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谁站在外面?”我急忙起身掌灯,来到门外却是空荡荡的,供我借宿的人家也搓着眼睛出来。
“怎么了?”
我看着田野里茂盛的玉米地,“没什么,恐是我眼花了。”
“时间也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吧!”她打着哈欠进去了,玉米地被风吹动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路过他的房间,忍不住拨开木门往里瞧了一眼,赶了一天的路,他此刻已经躺在床上安静睡着了。年遥还在我身边给了我极大的满足感,我悄悄推门进去,他的床位很小,连翻身都很难吧,我把地上的被子给他盖上,他忽然睁开眼对我说:“我们成亲吧!”
我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回答他。“那就当你答应了。”看我没回答他就自作主张,我后知后觉的脸颊发烫,我害羞的别过头。
“那我们现在就是夫妻了,娘子。”他这人还真不害臊。
“你说成亲就成亲的啊?”他还以为我要拒绝,拉住了我的手,“都还没拜堂呢!”
“拜堂重要吗?”看来他并不知道我们人间的习俗。
“重要,很重要,还没拜堂你就还不能叫我,娘子。”
“好,好。”他笑着答应了,“那这拜堂该如何拜?”
“首先我们要找到一个拜堂的地方,还要请长辈见证,我家人都不在了。”我忽然想起他还从未向我提起过他的家人,妖应该也有家人吧,“你的家人会来吗?”
他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他还是不来的好。”
看来他是有家人的,并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过听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拜堂的时候最好要有个长辈见证的。”
“一定要这样做吗?”他定睛看我。说实话我也不想让他为难,但成亲是一个女孩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件事,我不想草草了事。
“那好我会通知他的,只是他来不来就是另一回事了。”看我这么坚定,他向我妥协了。
我把拉住的手握的更紧了,埋头睡在他的身上。我是人,他是妖,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你们妖成亲是什么样的?”我起了好奇心。
“与你们差不多,只是没有那么复杂。很多妖怪都已经找不到家人了。”
“为什么?”
“因为战乱很多,被杀死的妖怪数不胜数。”我忽然感到内疚,是我们杀了他们的家人,他仿佛也看出来了,“也有很多人被妖怪杀死,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之分。”
战争本就是错的,即使理由再充分也改变不了本质吧!我起身离开了他,“好了,我回房了。”
“咦?”他惊道,“你不在这和我一起睡吗?”
“你想的美!”我啐道,心里却止不住偷笑起来。
供我们借宿的人家叫宗娘,她丈夫从军还未回来,膝下也没有子女,听到我们打算再住些日子她也答应了。她平时一个人住习惯了,孤单的很,这几天有我陪着她聊聊天,农活也有年遥帮着倒也好。
“早些日子,我和我丈夫也是和你们一样。我每天就在这门前看他耕种,他看见我也冲我傻笑,他累了就帮他擦擦汗,递递水,饭点了就做饭给他吃。他还喜欢酸文学,爱臭显摆他的诗。”她说起她的夫君眼神总是看着玉米地,好像夫君还在那里看着她一样,“如今你要和年公子成亲了,挺好的。”
我知道她想远方的那个人了,战场瞬息万变不知那个人怎样了。“我们可以往西边走,说不定能打听到他的消息。”
“真的吗?匈奴战事紧急,我也已经很久没收到他的家书了,匈奴蛮狠他说不定已经,已经。”她说着说着哭了出来。
“不会的。即使战死了,也会有书信告知的。”我其实并不清楚军队的事,但我只能这样安慰他了。
“若是年公子被征兵看中,你会让他走吗?”她突然问我,我从没思考过,年遥是妖会被征兵?若是说人妖大战还差不多。
“答应我,别让他走,别过的和我一样。”宗娘的声音很坚决,但我想得却是人妖大战,年遥要帮妖还是人,或者说我要帮妖还是帮人。
“好,宗娘,那你夫君叫什么名字?”
“他叫李白。”
这名字我听着有些耳熟,从前和爹在邀月阁中曾听人讲起过。“我们要是有他的消息一定告诉你。”
得到我的承诺宗娘心情好多了,她抹干净眼泪。“你们要在何处拜堂?”
“这个我已经想过了,我们会在镇上的酒楼拜堂。”这很不符礼仪,但我们是外地人,除此以外也没办法。
“成亲可不是说成就成的,要做好准备才行。我这里有房,虽然简陋但总比酒楼拜堂像样些,你们也别见外,就当自己家好了。”
“这样好么?”我其实也有这个意思只是迫于面子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
“当然可以了,不知姑娘宴请了多少人?”
“两人,年遥的父亲可能会来。”
“那还有一人呢?你爹吗?”
“我已经没家人了,”奇怪,当我想起这件事时我心里一点感觉都没了,“还有一人是你,宗娘。”年遥此刻也正在玉米地里,看见我正在看他,他也扭头朝我傻笑。
这根本谈不上是婚宴,我和宗娘一起出去买了些酒肉,这也是我第一次下厨,宗娘很耐心的指导我什么时候该放盐,什么时候该翻炒,还好她说个不停不然我就要把所有菜炒焦了。我兴致勃勃的端出所有菜满心期待年遥夸我几句,他却只是懒懒的夸了我,他显然很怕他爹,我也不怪他,也许他爹长相恐怖吧,但就算是猪脸妖怪我也接受了,谁叫我喜欢上了他儿子呢!
“一拜天地!”宗娘一人坐在椅子上兴冲冲的喊道。
“二拜高堂!”他爹还是没来。
“夫妻对拜!”我们穿的是宗娘以前和他夫君成亲的衣服。
“送入洞房!”
年遥猴急的想掀开我的红盖头,我把他推开,“你先出去等等,我叫你进来时你再进来。”刚才做菜时油烟太大因此没来得及化妆,我想先化妆再洞房。他显然不懂我的想法,我只好把他推出洞房外关上了门,他虽不懂也只能把这理解成习俗,乖乖在门外等着。
我平时极少化妆,但此刻马虎不得,我开始学着以前娘亲怎么化的。还没等我化完妆房门猛地被推开,我回头缓缓说:“你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我还没准备完呢?”
但站我面前的不是年遥,而是海灵。“快走,快走!”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海灵已经拉起我跳出窗外,往后山狂奔。我使劲拽停她,对于她的粗鲁行为毁了我的婚礼我只有愤怒。“你干嘛!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大婚之日!”
她看起来并不知道,她不再拉我,眼光只是看着草庐的方向,我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火光,回头,我看见整片玉米地已经都烧了起来,在火光里站着一头巨大的狮子,与那天见过的妖王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