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想,她还没过去呢,林氏倒是来了。
顾九将礼单看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又交还给了白术,自己则是跟林氏笑道:“倒是劳烦母亲一大早跑来一趟,不过您既然出来了,咱们正好去逛一逛吧。中午我让人在武德楼订宴席,咱们去那边吃,您意下如何?”
闻言,林氏第一反应便是要拒绝,不过架不住顾九的央求,只能无奈的问道:“你确定现在可以出去逛?”
得了顾九信誓旦旦的应承之后,林氏这才笑着点头道:“也好,先前听俏蕊说,六合斋出了新的点心,既是闲着无事,咱们去尝尝吧?”
顾九自然是没意见的,婆媳二人商议了地点,让白术她们将礼物先送去梅园,她二人则是乘着马车出门去了。
如今已经八月初八,因着临近中秋节,所以不止是商铺,就连两侧的小摊贩也格外的卖力吆喝,街上更是人来人往,热闹十足。
马车才走到朱雀大街,眼见得前面马车不畅,二人直接便弃了马车,沿着路边慢慢的走着。
秋日的天,天朗气清秋高气爽,街道两侧热闹非凡,很快便将顾九的玩心给勾了起来。
林氏近来身体好了许多,便也纵着她一起在街上逛着,等到二人走过一条街后,手上已然满满当当的战利品了。
顾九逛了个心满意足,见时候不早,与林氏说说笑笑的去了武德楼。
先前的时候,她便让白术她们提前知会过,所以才去了雅间,便见庄子期带着赵岩来了。
“给师爷请安,师父安好。”
顾九当先站了起来,笑眯眯的行礼之后,又将人都请进了座位。
林安则是乖觉的给顾九请安,顾九笑着点头应了,带的众人都入座之后,才让小二把菜单递了过来,笑道:“师爷,您看要吃些什么?”
赵岩笑着道谢,却并未接,只道:“老头子吃什么都成,你们看着点吧。”
哪怕到现在,他面对顾九的时候,仍然觉得他们之间身份不同。
见状,顾九心知肚明,便又将菜单递给了庄子期,待得他跟林氏都点菜后,方才又补了几样。
武德楼里热闹如昔,这会儿正值饭点,楼下喧嚣声不断,时不时的可以听到小二的高声唱喏。
饭菜酒香尽数飘了进来,庄子期闻着便引了馋虫来,眼见得小二要走,想了想,又道:“再加一壶好酒。”
谁知他这话一出,顿时得了顾九跟林安两个人斜眼。
“不用。”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了,林安当先笑道:“师父,您要喝什么?”
不知是不是这些时日在书院的缘故,林安虽然模样没长大多少,可是那举手投足之间,却是越发的沉稳了。
现下他虽然带着笑,可那眉眼里的不悦,却瞬间让庄子期有些怂了。
他咳嗽了一声,解释道:“这不是你师爷在么,师父得陪着他喝两口不是。”
闻言,林安叹了口气,道:“您前日也是这么说的,身体最重要,再说了,师爷年岁也大了,您总是拖着他喝酒,这事儿妥当么?”
他这话一出,一旁的赵岩顿时笑着点头道:“我觉得林安说的对,你这么大年纪了,没事儿老喝酒做什么,咱们喝茶,喝茶。”
这两日的相处,让赵岩对林安简直疼到了骨子里。他最喜欢懂事儿的后生,而林安简直每一处都让他满意的很。
有赵岩的帮衬,庄子期到底是不死心,又看向顾九。
谁知下一刻,便见顾九笑眯眯道:“师父,我觉得林安说的对呢。”
要是平日里,顾九还会帮他一二,可庄子期才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的药里放甘草,她现下可帮着他才怪呢!
见自己被一众人群起围攻,庄子期只能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那便喝茶吧。”
他也不是非得要喝酒,只是成了习惯,不过现下被他们管束着,倒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心里欢喜。
武德楼是老牌的酒楼,在京中一向拥有大批的食客,饭菜的味道自然也是好的。
楼下照着惯例在唱戏,唱的似乎是昆曲,那声音婉转悱恻,听得人心都跟着软了下来。
小二上菜的时候,见她们听得聚精会神,顿时便笑着介绍道:“今日这戏班子,是特地进京给皇上贺寿的,咱们武德楼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几位今日可算是来着了。”
他这么一说,顾九才想起来,今年的中秋可是连着皇帝的整寿寿诞呢。
念及此,顾九笑着点头应了,吩咐白术给了戏班和小二赏银,小二顿时千恩万谢的去了。
临走前,还格外乖觉的将雅间的门给关上。
这雅间一侧是悬着竹帘子,他们几人坐了一个圆桌,从这位置倒是都可以将楼下的戏台看的真真切切。
今日唱的这一出是玉簪记,讲的是一个千金小姐丢了玉簪,被一书生偶然捡到,之后二人一见钟情,欢好的故事。
只是若这故事到此为止,也算是大团圆。可偏生那戏本却又一转,转了个方向。
书生与小姐私定终身,却又在高中之后,转头攀上了权贵人家,将那女子抛弃。
最终,那女子以定情的玉簪,了断了残生。
这一出戏乃是一个悲剧,顾九早先便看过这戏,此时听了,觉得那女子悲哀的同时,却又为她不值。
且不说这二人乃是无媒苟合,单说这书生刻意接近她,且相处之间还越了界,就知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偏生那一出戏的结尾,还为那书生开脱:“昨日娇花倾国,今朝残花败柳,分明是她褪了颜色,怎怪我另寻他好。”
顾九原本在吃菜,听到这戏词,却是微微蹙眉,只是碍于这是一出戏,并未说什么。
反倒是庄子期直接将手中的筷子一拍,道:“这都唱的什么东西?”
说的是人话么!
一旁的林安也蹙眉道:“都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今竟连戏词都开始带坏人了。”
这话一出,顾九的那些不悦倒是少了几分,睨了他一眼笑道:“林安你才多大,也知道这些?”
这孩子还不满十三呢,居然也能说出这话来。
见她这模样,林安却是正色道:“贤德不分长幼,脑子也是。我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是非曲直的。这出戏写的就不对,原本是那书生始乱终弃在先,如今却反过来为那书生开脱。可见写这出戏的人也不是什么好的,否则怎么能说出这话来?”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林氏也随着笑了起来,道:“咱们林安说的很是,所以日后你一定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可做那些蝇营狗苟之事。”
闻言,林安顿时郑重其事的点头,道:“林安明白,学院的夫子也是如此教导我们的。”
他说到这儿,不知想到什么,复又蹙眉道:“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不公,何止是戏文里,连我们学院院长那样的人,也被非议过。”
听得他话里的意思,顾九却是诧异的问道:“你们院长,怎么,她是女子不成?”
林安顿时点头道:“正是,我们怀远书院里的院长,每三年会换一次的,如今的院长便是一个女子。她虽是女儿身,可学问却远在男儿之上。”
顾九却是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闻言瞬间来了兴趣,笑着问道:“你们院长叫什么?”
她问这话的时候,一旁的庄子期却是轻咳了一声,道:“林安,背后不论他人是非。”
这话一出,林安顿时乖乖的点头,复又反驳道:“师父,我不是在编排是非,我们院长人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