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虽然被尚国君伤透了心,但是该置办的东西她命着下面的婆子去置办了,能买着现成的东西自是要买现成的,买不着便只能作罢了……
“母亲拿出了六千两私房银子给你置办,凡能给你办齐的就给办齐,时间上不允许的也没有办法了。”嫁妆抬出来,便知道那些个东西怕是临时置办的,“母亲也知道你心里头不好受,母亲本有些体已,可是在给你置办嫁妆的时候花出不少的银子,现在也就能拿出这么多了。”
冯氏手上的现银也不多,还得预备着日后留些给尚文辉娶亲。花在女儿身上的银子早就超过了儿子,却没想到女儿一两银子的好处都没落着。
本是六万两银子的嫁妆变成了六千两……整整十倍的缩水,尚文茹痛得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母亲,我真的受不了……受不了……为什么尚文芯她不去死,为什么她不去死啊……”尚文茹干嚎着,一遍一遍的置问着,“三姐姐那小贱人一定躲在屋子里笑话我,还有二姐姐,整个尚府的丫环婆子……”
放得更远一些,等出嫁之时,她的嫁妆一现身,整个京城都会议论起来。
尚府四小姐命格不好,在成亲之前,老天爷都看她不顺眼,来了一场天灾,独独烧了她的嫁妆,这流言一出,尚文茹的坏名声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冯氏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头,还不及开口,心腹王嬷嬷便站在门口通报有事相说。
冯氏便让尚文茹住了嘴,唤了王嬷嬷进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这会子,再急的事情都没有尚文茹嫁妆的事急。
王嬷嬷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递到冯氏的手上,轻道:“这是外面门婆子让人销进来的东西,说是夫人看了便会明白。”
冯氏刚一接到这信,发现信封上有一个独特的记号,心里冒出一丝喜来。
如若她没有记错,这个给她送信的主人曾是透露过好几次消息给她,每次都是尚文芯的致命点,大南海商行那么机密的事情,就是出自这个独特记号的信封上,难道……
想到这些,冯氏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信来阅读。
上面只简短的一句话,且还是一个地名:绸布庄11号院。
绸布庄11号院的老板娘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肤色偏白,一对桃花眼生得格外的风流。
冯氏命着王嬷嬷带着另一心腹丫环亲自去绸布庄11号院探查情况,冯氏本想着自己要去,可是递信之人说这件事情冯氏亲自去了反倒会引人侧目,反倒会坏了大事。
在屋子里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等来王嬷嬷和身边的丫环。
“王嬷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着二人回来得如此快,冯氏焦虑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站在一旁的丫环不待王嬷嬷说话,便自顾的说着,“大夫人,我是奉了我家主子的命,将这人带到了你的身边。”
“杏芳?你……你的声音怎么变了?”冯氏大惊失色。
被唤作杏芳的丫环只淡淡地看了两眼冯氏,道:“我不是你的丫环杏芳,只不过是为了怕引人生疑,所以扮了杏芳的样子。”
冯氏脑子转了几下,也算是明白了过来。
“你家主子这是玩的一出调虎离山计?”
“谈不上吧,我家主子只不过不放心,怕你出门会被盯着,因此,才想出这一招。”那丫环继续说道:“人,我已经给你带过来了,这一次你若是还成不了,那……”
接下去的话,她不说,冯氏也应该明白。
让冯氏不解的是,到底这主子是谁?
“这位姑娘,我能否问一下,我们家三小姐与着你家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仇?”
那姑娘眼神突然闪过一片凌利,如一把冷箭刺入冯氏的眼里。
冯氏立马明白自己多嘴了,便打趣的笑了起来,“这位姑娘,你看我这嘴……我明白的,反正大家利益是一致的,我定会好好的利用好这个机会,绝不让你家主子为难便是。”
“大夫人能这样想,便是好的!”说着,那人便道:“天色也不早了,想来大老爷也下朝了,我还得赶回去复命!”
