火**

“八姐姐受了委屈？受了什么委屈？”凌苍雪是没有去参加菊花宴的人，自然是表现出这样的大惊小怪也是很正常的，可这样的关心却是让凌玉良感到更加难受了。

桂嬷嬷的眼中掠过一抹凌厉，“八姑娘既是受了委屈，那自是要老夫人为你做主了，八姑娘也一同去吧，正好老夫人也有话要问你！”

“桂嬷嬷我我还是不去打扰祖母了，只是一点委屈，我回去请父亲做主便是了！”凌玉良开口拒绝了桂嬷嬷。

桂嬷嬷冷声道：“恐怕大老爷这会子也没法替你做主了，八小姐有什么事还是随我去老夫人那里说吧！”

凌沁雅的眼中掠过一抹精光，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就是想要看热闹，看别人的笑话，看别人痛苦的样子，这样才能体现出她的美好、她的光芒唯一可惜的是凌沁雅刀刃一样的目光扫过凌沁芸和凌苍雪的脸。

三小姐凌秋容来到二夫人吴氏的屋子时，吴氏正坐在床榻上悠哉的喝着参茶，窗边还摆放着一些点心，许妈妈便是在一旁侍奉着，陪着吴氏说话，聊得无非就是府里的那些是非，瞧着吴氏一脸的得意，也知道，她这些年的怨气都解了。

“母亲！”凌秋容微笑着走到吴氏的身边，吴氏见到凌秋容回来了，眼睛一亮，自然的流露出喜色，“秋容，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差人说一声？这会子还是菊花宴的时候，你怎么就来了这里？可是那罗文涛对你”

“母亲莫要为我担心，我很好，只是今儿个出了一些事，我有些不放心，便是跟着祖父他们一同回来了！”

“你回来瞧瞧也好，你是不晓得，今日大房如何的丢脸，虽然这事儿也扯上了咱们二房，可我心里头还是痛快，总归得是把曹氏那个眼中钉给拔了！”

凌秋容无奈的看了一眼吴氏，“母亲，这样的话，只能在心里头想着，可不能这样随便的说出来了，当心隔墙有耳！”

“我自是知道的！”吴氏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只不过是心里舒坦了，这些年我们可没少受这些人的委屈，大房的人挤兑我们，青姨娘整日里想着把我取而代之，这曹氏更是要把我气死，如今看到他们一个个倒霉了，我心里还不是痛快了！”

凌秋容也笑了，“母亲说的是，只是母亲说曹氏被拔掉？这是个什么意思？”

“你还不晓得？”吴氏窃笑，“我以为苍雪已经告诉你了！”

“我自是不晓得府里发生了什么，却也是知道出事了，只是菊花宴上，咱们凌府可是丢尽了脸面，祖父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呢，母亲也千万不要去惹了他不高兴！”

“我过去就吃了这样的亏，如今还能不长记性！”吴氏便是把曹氏和大老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凌秋容，凌秋容听得一脸震惊。

“九妹当真是釜底抽薪，大刀阔斧的要为整个凌府洗牌了！”凌秋容暗叹道，又瞧了一眼杯子里的参茶，“母亲如今日子是越发的舒坦了，参茶也不缺了吧？”

“早前就不缺了，自从你九妹回来以后，姜氏可没少碰钉子，好些事儿都不曾讨了老夫人欢心，眼前着你九妹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而，府里的人哪个不巴结着我，不用姜氏开口，这参茶都是自动的送来我屋子！”

凌秋容轻笑，“母亲那时候还说我是个傻的，竟是要相信九妹妹，如今母亲自个儿也承认了，九妹妹果真不是池中之物吧？若非是她，咱们这会子还不晓得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了！”

吴氏虽然承认凌苍雪的本事和手段，心里却还是有些酸酸的，“她自然是有本事，能不为我们做好这些吗？这也是当初她答应我们的，要知道，我和你全部的家当都给她了那良田、那铺子、老宅当初说是大方，会给我们分红，如今呢？我瞧着她过得是风生水起，送给三房那小蹄子都是那样大手笔，却不见给我们一钉半点儿！”

