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姜道臣去了,郑怀洛仍旧不死心:“那他们就这么晾着?”
见他这模样,秦峥睨了他一眼,淡淡道:“着什么急,人就在大理寺,又跑不了。”
这话一出,郑怀洛先是楞了一下,旋即又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应声道:“是,属下明白了!”
是啊,他怎么糊涂了,就算是皇上要处置这些人,可人就在大理寺关着呢,行刑之前,还不是任由他处置!
眼见得郑怀洛应声去了,秦峥只是无奈的捏了捏眉心,转身出了大理寺。
原本以为这案子要耗费时间,谁知这些怂包们实在是太过怂了,不过一个时辰,事情就已经水落石出了。
眼下已然是后半夜,秦峥看了一眼天色,想了想,到底还是回了家。
他不回去,顾九自己在家睡不踏实。
待得秦峥走了之后,郑怀洛将搜出来的物证都给了姜道臣,打了个哈欠,道:“我先回房睡了,老姜,你也早点休息啊。”
他跟秦峥不同。
秦峥回家,那是因为家里有人等着。
可他不一样,他这会儿回去,家里早就落锁了。且明日一早出门的时候再被老爷子逮着,又是长篇大论的教训。
有这个闲工夫,他还不如在大理寺多睡一会儿呢。
闻言,姜道臣抿唇应了,郑怀洛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记替他将房门给合上,也隔绝了窗外的月光。
室内的灯笼散着光芒,照的格外柔和。
姜道臣毫无睡意,写好了事情经过的奏折之后,复又将郑怀洛给自己的物证都给整理到了一起。
大理寺并非人人都有资格面圣,这个案子去回禀的人,是秦峥。
姜道臣只负责将这些替他整理好便可,待得收拾完后,他又检查了一遍,见再无错漏,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房中。
寻常办公的地方,也有休息的内室,姜道臣回了房中,却并未睡觉,而是将白日里藏匿下来的那份证词又拿了出来。
白日给秦峥的那一份,并不是完全的,而眼下他手中的这一份,才是完整的版本。
姜道臣把证词展开,看着上面记录的字字句句,一双好看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先前秦峥询问的时候,他隐瞒了一些内容。
而其中最关键的一条便是,沐凝的身份。
司冥乃是红莲教的护法,这事儿不假,可沐凝,也是红莲教的教众。
且按着司冥的供述来看,沐凝此番前来,目的是跟他一样,都是为了救犯人。
大抵那会儿是猪油蒙了心,所以姜道臣下意识便将这事儿给隐瞒了下来。
他只要一想到沐凝那张脸,便觉得,至少自己需要先查清楚,若是此时告诉了秦峥,将人带到大理寺,后续显然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念及此,他复又坐起身子来,沉吟了一番,取了钥匙之后,再次去了监牢。
看押司冥的监牢是单独的一间,此时他没有被吊着,而是被扔在草席铺就的床上。
只是因着他的手脚全部都废了,所以现下瘫在草席上的模样,显然并不比被吊着好上多少。
听得声音响起,司冥下意识抬头,却在看到姜道臣的时候,神情里多了几分恐惧。
任凭谁接连被折磨,怕也是有些受不了的。
因此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你来做什么,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先前他提起来大理寺的时候还十分不以为意,可是不过这短短的一天功夫,大理寺便教会了他如何做人。
姜道臣打量了一眼他的表情,淡漠道:“我睡不着。”
他说到这儿,又看向司冥道:“我想,你也睡不着。”
这话说的司冥摸不着头脑,只是见他靠近,便下意识的想要往后躲。
奈何他现下手脚都用不上,自己费了半天劲儿,也不过挪动了半分。
而姜道臣已然站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道:“既然都睡不着,不如咱们现在来聊一聊,关于沐凝的事情。”
他这话一出,司冥的身体骤然一僵,旋即讪讪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眼下他再没了那阴阳怪气的模样,满是阴郁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可怜。
只可惜,这模样看在姜道臣的眼中,却是毫无波动。
他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司冥,漫不经心道:“你确定?”
司冥还未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见他这模样,下意识觉得不好,忙忙道:“我说过的,她是红莲教的人,是我的属下,这次过来是要帮忙救人的!”
这些话,他先前已经说了一遍了。
可大抵是出自直觉,姜道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因此他垂眸睨了一眼司冥,问道:“还有呢?”
“还有……”
司冥咬了咬牙,道:“没了呀。哦,她,她跟我是青梅竹马——”
这四个字才出了口,司冥骤然瞪大了眸子,旋即便觉得自己的嘴里被塞了东西。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姜道臣的手已然摁在了他的伤口上。
他的腿上,被人直接挑断了脚筋,现下被男人的手掌摁上去之后,瞬间便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开来。
那伤口还未愈合,便被二次撕裂,司冥的额头都见了汗,整个人如同离水的鱼一样不断地翻滚着。
奈何,他的嘴被堵着,就连呼救也发不出来:“唔——”
待得他都翻了白眼的时候,姜道臣方才收回了手,扯了一条帕子,漫不经心的擦着手,一面淡淡道:“我的耐心不太好,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青梅竹马那四个字,像是利刃一样戳在他的心口上。
直到现在,姜道臣依然觉得,沐凝便是云袖。可他没有证据,唯有对故人的直觉。
而现在,他需要一个佐证。
很显然,司冥是知道内情的人,他要做的,只是逼他开口。
待得司冥终于停止了挣扎,姜道臣这才将他嘴里的帕子给抽了出来,淡淡道:“现在,想好了么?”
男人的声音像是地狱传来似的,对上他的眼神,司冥更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没来由的,他想起了苗疆最毒的蛇。
那眼睛,也不过如此。
他剧烈的喘着粗气,却不敢再隐瞒,咬牙道:“我,我说。”
那伤口太过疼痛,让他连呼吸都是痛的,眼前更是一阵阵的昏黑。
然而面前还站着一个罗刹似的男人,让他不敢再多耽误时间,只缓了一瞬间,便开口回答道:“我跟她不是什么旧相识,其实我们见面也只有几次。她……是三年前来的红莲教。”
只一句话,便让姜道臣的脸色骤然变了变。
而司冥却被他的脸色给吓了一大跳,说话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她,她是大祭司带回来的人,好像脑子有些不大好,大祭司给她取名叫沐凝,对外宣称我跟她是青梅竹马。但其实,我只见过她几次而已,这次来上京救人,我跟她合作,才见的多了些。”
他说到这儿,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姜道臣,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大人,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往常最桀骜不驯的司冥,在大理寺的酷刑之下,也不过撑了半日,便举手投降。
姜道臣听得他这话,却是神情一冷,沉声问道:“那个大祭司,是什么人?”
闻言,司冥的神情里顿时多了几分为难,道:“大人,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大祭司神出鬼没的,我只是一个护法,连总教都没去过,那时候见她们也是在徐州分舵见的。我句句都是实话,真的没有骗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