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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近傍晚,营地各处开始亮起一些火把,人们忙碌着,将一辆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抬进新搭起来的帐篷里。雷纳正站在马车旁,若有所思地望着来来回回的人们。
队伍拥有的运载工具不多,只有二十多辆马车,加上还得运帆布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运力被压缩得更厉害了。他转向站在一旁的耶尔,问道:“我们带来的粮食能撑几天?”
“六天,大人。”
看来得让车队多走几趟了,最好是把教会地窖里的粮食全搬出来才好。但雷纳心底里是不愿将车队派出去的,他不知道国王是不是在哪儿又埋了部队。万一再被伏击,车队没了,那这两千多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现在有武装的,能战斗的大概有多少?”雷纳沉声道。
“应该有二百左右。”
“要是把只有武器的人也加上呢?”
“四百多。”
“明天一早,让车队去卡塔纳运粮食,抽三百人去做护卫。”
“可那样的话……”耶尔惊讶道:“营地谁来保护?”
“没事,营地比车队可安全多了。”
与王室交手了两次,雷纳心中也有了一些分析。两次,对方派的都是最精锐的士兵,人数都没有超过一百。特别是第二次,赫蒂传单的声势闹得那么大,王室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聚集信徒的消息。面对数量过千的信徒,他们依然只派出了几十名禁卫,这恐怕不是因为对禁卫战斗力的信心,而是他们不方便派大部队过来。
至于其内在的原因雷纳不清楚,贵族间的矛盾也好,王国间的规则也罢,只要对面派不了大部队,这两千人的营地就是安全的。那么现在唯一的薄弱环节,便是运粮的车队,所以在车队上投再多人也是值得的。
“对了,耶尔……”
“什么事,大人。”
“让他们绕着营地挖条壕沟出来,挖出来的土堆在壕沟后面,做围墙。”
耶尔立刻点了点头,像是以前做过这种事似的:“那么大人,壕沟要多宽呢?”
“就两米吧。”
“两……米?”
“呃……”雷纳顿了顿:“就是你的身高再加上一个头的长度。”
“明白了,大人。”
——
离开车队后,雷纳径直走向了营地中最大的一顶帐篷。虽说按照常理,最大的帐篷就应该是领袖的,不过这个营地明显不是这样。
与其他帐篷灰暗的内部不同,这座帐篷里同时燃烧着好几十根蜡烛。所有的蜡烛罩都着半透明的灯罩,并被小心地固定好了,以免被打翻。帐篷内部的地面上铺着几十张厚厚的垫子,每张垫子上都躺着一名伤员,几名药师正在其中穿行着。
见到雷纳走进了帐篷,一名药师立刻迎了上来:“雷纳大人。”
雷纳点了点头。这名药师名叫朗费罗,是聚集到卡塔纳信徒中的一员。三十来岁的年纪,面容硬朗。当雷纳提出需要一个人负责伤兵事宜时,朗费罗得到了其他药师的一致推荐。
“情况怎么样了?”
“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有二十一人,其他大都是轻伤,但有两人……”朗费罗脸色变了变。
雷纳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尽量让他们少受点罪。”
“是,大人。”
这样阵亡者加起来就有三十三人了。雷纳摇摇头,战争嘛,这种事逃不掉的。但是,仅仅几十名敌人攻击两千人的车队,自己这边还伤亡了这么多,这战斗力的问题不解决的话,恐怕以后会出大问题。
接着,雷纳朝着帐篷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走去。
“妮亚。”
妮亚为身边的伤员扎好伤口后抬起头来:“嗯。”
队伍里药师数量稀少,仅仅几十名伤员便已经让他们忙不过来,雷纳只好在队伍里召集志愿者,要求有相关经历的优先。而妮亚是第一个跑来报名的,说父亲休养的那几天她学到了很多,可以帮上药师们的忙。
“明天有一支车队回卡塔纳,你就跟着他们回去吧,我会安排几个人把你送到家的。”
“可是……可是我在这儿还有事没做完……”
“妮亚……”雷纳摇摇头:“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再待下去会有危险。你不是阿特丽斯的信徒,没必要掺和进来。”
“我可以加入教会的,只要耶尔大人同意……”
“妮亚。”雷纳加重了语气。
妮亚低下头去,收拾起手边的布包,慢慢走出了帐篷。望着对方落寞的背影,雷纳内心有些沉重,但终究还是没做多余的事。
——
夜晚,月光下一只大怪鸟越过海面,悄然降落在了银白的沙滩之上。
赫蒂拖拽着身后的三角翼,将其拉进了前方的小林子里。随后她从周围找来了许多棕榈树的落叶,将三角翼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
“真麻烦……”赫蒂嘟囔着,接着,她朝着视野中的银灰城堡小跑而去。
——
又是一个无聊的夜晚。维尔叹了口气,扭了扭已经发酸的后背,重新扶正手中的长矛。作为一名守卫,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站着,站着。位置倒还不错,城堡塔楼的制高点,可以眺望到海面,贵族们经常喜欢到这来看看美景。但对他来说,这幅风景并不意味着享受,只意味着无尽的海风。
他拉了拉挡风罩帽:“要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就好了。”
一把匕首悄然抵上了他的脖颈。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他一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名字。”冰冷的女性声音传来。
“维……维尔。”
“那么维尔,阿特丽斯教会的人在哪儿?”
“教……教会?你是谁?”
“回答问题。”尖利的匕刃压近了一些。
维尔慌了,赶忙说道:“教会的人都在城堡大厅,参加宴会。”
“宴会?什么宴会?”
“庆祝阿特丽斯教会获得重生的宴会。”
“重生?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你说不说?!”匕首抵上维尔的脖子,开始渗出鲜红的血液。
“我真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个小兵……”
刀柄猛地击中后颈,维尔倒了下去。赫蒂将匕首收起,从塔楼往下查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