“原来七妹今儿个身上那罗裙是九妹送的？当真是光彩夺目！”

“那可不，一百三十两的罗裙，能不好么？”吴氏的声音有些酸，“她帮了我们，难道不是帮了她自个儿，若不然这会子她还不晓得在哪里吃苦呢！如今在凌府，哪个敢苛刻了她？老夫人第一个就不饶”

凌秋容无奈的笑了，“九妹这样做，自是有她的道理，母亲，你那些东西抓在手里又能如何？当日你不也想明白了，与其迟早有一日被别人霸占了去，倒不如用它们换取你应得的地位和权力，如今你不都是一点点的拿回来了么？”

“唉！我也就是与你说说罢了，哪里真的放在心里，你是我的女儿，她难道不是我女儿么？大约是老了，就爱碎碎念吧！我如今只盼着，咱们四个都好好的，就好了！”吴氏的这四个人，便是包括了凌苍雪。

凌秋容听到吴氏这样说，才微微的放了心，却还是告诫道：“母亲，莫要为了那么一点得失记过，九妹妹她如今能帮我们，也必定是有能力将咱们摔下去，你要相信这些！你也看到，青姨娘往日里何等嚣张得意，如今不也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吴氏点头，“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凌苍雪跟着桂嬷嬷来到老夫人的屋子时，巧玲正站在老太太的身边侍奉着，老太爷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杆烟枪，这还是凌苍雪第一次看到老太爷抽旱烟，整个人的背影看起来竟是那般苍老佝偻。

老太爷的眉心紧蹙，显然是已经从祠堂看过大老爷回来了，家里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么多事，老太爷和老太太仿佛在一夜之间都老了很多，“咳咳咳”

也不知道是呛着了，还是什么，老太爷便是一直咳嗽着，凌苍雪眯起眼睛，倒了一杯茶走过去，却不经意看到那丝绢上染了鲜血，老太爷咳血了，这是个不好的征兆，他平日里看起来硬朗，实则到底是体力不支了，受了这样的刺激，到底是承受不住了。

老太爷似乎是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咳血了，连忙将手帕合起来藏起袖子里，凌苍雪知道，老太爷是如何都不愿意别人在这时候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否则家中只会更乱。

“祖父，喝一口茶润润喉咙吧！”凌苍雪淡淡的说了一句。

老太爷用一种很高深莫测的目光看着凌苍雪，许久才从她手里接过茶水饮了一口，老太太坐在卧榻上一直在唉声叹气的，老太爷一定也把今日在菊花宴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老太太，用不了等到明天，凌家只怕就要成为河州城的笑柄了。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了凌春香的脸上，心头便是冒出一股火来，厉声道：“你这个孽女，还不跪下来”

凌春香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祖父祖母我”

“凌春香，你可记得，我让你这一个月都在房间里闭门思过的，你今日居然背着我私自出府，完全无视我们凌府的家规了么？还是我老太婆的话对你不中用，管不了你？”

“祖母明知道今日是菊花宴，府中的姐妹都去了，为什么偏就我不可以？”

“你九妹可不曾去！”老太太阴沉着脸，对凌春香的叫屈，只觉得心中更是窝火了，“你就不能学你九妹这般安分守己么？”

凌春香原本就觉得委屈，一听到老太太拿她和凌苍雪比，还要她向凌苍雪学习，想到刚才凌苍雪说的那些话，心里更是窝火，带着哭腔尖声道：“她只是个弃妇，本就不配去难道要我学她做弃妇么？”

凌苍雪听到凌春香的话时，手一抖，却是面无表情的继续为老太爷添上新茶，而她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是被所有人都瞧在眼里，让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心疼了，她是弃妇没错，可这也不是她的错！

“放肆，口不择言的孽女，我看你根本就是不知悔改！”老太爷发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却是气得又咳嗽了起来，颤抖的手指着凌春香，“此等孽女，不配做我们凌家的女儿，来人，给我打出去”

