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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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恒是个伶人，是整个戏班子里的台柱，平日里多少也是有几分自命清高，可即便再自命不凡又能如何，他终究只是一个戏子，一个供人玩乐的伶人，抵不过命运的悲剧、权力的摧残。

在京城之中，高子恒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个个都是身份尊贵、腰缠万贯，其中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千金小姐，可出于男女有别和身份地位的悬殊，他与这些千金小姐终究也只能台上台下的遥望，或是眉目传情，始终是说不上一句话的。

高子恒不是没有接待过女客，大多都是那些高门之中的老寡妇，可以说是儿孙满堂了，人前一本正经、满口妇德，人后却是借着看戏，与他寻花问柳，高子恒在她们的眼中，就是一个隐形的男宠，不能上台面见人的。

高子恒今日得到机会见权倾朝野的慕容傲已经很意外了，如今再看到慕容傲身边有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更是有些诧异，偏偏她又表现的如此镇定，仿佛他这样一个伶人的相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凌苍雪见高子恒一直呐呐的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看，便是觉得有几分好笑，“高老板不必这般拘束，大家今日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凌苍雪端起茶杯笑眯眯的说道，目光却是落在了慕容傲那张精美绝伦的脸上。

高子恒没想到凌苍雪会说得这般直白，脸颊微微染上一抹红晕，尴尬的坐下来，“子恒见过姑娘，不知姑娘贵姓！”

“我姓凌！”凌苍雪很公式化的回答，以前她也和一些当红的男明星交往过，第一次见面时，那些男明星多少都会在她面前摆谱耍酷，其实凌苍雪知道，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演戏演久了，自然也都明白，太过容易到手的东西总是不让人珍惜的。

高子恒只觉得气氛更冷场了，“原来是凌姑娘”

凌苍雪颔首，没有再理会高子恒，慕容傲却是笑得很鬼魅，“你可满意这高子恒？”慕容傲说出来的话让高子恒的眼神颤抖了一下，赤果果的羞辱，慕容傲口中提及他的时候，仿佛就是在说一件货物，或许，他这样的身份在这些人眼中就不是人，只是一件货物。

凌苍雪笑得很暧昧，“有相爷这么一个大美人在这里，本小姐怎么愿意去看别的男人呢！”

高子恒的脸色有些灰暗，没错，慕容傲的美貌是天下皆知的，那是一张让女人都无比妒恨的脸，让男人都能为之疯狂的容颜。

慕容傲因为凌苍雪的话笑得是花痴乱颤，手中的折扇挑起她的下颚，“只可惜本相这张脸，依旧不曾能让你动心，本相这个男人做的当真是很失败呢！”

凌苍雪懒得和慕容傲在这里唱大戏了，反倒是让高子恒看了热闹，虽然高子恒那张脸摆明是不愿意看热闹的，“相爷，我今日找你，其实是有一桩生意要与你做，也算是求你帮个忙、赏口饭吃！”

慕容傲的眼中掠过一抹精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凌苍雪，高子恒看着凌苍雪这一身的珠光宝气，可不觉得她是需要别人赏口饭吃的人，何况做生意这种事，如何也是男人的事，怎么就由着她一个女人折腾了？

凌苍雪从小提包里取出两张画纸放在慕容傲的面前，“相爷的茗兰轩名满天下，就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对里面的首饰爱不释手，只怕后宫司珍殿的姑姑们，都未必能做出那些花式，可人终究都是喜新厌旧的，相爷一定也希望茗兰轩的生意可以继续的红火下去吧？”

慕容傲拿起那两张纸看了看上面的图，不得不承认，凌苍雪设计出来的首饰的确是精美极了，“只有这两张？”

“自然是不止，我总不能一下子全部都拿出来给你看，这两张也不过是和你谈交易的资本，只看相爷你觉得我是不是有这个资格与你谈交易了！”

