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么我就更要去看看了。”
胖子挠了挠头,说:“你怎么总是不死心啊。”
是的,我就是不死心。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查清楚全部的真相。
胖子见拗不过我,便说:“你要说实在要去也可以,我们叫上老铁你觉得呢?”
上次我们能够成功脱险和老铁有很大的关系,胖子希望带上老铁有他的考虑。
“不要,上次的事情就够让你们担心的了。这次我一个人去就行。”
“你一个人?那我更加担心。”
“放心,这次我只是简单问些情况,不会采取任何措施的。而且问完了我会立刻回来,店里不能没人,你就帮我照看一下店里。”
“那好吧,你自己要小心。记住不能鲁莽行事,有什么事情立刻打电话通知我。”
“好的。”
“先回去吃了饭再去吧。”
“好的。”
简单吃过午饭后,我就开着皮卡车出发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好好地看一下这个村子。村里里面有很多老墙。看着斑驳的老墙,凭着自己的想象,感觉这些老房子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村中的行道由各组石阶组成,蜿蜒延伸而四通八达,拾阶而上,石阶两旁长着苔藓或蕨类植物,没有狗吠鸡鸣,宁静而不寂静。
村里大多都是原始都农家小屋,都显着衰朽的景象。木材是虫蛀,而且旧到灰色的。许多屋顶好像一面筛。有些是除了椽子之外,看不见屋盖,其间有几枝横档,仿佛骨架上的肋骨一样。到处都是没有窗玻璃。
开车缓慢走过村庄的时候,我看见一位白发老太太。一头的短发像罩了一层白霜,一双大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嘴里的牙也已经快脱光,一双粗糙的手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像是记载着她几十年来的千辛万苦。
我摇下车窗问她:“大娘,你知道杨晓月家吗?”
那位老太太听完我说的话眼睛里布满了恐惧的神色,虽然腿脚不便但还是极力躲避我跑开了。
“纳闷。”我不明白,杨晓月的名字为什么让她这么害怕。
我把车停在了村里的东头,徒步开始走。
刚转了没多久,就听见一阵低低的唢呐声。这个声音非常耳熟,是乡下出殡时候乐队吹的唢呐乐曲。
循着声音去找,果然看见一队出殡的人家。这户人家来头不小,用的还是棺杠。
每家棺杠的情况不一样,视其家势、地位、经济力量而定抬杠的人数。最小的十六杠,稍阔的是三十二杠,最富或有爵位的有四十八杠,乃至六十四杠。
当然这些都是老的规矩了,在现在有十六人抬杠就是很气派的了。一般的人家只有八杠。眼前的这户人家就是三十二杠,看来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大户了。
每一队都有双叫响(头儿)打响尺,指挥换肩、停止、前进、换班等动作。此人在行进当中还有一套“行话”以示众人。杠夫穿绿驾衣,黑红平毡帽上插一鸡翎,米黄套裤。
大杠前是一顶大红绣花伞,半副鸾驾(包括木制金瓜、钺斧、朝天凳等)。杠后又是半副鸾驾。最后是丧家内眷所乘的白轿、马车。
整个队伍行进较慢,有时大座还要“路落”,某一大座压住阵角,待前边执事走远,抬起大座在这段一两丈远的路上跑步前进,头儿口喊“落……”,跑起来讲究步子齐,亭子不歪不掂,很是壮观。
我向旁边看热闹的路人问:“小哥,你知道这是哪家吗?这么大阵仗?”
“你是外村的吧,这是李家的爷爷。”
“看来他家条件很不错啊。”
“那是,在这十里八乡,李家可是数一数二的。李家太爷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善始善终了。不像前些日子陆家的短命鬼,可怜呢。”
“陆家出什么事情了?”
“陆家的儿子今年才二十岁,在外面被人弄死了,连凶手都没有找到。可怜了他一双白头父母。”
“竟然有这种事?”
“这天下之大,什么事情没有啊?那小子从小就不务正业,以前大家就说这小子迟早死在女人手上。”
“知道是谁了,警察怎么没抓人呢?”