“祖父息怒啊”凌苍雪最先开口求情了，“六姐她也是一时情急，才会这般口不择言，还请祖父莫要责怪她”

“祖父不要赶我走我错了我错了祖母，求求你救救我啊”凌春香也被吓怕了，连忙的磕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凌苍雪开口为凌春香求情倒不是出于真心，只是她很明白，即便是凌春香让凌家丢了脸面，顶撞了老太爷，老太爷刚才的话也只是一时的气话，他如果够理智，是绝对不会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将凌春香给赶出家门，那样只会更加遭人非议。

对外说起来，凌春香也不过就是得了风疹，只是风疹而已，就被这样赶出来，反而会惹人非议，反而会误以为凌春香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得了什么脏病，那样凌家的体面是真的没了。

所以凌苍雪猜的若是没错的话，过不了多久，老太爷一定是要急着请媒婆为凌春香说个人家，赶紧的把她给嫁出去了，免得一直留在家里，留来留去留成仇了。

老太太是个精明的人，自然是明白老太爷的心思，既然凌春香已经求饶了，那便是个台阶，她也开口了：“老爷，六姑娘也就是这样的性子，咱该说的都说了，她不悔改将来吃亏的是她自个儿，咱们言尽于此”

“我改、我改祖母不要赶我走”凌春香自然是很清楚，自己被赶出凌府意味着什么，一无所有，遭人唾弃，连看门的奴才都不如。

“不过”老太太眯起眼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犯了错是一定要被惩罚的，不成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今日放过了你，他日还怎么给凌府立规矩！”

姜还是老的辣，唱过了红脸，这会又来唱黑脸了，微微抬手，便是让凌春香下去领板子，凌春香的小脸煞白，挨板子的滋味她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如今又要挨板子

“祖母不要啊饶命啊祖母我错了凌苍雪，都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凌春香的声音一直在回荡。

老太爷眯起眼睛，看着凌苍雪，“六姑娘为什么说是你害了她？”

凌苍雪一惊，她没想到凌春香到死都要拉着她下水，如今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把那句话听进了心里，让她一时间还真是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只是幽幽的摇头，“我不晓得，只是六姐姐从员外府出来就一直都在怪我，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惹着她了”

“对啊，九姐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六姐姐的事情，自己都没有发现呢？”凌沁雅看完了凌春香的热闹，如今又想要把凌苍雪也拖下去挨打。

凌苍雪看着凌沁雅，这丫头当真是恶毒极了，就这么喜欢看别人遭殃吗？

“十二妹说的是呢！也不晓得自个儿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六姐姐，竟是让她这般记仇了！”凌苍雪表现的很无辜。

凌沁芸看了看凌沁雅，又看了一眼凌苍雪，既然凌苍雪三番两次的救了自己，那么她自然也是要懂得投桃报李的，“祖父祖母，六姐说话向来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九妹妹的为人，你们都是清楚的，她对姐妹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了谁去，只是六姐这般说毫无道理，若不然就去问个明白”

老太太觉得头疼的厉害，便是让桂嬷嬷出去问个明白，屋子里也瞬间安静下来，许久桂嬷嬷才回来了，“可有问个明白？”

桂嬷嬷点头，“是，老太爷，问明白了，六小姐就一直在那里说是九姑娘害了她，说若非是九姑娘的首饰和衣裳，她也不会挨板子，说是九姑娘害的她挨了板子，染了风疹，才弄得今日在菊花宴上丢了丑那意思，就是说九姑娘没有把东西收拾好了，才被她拿去了”

老太爷愤怒了，“亏得我还当真以为这其中有冤情，差点要冤枉了九姑娘，到头来还是她自个儿不知悔改，打，给我狠狠的打！”

“祖父莫要生气，六姐姐也是气急了，谁气急了的时候，不说两句重话？”凌苍雪连忙说道。

“你这丫头，她都那般对你了，你还护着她，你就是个傻的！”老太太有些恨铁不成钢，凌苍雪只是浅笑，眼角的余光却是落在了桂嬷嬷的脸上。

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目光再次落在凌玉良的脸上，今日在员外府，丢脸的不是凌春香一个人，还有大房的这位庶女，老太太觉得，凌春香和凌玉良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姨娘自己带大的，所以才会做事没分寸，丢了体面，姨娘养大的孩子就是上不了台面。

