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拿出一支开始慢慢地抽起来。我平时并不喜欢抽烟,只是店里来客人的时候有时候拿给客人抽。
那烟头上的红光或明或暗,像是一朵活着的花在生长着。我深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白色的烟雾。我内心莫名的恐惧和不安仿佛也随着那些烟而消逝。
无论是烟还是酒,都只能带给人片刻的逃避而已。道理虽然是明白的,但我还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差不多抽了半包的样子,整个人才算是回过神来。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马路上橘色的灯光已经印在了我家的玻璃窗上。
“这是什么倒霉玩意儿,明天拉到收废品的地方卖了去。”掐了烟,我自言自语道。可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不自然地觉得身上一冷,打了一个寒颤。
房间是死一般地沉寂,只有我一个人。我以前也经常是一个人呆着,可是我最近越来越讨厌这样的感觉。在一个封闭的空间,感受不到活着的气息,这样的感觉很糟糕。或许我该出去走走了。
“小琰,我回来了。”胖子在楼下咋呼。
“死胖子,总算是回来了。”我心里想着,感觉轻松不少。
“你又去哪儿鬼混了?”我下楼去找胖子。
“没去哪儿,就是转了转。”
我看见胖子手上拿了个小布包像是女人的东西。
“你拿的是个什么东西?”
“哦,我捡了个布包。”
“你捡那个干嘛?”那布包看起来又破又旧。
“我就是好奇里面有没有什么?”胖子傻笑着说。
“怎么,你还指望从里面蹦出几万块人名币不成?”胖子的那点小心思我太清楚不过了。
“别说几万了,几毛都没有,里面是一包破纽扣。”胖子随手扔在了家里的垃圾桶里面。
“我说你是不是闲的,既然是个破烂就别带回来了。虽然它不值钱,但是或许它原来的主人还在找呢?”
“谁会找?这就是在破墙角的地方。”
“那你怎么不在路边就扔了,还带回来干什么?”
“我们这一路都没有垃圾桶,真是配备差,害得我拿了一路。”
我摇摇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想起来想要办的事情,对胖子说:“上次带回来的那个铜的箱子,明天有空我们去卖了吧。”
“为啥急着卖?”
“感觉来路不明的东西放在家里怪怪的。”
“也行,卖就卖了吧。”
“你还拿着这个小破布包干什么,你不嫌脏啊?”我反问胖子。
“哦。”胖子听了随手把布包扔到垃圾桶。可是没想到,那布包拉链坏了,里面的东西竟然撒了出来。
一地的纽扣撒得到处都是。
我无语地看着胖子,胖子讪笑道:“手滑,手滑,我捡起来。”
“赶紧的吧,我们该吃饭了。”
“咦,这怎么有张车票?”胖子蹲着说。
“车票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觉得胖子大惊小怪。
“可是,这是一张二十年前的车票。”
“什么,给我看看。”我接过胖子手上手指长,五厘米宽的一张旧车票。
胖子说得一点儿没错,这是一张二十年前的车票。上面赫然印刷着1980年。
“你看这里还有一枚铜钱。”胖子又发现了新大陆。
“就算是二十年前的车票,现在收藏价值也不大了。因为我们手上的车票已经风干得非常严重了。”这一张小小的旧车票在时间的腐化下非常脆弱,只需轻轻一碰就会变成粉末。布包里还有一些残存的小碎片,想必当初应该是不止一张车票的。
那枚铜钱已经绣的深绿色,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年份的。
“估计是在垃圾站放了很久了吧。”胖子说。
“先收起来吧。”
我打算把车票和铜钱的事情先扔到了一边。就在这个时候布包里掉出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小字:夏天已经变得很热了,可我喜欢夏天。夏天是一个残忍而美丽的季节。它带走了很多生命,却也带来了救赎。
写这段话的人或许是布包的主人,但是她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写下这样的话?
就在我凝神思考的时候,一阵大风吹来。是东边的窗户没关,夏天的傍晚总是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大风。再看我手上的纸片,竟然因风而化,成了一堆粉末。
“这是怎么回事?”胖子惊讶着。
“我不知道。或许我们意外结识了一位文艺青年。”我怕了拍手上的粉末。
“二十年前,那时候我们还很小呢。”胖子似乎真的回忆起了二十年前。
“别想了,那时候你还在吃奶嘴呢。”我调侃道。
胖子用他的肉手拍了我一下,说:“胡扯,那时候我们应该是上小学。”
“哦,这样啊。”我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逗他。
“去你的。”胖子似乎发现了。
“走吧,为了一包纽扣耽误了吃饭可不好。”
“今天晚上你请。”胖子借机又想敲诈我。
“没事,我请。”最近在家实在是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
“去哪儿?”我问。
“尚仙斋怎么样?”
我一听就乐了,说:“你小子这辈子说离不开尚仙斋了,要不要我赶明儿把店铺迁到尚仙斋的隔壁?这样还省的你来回跑了。”
“那感情好啊,赶紧的,今天就迁过去。”
“想得挺美你,走吧。”我开了皮卡车带着胖子出发了,我们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天上还有亮色。
车刚刚开到地方,就听到饭店门口有几个大老爷们在那儿闲聊。
“你们知道吗?这老板家的女儿昨日得了急病。”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那还有假,昨天我亲眼看见的。病的挺奇怪的,不断地往外吐东西。”
那男人压低了声音说:“不会是有了吧。”那笑声带着几分蔑视。
胖子听了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把抓住那男的衣领,说:“你胡说什么!”胖子显然是生气了,他听不得别人这么说他的素素。即便现在素素和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但是喜欢的人怎么允许别人污蔑。
那人没想到一句闲话会引来纷争,辩白道:“关你什么事情,难道是你的吗?”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胖子也是一时情急一拳头就打向了那人的脑门。
胖子盛怒之下,拳头自然不轻。那人被一下子打蒙了,坐在了地上。我见事不好赶紧拉着胖子,旁边的几人也连忙劝着。
那男的一看就是个无赖,朝地上唾了口唾沫,一脸横尸样说:“你小子敢打我,你给我等着。”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呢,你能怎样?”胖子撸着袖子,心中似乎还有余怒。
我连忙拉住胖子说:“你和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别和他一般见识。”
“对,我不和你这种孙子一般见识。”
那小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打定主意要讹诈胖子。我心里也起了难,想着赶紧得找人帮忙。
我先偷偷给老铁发了个短信,让他先过来。老铁在我们这一片还算比较熟的,尤其是和那些有的没的小混混。如果有熟人,或许事情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虽然那人摆明了是个无赖,但是毕竟是胖子先动手打人。这无论怎么说都是不对的。
警察很快来了,警察来了以后简单问了问情况。刚刚围观的人现在全都和调面浆糊一样,一问三不知,或者就是含糊其词。这种事情谁愿意往身上揽,还不都是远远的看热闹。
警察去问尚仙斋的老板,但是老板不在去医院看女儿了。现在看来,素素生病的事情是真的了。找几个店员问话,因为我和胖子都是熟客,他们也都是认识的,更何况也是为了素素的事情。那几个店员便说是那人喝多了酒故意撒酒疯。
我和胖子也顺势下坡,那人其实根本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想讹诈一笔罢了。最后给了二百块钱算是私了。
胖子显然还是忿忿不平,在尚仙斋吃了点东西也不是滋味。
“我想去看看素素。”喝完最后一杯酒,胖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