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年的冬天特别冷,上午还晴朗的天气突然转阴,徐徐飘起了小雪。
霍致远的声音比天气还冷,问我在哪里。
我透过商场的玻璃看着外面裹成粽子为生计奔波的行人,说元凯今晚回国,我在商场买衣服。
本以为霍致远定会因为汤蓉的事情质问我几句,没想到他语调突然回暖了些许:“晚上几点?我陪你去机场,钱不够就说,我让熊子给你送。”
我心突然就暖了起来,扬唇浅笑,下意识摇了摇头。
摇完头,恍然才意识到他看不见。
对自己感到无奈,我说我钱够了,本想拒绝他自己一个人去机场,可视线在扫过窗外互相依偎着取暖的情侣时,莫名就改了口。
我说:“霍致远,晚上七点半,我在小诊所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一转身,就见唐乐骋将几个购物袋递了过来:“这些是我帮你挑的,非常配你的气质,不要拒绝,借你的运气赢了钱,自然该给你包个红包的。”
购物袋里装的东西很全,全身上下都齐活了。
我摆了摆手,非常难为情,“唐先生,我说过了,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下注赢了钱在于他自己的运气和魄力,我没有道理收他的东西。
来回推诿了几下,唐乐骋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苏小姐,你这是看不起我唐某人吗?既然这些东西入不了你的眼,那就扔了吧。”
眼瞧着东西被他扔进垃圾桶,我皱眉,终是拿在了手里。
说实话,我刚才就觉得十分奇怪,我和这个男人非亲非故,不过是一起赌了一把,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甚至热情的有点过分。
要说没有任何目的,我绝对不信。
有钱人的狠辣奸诈我见识过太多了,这让我不得不警惕起来。
我翻了翻购物袋里的吊牌,却发现吊牌都被剪掉了。
这下好了,不仅看不到价钱,连退都没法退了。
“既然已经送出去了,那就没有退回来的道理,苏小姐,不必多想,我只是单纯的想跟你做个朋友。”
唐乐骋的敏锐令我愈发不安,我盯着他看了会儿,缓缓肃了神色。
心思转动,我定神道:“唐先生,这些东西我收下了,我虽然没有念过多少书,却也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
“你想让我还你什么,不用藏着掖着了。”
唐乐骋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起来。
他很喜欢笑,笑声很爽朗,却让人有压力。
好一会儿,他才道:“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
抿紧唇线,我顿时警惕起来。
前世的经验告诉我——一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对陌生人好。
好歹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如果连这点道理都拎不清,那我就别想着翻身了。
“你从赌球之前就盯上我了吧?”
前世我见过唐乐骋几次,他每次都是来酒吧坐一会儿就走了,后来也没有参与过我的生活。
这一次,我很奇怪,究竟是什么导致他找上了我?
找了个茶馆,唐乐骋给我倒了杯茶,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你男朋友的名字叫元凯,他会陪陈语凤于今日回国,而你现在正在与一个农村小子合作,准备承包北城大学新校区的食堂,今晚你要去跟男朋友分手,今后投奔那个农村小子。”
他品了一口茶,轻描淡写的话令我瞬间变了脸色:“你调查我?”
“谈不上调查,我只需要让你帮我做一件事,只要你做成了,我保证张德辉和丁强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
头皮发麻的感觉莫过于如此,我手指头抖了抖,茶杯瞬间摔在了桌子上,裂成了几瓣。
看来事情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恐怕摊上大麻烦了。
好一会儿,我才重新镇定起来:“张德辉和丁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这个好处不足以吸引我。”
我现在真的非常后悔,我在想,如果我跟唐乐骋在银行就分开,我没有上他的车,是不是就不会掉进这个陷阱里。
唐乐骋是一个连一千六百万都不会令他情绪有多大波动的男人,我当初之所以敢跟霍致远合作,是因为霍致远现在还是个不起眼的穷小子,我们没有多大身份差距,可以并肩前行,平起平坐,而唐乐骋不同。
他与我身份差距悬殊,我跟他合作,只有被他玩死的份儿,我没这个胆子,老天也不会再让我重活一次。
所以我必须想办法摆脱他。
“你以为那小子用张德辉的女儿威胁他,他就会就此罢休吗?”
唐乐骋重新扬起笑容:“这次用小孩儿,下次呢?用什么?”
“要知道,北城大学是张德辉的地盘,只要你们在他的地盘上,即便是签了合同,他也有的是机会让你们在里面呆不下去。”
“更何况,丁强受了窝囊气,会轻易咽下去吗?”
唐乐骋的话宛若连珠炮一样向我袭来,我越听脸色越白。
额头上渐渐渗出汗珠,我紧张的抖着腿,习惯性咬了咬手指头。
原来昨晚霍致远能够安全回来,是因为他提前掌控了张德辉的女儿。
唐乐骋这个男人太可怕了,短短几句话就点出了我和霍致远今后将遇到的困难,句句直切要害,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知道霍致远做的一切。
我虽然不知道霍致远当初是怎么度过这个难关的,可我现在真的很害怕。
“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怎么做?”
腿抖得越来越厉害,那种被巨大恐惧笼罩压迫的感觉令我异常焦虑。
我不过是想安安分分的跟着霍致远创创业,好好打一场翻身仗,为什么唐乐骋非要找上我?
像他们这种有钱人,根本不会把我这种穷人放在眼里,就像陈语凤一样,轻而易举可以将我弄死。
不行,我不能死。
我绝不能再这么窝囊的被弄死,我一定要赢,并且赢得漂亮!
唐乐骋笑了一下,从眼镜男的手里接过一个MP4,播放了一段电话录音。
是张德辉和丁强的电话录音,丁强说要把汤蓉绑了让霍致远自己把腿卸下来送过来,张德辉则说要在新校区的食堂里捣鬼,让学生食物中毒,再给食堂里放蟑螂,彻底整垮霍致远,让霍致远不仅血本无归,还要搞臭他的名声,把他赶出北城大学。
我承认,我怂了。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人心险恶,可我没想到能如此险恶。
这一切似乎都在一环套一环,一层压制着一层,唐乐骋在最上层,而我和霍致远在最下层。
唐乐骋可以轻而易举办到的事情,对我和霍致远来说,却是难如翻山。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这就是我们与唐乐骋这样的有钱人的差距。
屈辱、窝囊、不甘、害怕、愤怒,各种情绪折磨着我,令我瑟瑟发抖。
“我很欣赏你,小小年纪却胆识过人,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毕竟,在你的面前,我想一直当个平易近人的绅士。”
唐乐骋的话语很轻,却透着十足的威胁。
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我用力咬了咬手指头。
我知道,我暂时摆脱不了唐乐骋的控制了,今天我若不答应他,恐怕就去不成机场了。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唐乐骋说的那句“来日方长”是什么意思了。
经历过一次死亡,我知道那种恐惧。
我不能死,我也不能就这样任由唐乐骋摆布。
准确的说,我不能再任由这些有钱人肆意玩弄,我必须要赚钱,我必须要尽快成为有钱人。
只要我的权势超过他们,就可以跟他们身份对调,掌控他们的生死。
心脏发寒,我抬眸看他:“你说,让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