凌玉良被老太太这么一盯，便是哭着跪在地上喊冤，“祖父、祖母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玉良出了这样的事，玉良无颜见人，玉良还不如死了干脆”凌玉良哭得是梨花带雨。

老太太鄙夷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凌玉良一眼，“今日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招上那个傻”

“咳咳咳”老太爷忽然的咳嗽起来，似乎是在提醒老太太的言辞。

老太太随即察觉到了，连忙改了口，“王员外的大公子！”

凌玉良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祖母，我只是去后院厢房换衣裳，却不晓得他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这件事上，凌玉良的确是无辜了，她再怎么招惹，也不会去招惹一个傻子的，尤其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这便是让她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和名誉都扫地了。

老太太有些头疼，“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你当时怎么就湿了罗裙只是你既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也被那大公子抱了，女儿家的清白名誉是很重要的，这件事我们会替你做主了，你也的确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如此也好，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凌玉良岂能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王家和凌家自然是门当户对，可是要她嫁给一个傻子凌玉良的指甲都掐进了自己的肉里，她的脸面、她的清白，全都没了，她还有的选择吗？

人群中，林家少爷那个鄙夷嫌恶的眼神，早就将她的希望彻底抹杀了，难道这就是她一心追求的未来吗？

“祖母你要替我做主啊今日分明就是十二妹故意把水泼洒在我身上，才害的我湿了罗裙，若非是这样，我也不会白白被人家污了清白”

凌沁雅的眼底掠过一抹恶毒，想要拉她下水，没门！

“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和你道歉了你也推了我，八姐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谁拌了我一脚，我就摔倒了我也摔得很疼啊”凌沁雅回想起当时，就心中有很，她摔得太狼狈了，手中原本应该泼洒在凌沁芸身上的水却泼到了凌玉良的身上。

被谁绊了一跤！这句话说的很隐晦，大家自然的会去想，是有人要让凌沁雅出丑，却不小心连累了凌玉良，凌沁雅也用的巧妙，自然的将所有的怀疑都从自己身上转移了。

凌苍雪的眼底闪过一道讥诮，却是关心道：“十二妹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绊了一跤，可有摔疼了？”

“我没事”凌沁雅楚楚可怜的回答，这便是狗咬狗，一嘴毛。

老夫人叹气，“这样的事倒也没什么奇怪的，那样的地方，多是女孩子们争相斗艳的，会使这样的卑劣手段，都是正常”老太太说着，仿佛是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祖母”凌玉良见这事儿就要这样不了了之，心里更是急了，难道她真的要嫁给那个傻子。

“如果要我嫁给那个傻子，我宁愿去死！”凌玉良忽然转变为贞洁烈女了，眼中闪烁着视死如归的光芒。

茶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那你就去死吧！”老爷怒吼一声，凌玉良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

“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凌府也跟着丢脸，你索性就去死吧，死了干净！”老太爷红肿的眼睛仿佛要把人吃了一般。

凌玉良吓得呜咽的哭起来，凌苍雪走过去安慰着，“不要难过了，八姐，祖父也就是说的气话，事到如今也是没了法子，那王员外的大公子虽然不是很聪明，可到底也是大户出身，姐姐若是嫁过去了，定是衣食无忧的，这样的事，好些人家的女子还是求不来的呢！”

“你少假惺惺了，你觉得好，你怎么不去嫁”凌玉良忽然恼怒的将凌苍雪推倒在地上，起身跑出去了。

“九妹妹，你没事吧！”凌沁芸连忙扶起凌苍雪，老太爷和老太太更是气得不知道说不出话来。

凌沁芸和凌沁雅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却看到三老爷和三夫人田氏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们了，“爹、娘”凌沁雅刚才还好好的，一看到三老爷和三夫人田氏，便是挂着两颗金豆子跑过去了。