慕容傲笑了，“其实，只要是你凌苍雪开了口的事，本相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你可记得本想说过，你若喜欢，整个茗兰轩都可以送给你，你当日可是夸下海口说取代茗兰轩在京城的地位，怎么今日却舍得将这般重要的东西给了本相？”

“本小姐这是人在江湖，不得不低头啊，面对现实，本小姐哪里还敢如当日那般大言不惭，且不说这京城的商客都被你们几个名流贵族给垄断了，本小姐手里这些图真要做起来，只怕是资金也不够啊！”

慕容傲轻笑，“你为什么不去找皇甫擎昊？你开了口，难道他还能不帮你？到时候，也许你可以成为皇商之一呢！”

凌苍雪的眼神一冷，“我与他之间，是如何都不会谈交易的，参杂了太多利益在里面，只会让感情变质，何况他并不希望我这般做，他总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

“天下男人都是这般，除非是一无是处的那种窝囊废，才会由着女人出来赚钱打拼！”慕容傲笑眯眯的纠正道。

“可未必天下女人都愿意是被男人养着的，毕竟那样的话，女人就失去了说话的权力，男人总是会觉得，女人除了他就没法活了，相爷你说对么？”

慕容傲有些无奈，手中的折扇敲了一下凌苍雪的脑袋，“你却是个牙尖嘴利的，只怕这天下没有一个男人可以降服你了！”

“怎么会？”凌苍雪瞪大眼睛，故作惊讶，“皇甫擎昊不是已经降服我了么？”

高子恒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那个，一个女人尚且都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打拼天下，他一个男人却要整日在这里靠唱戏为生，受尽白眼和羞辱，不由得觉得老天真的是十分的不公平。

慕容傲突然对高子恒道：“凌姑娘杯中的茶水都喝完了，高老板你难道作为一个陪客的伶人，这点自觉都没有？还是过去，你一直都不知道这规矩？”

高子恒的脸一红，连忙为凌苍雪倒茶，却是觉得自己被慕容傲这么一说，反而更像是青楼的女子一般了，可说到底，他与青楼女子有什么不同的？左不过就是个伶人罢了！

凌苍雪忽然想起什么，“适才在台上的那一舞，可是高老板你？”

“正是子恒！”高子恒小心翼翼的回答，此时的他早已收起了往日的自负和冷傲，因为眼前这一对璧人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很好看，若是今后我想学舞，还请高老板你不吝赐教！”

“子恒愧不敢当，谈不上赐教，只能说是切磋一二！”

“那就是切磋吧！”凌苍雪笑眯眯的点头，便是没有什么话说了。

慕容傲慵懒的问道：“你适才说要与我谈交易，我既是同意了，你也说说你想要多少？”

“我免费为你茗兰轩设计图纸，只求相爷你高抬贵手，帮我们海棠阁在京城立足，相爷只管放心，海棠阁的酿酒绝对是美酒，各种口味，想来宫宴总是最少不了这美酒的！”凌苍雪挑眉，话已经说的很露白了。

慕容傲笑了，“海棠阁？海棠花可是你最喜欢的花，本相原以为这酒坊是杨延斌一个人的，现在听这名字，看来有你的份！”

凌苍雪浅笑，却听到慕容傲继续说道：“只可惜的是，本相并不管这宫里的采办，却是可以帮你在京城里免于被其他人打扰，所谓和气生财，不是么？”

凌苍雪想了想，看来慕容傲是不打算帮她了，凌苍雪的眼中透出几分诡异的目光，微笑着说道，“有相爷这句话，就够了！”

慕容傲知道凌苍雪是生气了，也不去点破，只是笑得越发诡异了，戏台上又唱响了另一场戏，这是一场武生的戏，台下的观众总是喜欢看打斗的画面，忍不住都鼓掌喝彩。

慕容傲对看戏是没有兴趣的，他觉得凌苍雪也不会是喜欢看戏的人，之所以选择戏园子，就是有时候看戏真的是可以摧残一个人的耐心，慕容傲眼角的余光撇过凌苍雪，却意外的发现，凌苍雪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戏台上的表演，完全没有沉不住气要求自己的意思。

