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外。
“好吧,你赶紧进去!”
七郎面色一慌,连退两步,让出了道路。
杨焕冲进了房中,却发现七郎并未进来,不禁一阵好笑,看来这男人还真是被这些规矩缠得死死的,真到要生产时,就不再进这污秽之地了。
房中。
简易的床榻虽然比通铺要好,但在杨焕看来,也极为简陋。
一床灰色的毯子垫在铺子上,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内衬,头发散乱,紧紧的抓着盖着她身上的薄短被子,秀美的面容已经有些变形,双眼需要紧闭,时而睁大,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侵染在了木质的枕头上。
杨焕双脚一麻,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产妇,双手端着热水盆,微微有些发愣。
不过,产妇的一声尖叫,让她回过神来,急忙来到了这女人的身边。
“大姐,你撑着一会儿!”
杨焕将装满热水的脸盆放到一边,伸出手,将女人额头上的头发向两边拨去,和她的双眼相对。
“好疼啊,好疼啊,嗯?你是?”
女人叫着疼,看到杨焕却是愣了一会儿。
“我是给你接生的大夫,你按照我说的来做,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用想,你和孩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杨焕说着,既然女人的被子像上一搂……
“大姐,别急啊……慢慢呼气……注意节奏……”
“大姐,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你的下面……”
“大姐,你一定要保持呼吸节奏!”
“大姐,我可以看见孩子的头了!”
“大姐,好样的!”
杨焕来不及端详这妇人的容貌,抚着她的肚子,回忆着以前在教学上看到的妇产科医生的教程,帮着妇人助产……
杨焕运气好,一个时辰后,妇人顺利地产下了一个男婴。
随着婴儿“呱呱”坠地的哭声,一直候在屋外的七郎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此时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几步冲入房内,一把抱起了杨焕才扎好脐带的婴儿。
“淑容,你辛苦了!”
七郎看着躺在炕上,脸色苍白的夫人,感激涕零之情油然而生!
同富贵容易,但共患难却很难。淑容虽然有的时候有些小性子,但在自已落魄时,她能不离不弃,万里同行,这让七郎十分感动。
“七郎,孩子皮肤娇嫩,还是拿我箱子里的那件绸衣包起来吧!”
淑容生完孩子,身上一个偌大的负担卸了下来,到底年轻,脸上的气血开始回升,面色也开始好看起来。
看到淑容情况已定,七郎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难看。
他没有想到,贵为皇胄,居然有一天落魄至此,自已的亲生长子,本该是锦衣玉食的王子,却落得连一件新生儿上好衣服都没有。
而这一切,竟都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身为皇儿,却无福气,是多么的悲哀呀。
他心里不由泛起了一阵心酸:“嗯,淑容,咱的孩子第一个孩子,就叫重福吧!”
“重福?好名字!千山舟行不思君,扬帆侧过是重福,七郎好才思……”
淑容喃喃细语道。
躺在床上,抱着孩子的淑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七郎则笑得有些忧伤。
“重福?”
杨焕擦着手,背对着两人,在一旁小声嘀咕。
年轻的夫妇两人却是眼中带泪,看着怀中的孩子,满心的欢喜和惆怅。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万千心绪都化作深深凝视中。
片刻后。
“刚才,不住唤我大姐的可是你?”
杨焕正准备端着一盘带血的水向外走去时,一个脆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尴尬的干笑了两声,缓缓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你上进前来。”
说话的是淑容。
“这位大姐,刚才生产之事紧急,难免有所怠慢,请原谅则个了。”
杨焕微微颔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看你年纪不大,对这生孩子的事倒是娴熟的很,听七郎说,你是家传的大夫,不知道令父是本地哪一位隐世名医啊?”
淑容抱着孩子问道。
隐世名医?
杨焕差点自己笑了出来,隐世没错,可要说名医可相差的太远了,至少他不觉得自己的便宜老爹和名医有任何的联系。
“大姐,家父乃是无名之人,不过是会一些乡间野术,家中前段时间遭逢大难,因此才流落至黔州。”
杨焕平静的说道。
“遭逢大难?”淑容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七郎。
七郎苦笑一声,他当然是明白淑容的意思了。淑容是想要让自己再仔细的问一问,到底是遭了什么样的难,说不定能够帮杨焕一把。
只不过七郎本身就处于难中,又如何有功夫去帮得了其他人呢?
看到七郎没有做声,淑容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和缓多了,但是一想到杨焕刚才在街上之时,看到自己隐蔽处,苍白的脸色还是微微泛起了红:“原来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可怜人啊。”
“大姐,你先休息一会儿,刚生产完,不要思虑过多,就连说话,也是要费精力的,我先去把这盆水换了,再回来给孩子重新洗个身子。”
杨焕笑着,端着带血水的盆子向外走去。
“这孩子倒也是少见。”
淑容看着杨焕的背影,喃喃说道。
“淑容,你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
七郎坐到了淑容的身边,抚摸着她的额头,面带心疼,在看向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心中也很是感慨。
与此同时。
杨焕刚刚走到门外,还没来得及倒水,之前和七郎硬着来的那四个人群一下子围了上来。
“你们?”
杨焕就是一愣,呆呆的看着四人。
“小兄弟别怕。”领头的一人干笑着,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怎么啦?”
杨焕皱眉奇怪问道。
“里面的女子刚才可是生产了?”
“是啊,难道你们没有听到里面孩子刚才的哭声吗?”
“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们……”
“回答我们!”问话之人低喝一声,一把抓住了杨焕的手腕。
“疼,疼!轻点……是个男孩!”杨焕吃疼的眯起了眼,这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男孩?”问话人心中一惊,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同伴,松开了他的手,想想后,朝其中一人点了点头。
那人收到指示,将手一拱,快步转身离去。
“以后长点见识。滚吧!”
问话那人的语气变得粗硬,一脚踢出,还好杨焕身手敏捷,向旁边一闪,不然,就得被踢个狗吃屎了。
杨焕跑向一边。
而这几人却是小声嘀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