“沁雅！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么？”三夫人田氏急切的问道。

三老爷却是皱眉提醒道，“她们二人刚才在母亲的屋子里说话，谁还能欺负了她？休要让人看了笑话，反倒是落了口舌！”

“是八姐姐她冤枉我说我把水泼洒在她身上，害的她丢了人！”

“什么？”田氏的声音立刻提起来，“她自个儿是个不要脸的，怎么就还想要诬赖了咱们沁雅，当真是以为咱们三房的人好欺负么？”

“娘啊！”凌沁芸拦住了要去评理的田氏，“祖父和祖母这会子都在气头上，八妹心里委屈，说两句也是应该的，如今祖父祖母已经做主要把她嫁给王员外的大公子了，你们这会子去，不是诚心给他们添堵么？”

“沁芸这话说的有理，你就知道整天跟着瞎起哄，刚才还要闹着去娘那里质问六姑娘，你有证据说昨夜是她放火的么？没有证据，就不要去胡闹，今日府上出了这么多事，我们三房就要知道明哲保身，六姑娘做了什么没做什么，爹娘他们心中有数，你不要在这时候去趟浑水！”

三老爷严肃的说道，田氏连忙点头，“是、是是我欠考虑了，那凌春香如今也挨了板子，只是不晓得大哥的事曹氏的事”

“静观其变！”三老爷阴沉的说着。

凌沁芸抬眸看着自己被烧毁的屋子，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找人重新修葺，田氏也察觉到了凌沁芸的目光，心疼道：“委屈你了，芸儿，这屋子怕是还要等上一段时日倒是你今日在菊花宴上”

“娘，既然我屋子暂时不能住，那我便是在九妹那边继续暂住几日！”

田氏一顿，“你要去凌苍雪那边住？其实你可以和沁雅”

“我自是有自个儿的打算！”凌沁芸微微一笑，便是转身要走，凌沁雅却是拉住了她的手，“姐姐最近都和九姐姐走得近，姐姐不喜欢我了”

凌沁芸看着凌沁雅，笑得很淡然，“这样的问题，今日你九姐姐不是回答过你了么？我迟早是要嫁人的，你这般任性，今后谁能护着你，不如现在就让你先习惯着没有我的生活，这样不是很好么？”

听到凌沁芸这样说，三老爷也觉得很有道理，又觉得凌沁芸刚才说自有打算，便是对这个女儿比较赞赏了，今日她在菊花宴上大放光彩，为凌府赚足了脸面，对于凌苍雪三老爷也隐隐的发现，这个总是站在暗处的女子很不简单，她的手里仿佛有千丝万缕，将所有人都变成了她手中的提线木偶。

“你去吧！”三老爷赞同了，田氏虽然疑惑，可是看到凌沁芸身上的罗裙，便是觉得凌沁芸在凌苍雪那边，定是还能捞到更多的好处，便是也赞成了，唯独只有凌沁雅

凌苍雪慵懒的坐在院子里，喝着暖茶，素如坐在她身边为她敲着核桃，“小姐，这会子曹氏被关在了柴房，大老爷也跪在祠堂了，倒是六小姐，又挨了一顿板子，当真是有趣极了，瞧着她那痛苦的样子，这次没有青姨娘在她身边，二老爷又厌恶极了她，也不晓得她还能怎么折腾！”

“静观其变！”凌苍雪吃了一个核桃仁，这次的动静太大，即便是她隐藏的再好，也有人感觉到了，只怕战争才刚刚开始。

“老太爷已经派人去查曹氏和大老爷的事情了，大老爷一口咬定是曹氏勾引了她”

“那日的事情，没有被人发现什么吧？”

“小姐放心，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催情香，本小姐不过就是轻轻的推他们一下而已，重要的还是他们二人你情我愿，既然老太爷派人去查了，你就帮他们好好查个明白，把我们知道的都让他们知道！”

“是，小姐！”

凌苍雪微微眯起的眸子，让她此刻更像一只优雅而慵懒的猎豹，随时要将猎物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