慕容傲的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他是不希望她和皇宫打交道的，而她却不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慕容傲是最不希望凌苍雪和那个人见面的。

“已经很晚了，本相送你回去吧！若不然燚王殿下便是要担心了，毕竟你是和本相一同出来的！”慕容傲忽然开口了。

凌苍雪似乎是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仿佛这戏台子上的表演有多吸引人一样，“没关系，相爷明儿个还要早朝，早些回去休息，我还想看会儿戏，这场戏挺不错的！”

慕容傲就这样被拒绝了，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凌苍雪，终于还是漠然的转身离去了，没有再与凌苍雪多说一句话，而凌苍雪也不曾多看他一眼，他们就注定了这般背对背。

慕容傲离开了，高子恒一个人坐在凌苍雪的身边当真是坐如针毡，心中也不免忐忑起来，猜测着凌苍雪的真实身份，居然可以这般和权倾朝野的慕容傲说话，完全没有一丝恭顺和委曲求全的态度。

凌苍雪也是没想到慕容傲会拒绝了自己的建议，她以为即便二人之间只是利用关系，可到底也算是有交往的，何况这是一个双盈利的交易，慕容傲没理由拒绝，可他还是拒绝了。

“高老板，可否帮我拿一个烛台过来？”凌苍雪幽幽的开口。

高子恒一顿，便是起身走到一边，招手让小厮过来，在小厮的耳边轻语了一句，小厮很快就拿来一个烛台，恭维的交到高子恒的手中，还一边点头哈腰。

高子恒虽然是一个伶人，却是结实了不少京城中的权贵，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惹不得的，何况他还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厮，要靠着高子恒吃饭。

高子恒将烛台放在桌子上，凌苍雪将桌子上的那两张图纸送到烛火上点燃了，丢在地上看着它们烧成灰烬。

“这样好看的图烧了，实在是可惜了！”高子恒惋惜道。

凌苍雪轻蔑的笑了，傲慢的说道：“这种图纸，本小姐要多少有多少，何须在意这一两张。”

高子恒看着凌苍雪的侧脸，想了想，“其实慕容相爷没有说错，宫里的采办到底是不归他一个朝臣管的，凌姑娘若是有心想要成为皇商，有一个人倒是可以帮你！”

凌苍雪没想到高子恒会对自己说这些，“哦？看来高老板知道的事儿很多啊，还请高老板指点一二！”

“不敢！”高子恒拱手作揖，“我到底是在京城待久了，也曾有幸去宫中表演过，我知道在后宫里，除了皇上和几位得宠的娘娘，这最有权说上话的，便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宦官了！”

“你是说太监总管？”凌苍雪突然想起了这号人物，没错，一个整日在皇帝身边侍奉的太监总管，夸张了说就是权倾天下，他们是最有机会在皇帝身边吹耳旁风的，所以别看朝堂中的那些大官位居高位，见到这皇帝身边的太监公公，总是十分恭维的，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你说是那位李友权李公公？”凌苍雪挑眉。

高子恒点头，“姑娘是认识这位李公公了？”

“只是见过一面罢了，都不曾说过话，谈不上认识！”凌苍雪漫不经心的说道。

“若是凌姑娘可以讨得这位李公公的欢心，这酒酿的事，自然也就好解决了！”高子恒想了想继续说道，“其实，相爷也没有说错，在这皇城里面，外地人来打拼，能不被打扰就已经很难了，相爷这句话就算是护你在京城的周全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本小姐要的不是这些，若只是要这些，本小姐倒不必与他开口！”凌苍雪慵懒的回答，又想到了什么，“这李友权平日里喜欢什么？我又如何能讨他欢心？”

凌苍雪觉得对一个老太监来说，大约就是金钱珠宝来的最现实最有诱惑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