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弯了弯身,上前一步,轻声道:“依老奴看,这亲事算是五小姐高嫁了,如若能成,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户部是个不错的地方,日后要是文修这孩子出息了,让国君帮着进户部倒是不错的选择,还有着乔大人照顾着。”尚老夫人越是这样想着,越觉得这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完全忽略了乔府内宅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
“老奴就是担忧三太太那边,毕竟她没有老夫人您看得远,目光短浅未必会愿意啊。”李嬷嬷这种在大户人家混了这么些年的婆子,对于一些京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内宅,多少知道一些皮毛。
乔府的事情,只需要花点心思一打听便会知道,一般官府人家的女儿,甚至是一般人家的好女儿,那都是不会将自己女儿送去乔府做填房的,最多也就是大户人家将庶出的女儿嫁过去。
相比尚大小姐的亲事,这二小姐的亲事就更显得差了一截。
尚老夫人一听提到了三房的人,不由得冷哼一声,“儿女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做祖母的难道就不能给些意见不成,难不成她那闺女比府里其他嫡出的还金贵,这么些年,养着三房那些人,不就是等着他们来在这个关键时候来回报的嘛。”
在尚老夫人眼里,三房的儿女那都是该贱踏的命,谁叫那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种,这么些年,她愿意养着他们,就是想着日后府里的少爷们官路,需要这些个庶出女儿的亲事来做铺路,要不然,依着她的性子必定不会让他们安生的在府里养着。
“老夫人所言极是,养了这么多年,该是她们回报的时候了。”李嬷嬷附和着回道。
“等过完年,府里得了闲,趁机请乔大人来府里做个客,也好见见这五丫头,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换了庚帖,找个吉日便成。”对于尚文琪的亲事,她觉得能找着像乔大人这样门第的人,已是她高攀了,如果给脸不要,那别怪她日后不客气。
李嬷嬷上前接过尚老夫人的茶杯,轻声地道:“让老奴去给您换一杯热的来,再暖一暖身子。”
“嗯。”尚老夫人将茶杯递给了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再端一杯热的过来。
重新换上热茶,尚老夫人悄悄地打量了一下李嬷嬷,便问道:“那乔府内宅是个什么情况,你与我说说。”
尚老夫人慢悠悠的吃了两口,便听着李嬷嬷向她回报情况。
“乔大人的原配留下一个嫡女,比五小姐长两岁,已经议亲,听说是泸州知府里一位八少爷,这是乔大太太还没有过世时定下的亲,现下这乔大太太的孝期也过了,听说亲事就是明年里的事情。”李嬷嬷正了正身子,再次道:“乔府有三位庶子,庶长子十五岁,在国子监学习,另两位年纪较轻,目前还是请的府里的西席,还有三位庶女,九位姨娘,活着的还有四位,至于姨娘身边安排的通房丫头不清楚,平素里,还有一些官场上送的歌妓之类的。”
听到这些,尚老夫人反而眉开眼笑起来。
“这样甚好,要不然将五丫头嫁与这样高的门第,我心里头还不舒坦呢。”尚老夫人露出欣慰的笑,高的门第,有助于帮助她厚爱的孙子们铺路,大的年纪和乱的内宅又不能让那三房的人过好日子,这样好的亲事,可是连灯笼都找不着啊。
看着尚老夫人这样轻松的心情,李嬷嬷也陪着她说些附和体已的话,直到她疲倦了,才让李嬷嬷退去。
次日里,许嬷嬷便探了出来,三太太对于尚文琪的亲事,也托了娘家的一位庶姐帮着相看,但还没有给回信。
要知道,三房娘家也只不过是小户人,还只不过是一庶出,除了府上有一庶姐关系稍好点之外,几乎就没有可以相托之人。
那庶姐嫁与的人,也只是个五品官家的妾,只不过这庶姐却是个比三夫人厉害的人,听说在府中甚得那老爷的心,但是要说能帮到三房,那也是极其可微的事,就算帮,依着那能混得不错的庶姐情况来看,怕也是个不成好事的。
想着这些情况,尚文琪的亲事,怕只能是被尚老夫人拿捏在手上了。
尚文芯抽了个空闲的时间,去了一趟尚文琪那。
三房居住在西跨院,离着正院的距离甚远,总共也不到十间房,并且阳光甚少能照到这个院子,而三房的人全住在这,虽然每个人能得一间屋子,但相对府里其他的人而言,这样的住处是相当的苛刻的。
