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月余,第五安师徒二人来至大泽峰下
二人行程如此之慢,皆因莫病认为两仪丸药力不完善,却又一时不知需要何种药性来中和,故而将武陵山脉和阳明山脉上的新奇药草尝了个遍。
这样的结果不仅仅是迟缓了行程,重要的是那些不知名的药草让莫病的脸色更加青暗。
第五安很担心,也很无奈。
起初他还坚持替莫病尝试新的药草,结果却如莫病所说,任何药草被他服下都没有一点反应,不仅莫病看不出该药草的药力,连他自己也判断不出有什么药性。
而莫病此次又尤其倔强,非要找到能够中和两仪丸药性的药草不可。按他的说法,是能够中和两仪丸的药草,则必然能够化解第五安心包里的余毒。
第五安实有不忍,却不敢强行将这个倔强的二师父拎着出山,只得一路走一路劝。
但显然没什么用。
此时瞧着莫病负着双手、仰着头,眺望着那座直插云层的陡峭山峰,第五安再次劝道:“二师父,两仪丸毕竟不是急需之物,您且先养好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再慢慢中和它吧。”
莫病似是没有听见一般,一动不动。
第五安再道:“二师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您也说了我心包里的药性不会突然发作,还是等见着了师父以后再商量吧。”
莫病仍似没听见一般。
第五安心头一跳,以为莫病出了什么状况,赶紧上前两步站在了莫病身前,大声道:“二师父!”
不想莫病嗨地一声,伸手将第五安拔开,又眺向那座山峰,说道:“安儿,我知道两仪丸缺什么药草了。”
第五安心中稍安,回头瞟了一眼,正色道:“二师父,此时天色已晚,此峰又奇险无比,不管上面有什么珍贵药草,您都别动心思上去,我这次是怎么都不会答应你的。”
莫病像是现在才完全回过神来,哈哈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上去?安儿,此峰名为大泽峰,大泽派便在上面,我自然不会上去。”
第五安确定莫病无事,心中放松下来,笑道:“二师父,您的意思是这种药草在大泽峰?可为什么大泽派在上面,你就不会上去?”
莫病摆摆手,呵呵笑道:“你莫急,我可没说药草在大泽峰上,我只是看到大泽峰如此险危,便忽的想起来了,原来世上还有一种药草叫做钩吻草。”
第五安奇道:“钩吻草并不算新药草,只是比较罕见而已,您怎么会不知道?”
莫病笑道:“正因为不是新药草,所以我之前才忽略了它。此时见着大泽峰便想到大泽派,继而想到了生死谷,而钩吻草便只有在生死谷内才有生长。”
第五安明白莫病的意思,也笑道:“那确实不必上大泽峰,我们直接去生死谷就好。可是,您为什么看起来却是满腹心事的样子?”
莫病叹口气,道:“不是满腹心事,而是想到大泽派我便想到了一些往事,有些感概罢了。”
第五安道:“大泽派还与我们有往事?二师父,我可从没听说过我们乾元宗和大泽派有过节啊?”
莫病笑了笑,道:“大泽派当然与我乾元宗没有什么节过,与你更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当年错然道长与大泽派掌门人吴成争夺南盟盟主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第五安笑道:“二师父,您服老了?”
莫病眼中充满爱怜,道:“你们都这么出息了,我们怎么能不老?”
第五安本想说句话哄哄莫病,让他别再感概,不想莫病表现得更感概,赶紧回到原先的话题,道:“既然吴成输给了错然道长,想来他的武功与天下五行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莫病呵呵笑道:“虽然错然道长最后夺了盟主,但在武选一节,他却是输给了吴成。”
第五安怔道:“吴成这么厉害?那为什么又没列入天下五行?”
莫病道:“关外易十三,蜀中第五安。和这句话一样,天下五行也是当年龙渊给的评语,不一定就是指武功最高的五个人。”
和绝大多数武林中人一样,第五安一直以为天下五行还真就是天下武功最高的五人,而事实上这五人的武功确实也不是浪得虚名,此时听莫病这样说后倒有些茫然,半晌说道:“二师父,龙渊到底是什么?”