“明白,我命人带您出去。”冯氏自是说的暗道。
看起来,一切进展的很是顺利。
那婆子的易容已经去掉了,露出的是一张冯氏再熟悉不过的脸。
“桂嬷嬷!”冯氏惊讶不已,心里在跳动着。
桂嬷嬷自从被打发去了西北的庄子后,日子过得虽然还算顺畅,衣食无忧,但比起尚府的生活还是差了大半截。
她走之前,冯氏还只是个妾,她回来时,冯氏已经成了尚府的大夫人,这中间的变化,快得让她过眼不及。
“夫人,老奴给您请安了!”桂嬷嬷行了一大礼。
冯氏看着桂嬷嬷越发苍老的脸,心里也知这些年怕是过得不怎么好。
“这些年,嬷嬷过得可还好?”不管怎样,老主仆一场,怎么也得寒暄两句。
“托夫人您的福,老奴这把骨头还康健着。”桂嬷嬷自是不敢抱怨什么的。
当初事发,桂嬷嬷被尚文芯打发去了西北庄子,冯氏自是管不到尚文芯院子里的人,自是由着她发配,当初也是给了些盘缠,因着烟朵在她手中拿捏着,她自是一个字都不敢露,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烟朵那丫头也是个福气的,当年四小姐去荣华女院求学时,她还跟着一块去那里学了些日子,也算是有些小手艺的。”冯氏便将话题转到了烟朵的身上。
桂嬷嬷连连道谢,“老奴省得,一辈子都感恩于夫人您的提拔。”
“既然感恩,那有些事情,你不觉得需要向我解释一番吗?”冯氏的声音有些冷淡起来。
“这……”桂嬷嬷有些站立不安,额前的冷汗开始往外冒,有些吱唔道:“夫人,您……您想老奴解释什么便直说吧。老奴这些年脑子不太灵光,有时候做事反应迟钝起来。”
这话,桂嬷嬷倒是说的实在话,三年前,她突然被人绑了起来,然后一藏便是三年多的时间,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有吃穿,可是那种精神上的折磨,差点把她给逼疯。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跟你打哑谜。”冯氏直面桂嬷嬷,问道:“你替着我做了些什么事情,你我心里都明白得很。”
她凝视着桂嬷嬷片刻,才道:“三小姐当年那么小,把你安排去了西北的庄子上,我当初还以为只是你误打误撞,可如今看来,怕是三小姐是个早慧心机深的,她安排你到了那里,难道就没有套过你的话?”
冯氏觉得尚文芯一直针对着她,心里一直猜测着是不是桂嬷嬷这根线出了什么问题。
桂嬷嬷心惊,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她连自己都快搞不清楚了。
冯氏见着桂嬷嬷好似思考的样子,她反倒不急了。
“一会,四小姐自会带着烟朵来给你请安,这么多年没见,怕也是念得紧呢。”冯氏又一次将烟朵拿了出来。
桂嬷嬷说了一通感谢的话。
冯氏摆了摆手,“一会老爷会过来,你若真有心感谢,一会跟老爷怎么说,想来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
她和尚文芯的关系,不需要冯氏明点,桂嬷嬷都能想到,更何况,那个囚禁她的人都说得很明白了,尚文芯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知道了一些什么,她必须得一五一十的说给冯氏和尚国君听。
没一会,尚文茹便领着烟朵到了冯氏的屋子里。
烟朵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要见桂嬷嬷,所以,当她见着桂嬷嬷的时候,两条腿都忘了要迈开。
她的嘴张了张,又合了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桂嬷嬷见着眼前俏丽的丫环装扮,眼里透着喜悦。
“烟朵……”她的声音激动而哆嗦着,双手想伸出去却又缩了回来,苍老的眼神里倾刻便溢出了水珠。
真没想到,她桂嬷嬷的女儿竟出落得如此标志起来。
“嬷嬷,一切可好?”烟朵的声音虽然听着镇定,但那轻微的擅音还是出卖了她此刻慌乱的内心。
这一切,来得好像太突然了。
自三年前三小姐诈死后,桂嬷嬷便也没有了消息。这些年,她不敢有半步的跃动,整日里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只等着尚文茹答应过她的待她年纪一满,便放出去配人,眼看着自己就要到年纪了,这会子自己的亲娘却又出现了。
再一看尚文茹与冯氏,桂嬷嬷……这些人一串连起来,她心里便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桂嬷嬷跟冯氏的关系,她跟尚文茹与冯氏的关系,她暗地里跟尚文芯的关系……
如若这些事情全扒出来,会怎样?
她告诉自己要稳定,最好是能传递消息出去,若是有什么变动,至少还有尚文芯那一条路可走。
待她想通了这些,心绪便也平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