“查着呢,现在大家都只是推测而已,没有实际的证据啊。大家都说他是在外面勾搭了一个黑帮混混的女人被人打了黑枪,还有说他是被人设计了仙人跳了。”
仙人跳是一种男女协谋,假装夫妇(亦有真正夫妇),女子以色诱男子入室的骗局。刚刚坐定,同谋的“丈夫”就突然从外而归,见到受害人就假装愤怒,说要拉他见官。上当者大惧,“长跪乞恩,不许,括囊金以献,不足,更迫署债券,订期偿还”。由于此方法诡幻机诈,让受害人被骗后感到莫名其妙,连仙人都难逃被拐的命运,掉到陷阱也跳脱不出来,所以称之为仙人跳。
普通的仙人跳只是骗财,但也不乏心狠手辣之辈。不仅索取钱财,而且杀人灭口。
“小哥,你知道村里一户人家有一个叫杨晓月的女儿吗?”
“杨家?”
“是啊,小哥知道她家的情况吗?”我给小哥递了一根烟。
他踟蹰了一下说:“杨家三年前就没人了。”
“没人了?”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三年前杨家出了一场事故。全家都没能幸免,现在她家的房子空在那里也没有人管。”
“那杨家在村里还有什么亲戚吗?”
“好像有一个三角眼婆婆是她家的一个婶子吧,其他就不知道了。”
“谢谢你,小哥。”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打听得来的消息。杨家居然在三年前就已经绝户了。
那么,我看到的杨晓月,我看到的杨家又是什么呢?
此时未知的恐惧像是一瓢冰水,浇得我身后一阵冰凉。
我决定根据那位小哥的提示去找一找那位三角眼婆婆。
还没到她家,我就远远看见一个老太婆站在门口。
果然是应了她的绰号——三角眼婆婆。她的眼袋比眼睛还大,上下的眼皮非常松弛,她的眼睛看上去就像一个倒三角形。
我看她第一眼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那目光真的太毒了。与她目光相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对视,而是在和一条毒蛇对视。那是一种尖锐的、警惕的、随时准备致命一击的眼光。
虽然她的样子有些吓人,但我还是保持客套和她打了招呼。
但是她似乎没有太在意我,而是嘴里念念有词道:“又死人了,又死人了。”
“婆婆,婆婆——”我询问道。
她盯着我不说话,她身材矮小,拄着一根拐杖,整个人像是一个竖着的龙虾。
“婆婆,我想向你打听个人。您知道杨晓月吗?”
她的镇定倒是超出了我的意料。
“进来说吧。”她看了我一眼,便往回走。
我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歹她愿意开口说话了。
“年轻人,你找她干什么?”
“她有一样东西寄存在我这里,我是来还东西的。”
“哦?是什么东西。”那老婆子不提杨晓月反倒是对我说的东西很感兴趣。
这老婆子有点古里古怪,我纠结着要不要拿给她看。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一个小玩意而已。”我递给她那块红瓷想试试她的水。
那老婆子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里冒出一种喜悦的光但是只是一瞬很快就隐藏了下去就把东西还给了我。
“杨家人早就死了,一个都不剩下了。”
这老婆子的回答和那路边小哥的回答倒是没有出入。
“怎么死的?”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好像是车祸又好像是急症。反正就是一夜之间,全家四口人都没了。”
“四口?杨晓月还有姐妹?”
“没错,有个大两岁的姐姐。”
“那都葬在了哪里?”
“都在后山的坟地。”
“多谢。”
“小伙子,这个你带着吧。”那老婆子给了我一道黄色的符纸。
“这是?”
“坟地阴气重,你带着保平安。”
“谢谢婆婆。”
“记着,天黑之前一定要离开。”
“记住了。”
后山的坟地很是凄凉,一个一个的土坟堆连在一起。
顺着老婆婆的指示我找到了杨家的坟地。
让我惊讶的是杨家的坟地竟然开了许多红色的彼岸花。用血浇灌的彼岸花如此妖艳,我的心却如此痛,交错的目光,一段漫长寻觅爱的旅途将由此开启。
“晓月,你真的已经离开我了吗?”我不敢相信,眼前斑驳的石碑上赫然刻着《杨晓月之墓》。
我转到石碑的后面,谁知道后面的泥土竟然是空虚的。我一脚才上去,竟然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这石碑后面竟然是一个很深的坑洞,我摔下去后上面竟然有碎石头和泥土块不断地掉下来。
我惶恐地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上,努力避开不随碎石一同下落。最终坟墓陷成一个黑洞,洞里传来妖娆柔媚的哭泣声。我蹲下,俯视黑洞,却仅能见到无底的漆黑,没有一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