莫病看着第五安,微微笑道:“除非你是南盟盟主……嗯,或者进入武选前三也行。”
第五安听李长然说过南盟选举之事,自然知道这些细节,此时只是被天下五行的评语所惊奇,故而相问。
见莫病也说不清楚,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道:“就因为错然道长这件事情,您就不上大泽派?这个好像说不过去吧?”
莫病摇头道:“吴成其人十分自负,而自负之人又容易偏激。当年未夺得盟主,他便扬言脱离南盟,从此视南盟甚至整个武林为敌。此次大会,不仅南盟各派参与,少林、武当等派也会排人前来,或许就与防范他作乱有关啊。”
第五安皱眉道:“如此确也过分了些,不过好在一个大泽派,应该不会对真的影响到南盟大会。”
莫病道:“一个失去了良知和理性的人,本事越大便越危险,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况且,事实上不仅仅是大泽派,还有一个月旨门与其同流合污。月旨门宗主李成,当年也是仅输给吴成和错然道长两人的厉害人物。”
第五安微有吃惊,道:“这样说来,吴成和李成联手,岂不是足以压倒整个武林?”
莫病轻笑一声,道:“那倒未必!别人我不清楚,大师兄的武功一直就在错然道长之上,只是他们都没有兴趣角逐南盟盟主罢了。”
第五安点头道:“失道者寡助,莫说大师父武功不弱于吴成、李成二人,您说还有少林、武当等大派的维护,他们想破坏南盟大会,显然是螳臂当车。”
莫病摇头道:“安儿有所不知,南盟选举分为文选、武选、德选……”
“二师父,这个我知道。”
“哦?那你知不知道文选在哪里选?又怎么选?”
“……好吧,我不知道。”
“生死谷!”
“文选还要决生死?他们是不是对生死这两个字有误会?”
“安儿,你莫要笑!文选虽然不用决生死,但危险重重却是不假。生死谷方圆数十里,猛兽绝境处处可见,重要的是对参与者并没有限制,任何人均可进入。”
“我好像懂了,二师父的意思是说危险的不是猛兽绝境,而是人?”
“不错,在生死谷里死去的人都会被视为意外死去,谁也没有办法去证实或追究。”
“如此…..甚是不妥!”
“呵呵,这是龙渊的意思。”
“又是龙渊?”
第五安皱眉道:“既然能表达这样的意思,龙渊必定是一个人,但他这样视人命如草芥,想必也算不上什么喜善之人。这就很奇怪,为什么会有南盟?为什么武林诸派要如此敬重他?”
莫病笑了笑,道:“存在即是合理。”
第五安怔了怔,觉得这话颇熟,半晌才在后世记忆中发现痕迹,于是细细地看着莫病,试探道:“效率就是生命?”
莫病佯瞪一眼,道:“胡说什么?安儿,你莫玩笑,我与你三师父商量过了,如果大师兄也同意,你便也参加文选。”
第五安皱眉道:“二师父,我们是隐宗,我为燕王助事已然不妥,现在……”忽地一怔,恍然道:“我知道了,二师父你放心,就算师父不同意我也要参加。”
莫病面露欣慰之色,道:“不愧是我乾元宗大弟子!”
第五安见莫病如此真诚的夸奖,倒觉得有些赧然,当下转移了话题、生起柴火,师徒二人简单饮食过后便早早歇息。
至下半夜,第五安被莫病咳嗽惊醒,见莫病似有些迷蒙梦呓,心中很是不忍,干脆点了莫病睡穴,让其熟睡过去。
正在这时,背后似有两道风声掠过。
第五安本没刻意探究之心,但身形却像可以自已活动一样,一闪便掠出数丈开外。他抬眼瞧去,见前方树林间似有两道人影,一闪便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