大雪的天,三房院子里比别的院子更冷上几分,好在尚文芯的身体早就受得住寒冷,所以便也未觉得不适。
当丫环回报三夫人时,三夫人简直就不敢相信,急忙着迎了出去。
“三小姐,您怎么过来了?”三夫人的脸上满上欣喜又局促不安。
“三婶,我是来找五姐姐的,前些日子,她绣的香囊上的桂花,甚是讨我喜,今日里闲来无事,便想着让五姐姐再帮我绣些个小玩意儿。”尚文芯笑着回道,看上去也是可亲可爱的,并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
“你稍坐一会,进来吃口茶,我马上让丫环去唤了你五姐姐来。”三夫人忙招呼着,一边让丫环去唤尚文琪。
见着三夫人很是局促的样子,尚文芯便安抚道:“三婶,你不必这么客气,坐下吧。”
“是,三小姐还是第一次来三婶这里,三婶也没啥好招待的。”三夫人的手紧紧的捏着帕子,努力的找着话,不善言辞的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内心很是纠结。
“以后得空,没事我便找五姐姐玩。”
三夫人一直用着指甲掐着手掌心,因为她在想要不要求三小姐办事,可是一想着她年纪小,这样的事情怕是她听不懂或者……如果一旦让老夫人知道,那她们三房便更不好过了,可是如果不说,那文琪的将来……
看着三夫人忽红忽白的脸,尚文芯便主动说道:“三婶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
三夫人闻言头看向她,最后却道出,“没,三婶没啥事情要说的。”
话一说完,三夫人恨不得将自己掐死。
尚文芯摇了摇头,可见尚文琪的悲剧与着胆小懦弱的父母是离不开的。
“三婶,昨日里我在府里见着一个外府的婆子,听说是随着她家主子一块来的,后来我听说好像是找祖母商量亲事的。”
既然决定要帮尚文琪了,尚文芯便主动的挑起话来,要想等着三夫人开口,怕是她走了也不一定有勇气说,末了,她又补充一句:“那婆子不是侯府的人。”
“啊……”三夫人低低地惊讶了一声,“那……那三小姐,你可知道你祖母商量的是谁的亲事,又是哪家的人?”
三夫人焦急地望向尚文芯。
“听说是商量的五姐姐的亲事,好像是户部侍郎的乔大人。”尚文芯没有再隐瞒什么,直接跟三夫人说实情,跟三夫人这种人说隐晦的话,只怕是内心会更加的懦弱卑怯起来。
“那……三小姐,三婶求你,你帮三婶打听打听一下,那个乔大人府里是个什么情况?”说着,三夫人便要下跪。
尚文芯忙阻了去。
“三婶,你快别这样了,你是我的长辈,五姐姐又待我不错,我自会尽我的力来帮五姐姐的。”
见着尚文芯语言恳切,三夫人便没那么慌乱,也慢慢的说出心里的想法,“我跟你三叔都是这样的性子,府里府外情况都不了解,平日里也不认识什么人,你五姐姐的亲事我这个做娘亲的居然……”
说到这里,三婶忍不住的抽泣起来,察觉失态后,忙去帕子擦了擦眼角,继续道:“文琪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我跟你三叔也不求大富大贵之家,只希望对方的家里简单一些,粗茶淡饭也无所谓,可是刚一听你说是户部侍郎家,那可是与着你父亲同级别的官位,那对方的府里是不是人口众多?”
尚文芯听着三婶的意思,也明白了她对女儿亲事的期望,不得不说,三婶还是很爱自己的女儿,也很了解女儿的性子,人口简单,家境不至于太差,这样的人家确实适合尚文琪的性子,守着夫君简单地过日子。
可是,出身在这样的人家,尚老夫人怎么可能会允许尚文琪嫁与平常人家,一点用处都没有呢。
尚文芯稍打量了两眼三婶,尖削的瓜子脸,大眼,脸上并未涂指抹粉,或许是常年的忧郁不散,眉毛处始终觉得舒展不开,胆怯的眼神,让她原本美丽的容颜失去了颜色。
尚文芯将她所对乔家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三婶。
三夫人听后,只觉得五雷轰顶。
她哆嗦着嘴唇,有些巴结地说道:“三小姐……当三婶……求你,求你帮帮文琪,好不好?如果你不帮她,她嫁到那样的府中,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
尚文琪抬着头,问道:“三婶,你要我怎么帮你?要我向祖母阻止这桩亲事吗?如果是,那你能为五姐姐谋划更好的亲事吗?”
“我……我……”想到自己的情况,三夫人只觉得悲从中来,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都是我这个做娘亲的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