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识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呀呵，没有想到竟会遇到如此经典的台词。

方天步入江湖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遇到过强盗，不禁兴趣大增，倒要看看，这可是经验哪。

这个地方还真的适合强盗打家劫舍，两边都是群山，一条小道从中穿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是好地方。

但看到前面的强盗，他不禁乐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身材削廋的少年，头上歪戴着一顶破帽子，脸上手上满是黑灰，分明是个小乞丐，瘦瘦小小的，什么高大威猛全不着边，就这样，还想做强盗？

那个强盗看着方天大笑，气鼓鼓地道：“笑什么笑，可是讨打，快拿钱来。”

看着对面的强盗那副小孩子生气的样子，方天更是笑的东倒西歪。突然他心中一动，何不开个玩笑。

想到这里，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道：“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那个强盗一看，更是生气，道：“哼，我知道你有些功夫，如此看不起人，我一定要教训教训你！”

不等话说完，飞步上前，一掌向方天打来。

方天却吃了一惊，一闪身，躲过这一掌，向后飞退一丈，说道：“慢！你怎么知道我会功夫？”他现在一身文士打扮，一副游方学子的模样，一般人是看不出他会武功的。

那个强盗不屑地看了一眼，道：“那还不简单，学子上路，多半是进京会试，有你这样悠闲的吗？即使是游历天下，怎能没有仆人相伴？而且连个书箱都不带，还想冒充读书人吗？”

方天听得暗暗点头，没想到这身打扮，在行家眼里，还有这些破绽。这江湖还真是走到老，学到老啊。

“还有……”那个强盗得意地看着方天，“你昨晚做的那些事，我可都是看到了。”

听到这里，方天却大为放心，他的这身打扮也不是全部失败，对方看破方天还是另有原因的，但心中暗暗吃惊，昨天晚上方天曾仔细观察过，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看来江湖之上还真是藏龙卧虎。

行走江湖，金钱万不可少，昨天方天囊中羞涩，忍不住暗施空空妙手，洗劫了一家大户。作为名震江湖的第一大派的未来掌门，去做这样的事情，还是让他惭愧不已，好在那个大户在当地是一方豪霸，欺男霸女无所不干，倒也让他心安不少。如今让人看破，却也有些羞怒。要知道他师父本身是一代大儒，极重私德，这方面对他要求极严的。但他因为早年的流浪生活，看惯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生活，并不像他师父那般迂腐，但他极为敬重师父，不想因为自己的行为使师父不快。所以这个消息是万万泄漏不得的。

“嘿嘿，这样说来，倒是留不得你了。”方天恶狠狠地道，心下却在打鼓，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人吧。

那个强盗看着方天，道：“哼，要不是后来看到你帮助那些穷人，哼，我才懒得理你呢！废话少说，看我来教训你！”

一掌打来竟是虎虎生风，同时一股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方天不禁一惊，这倒有些像师门的炎阳真气，不会是同门吧。

想到有可能是同门时，越发不愿显露自己的武功，只是东躲西闪，施展开师父亲传的轻身功夫逍遥游身法，一时之间，倒也不会有失。

少年强盗见一时奈何方天不得，不禁大怒，掌力越发加重，团团围绕上来。

方天暗处留心观察，看那掌法倒似有些像师门炎阳宗的烈火掌法，但很多处却又不同，一时也拿不准到底是否是自己的同门。细察对方掌力，炎阳之中夹杂一些阴寒之气，就更不像是炎阳神功了，倒和方天练的阴阳神功有些相像。当然这绝不是阴阳神功，对自己的功夫当然很了解了。对对方身份的疑惑，使他更加不能显露出阴阳神功的一丝一毫来。

师父之所以十年来没有回师门一趟，就是因为师门内部矛盾重重。由于修炼阴阳神功所需要的特殊体质，师门内真正修习阴阳神功的人很少，像欧阳祖师那样共同修习的也只此一例。正因如此，师门之中绝大数的人修习的其实只是炎阳神功和玄阴神功。这两种功夫没有特殊体质的限制，所以弟子众多，已经事实上成为了门派中的中坚。反观修习阴阳神功的人自欧阳祖师以下只能维持一脉单传，势力渐弱。师门规矩，只有阴阳宗才是师门正宗，炎阳和玄阴两宗只能是旁支，历来只有阴阳宗弟子才可以做掌门，即使没有下一代的阴阳宗弟子，上一代掌门在临终之际指定其他两宗之一为代理掌门，并代为寻找弟子。而修习阴阳神功又很难达到大成（突破至第七重），功力未到第七重境的阴阳宗弟子功力往往赶不上炎阳、玄阴两宗的高手。渐渐地，其他两宗便欲掌握师门大权，至到师祖重振雄风，这才暂时压制了这股势力。

师祖共收了五位弟子，三男两女，师父是最小的弟子。其他四位弟子只是跟随师父学习炎阳神功和玄阴神功，他的这四位师伯功力高强，长期掌握师门实权，也大大地发展了师门势力。在他们都已经是江湖名人之后，师父才成了师祖的关门弟子。师父十八岁学艺，二十五岁时师祖便一去无踪，而这时师父才修到第四重，功力低微，便受到四位师兄的排挤。师父虽然是名义上的掌门，冷眼旁观，却也受不得委屈，年轻气盛的师父便负气出走，一方面是赌气，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弟子，寄希望于下一代为他出一口气。十三年后，师父终于找到了甩，从此一直隐居于孤山之上。当然这些大多是方天自己猜测的多，但看师父作为掌门，却隐居深山，可以想见师父在师门里的待遇了。

没有想到甩才刚下山，所遇上的第一个江湖人竟然就是师门中人，而且武功还这么奇特。

却说就在方天回想往事之时，对面那个少年强盗却是越来越火大，却是连方天的衣角都没有沾到，气得那个少年一声长啸，突然舍了方天，对着两边山壁连连劈去，只见山石乱飞，四处飞溅，尘土飞扬，片刻间，整个石壁已是坑坑洼洼。

方天看得愣了，“这个家伙疯了。”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但见对方掌力沉重，足见其内功火候极为高明。

那个少年发泄了一阵后，才平静下来。突然冲方天一笑，道：“不打了，不打了，太没劲了。看在你昨晚的行为，也不算个坏人，我们和好如何？”

方天不禁又是一愣，哪有这样的人？

那个少年见方天不理，不禁又要发飚。

方天这才清醒过来，赶紧说道：“好，好，和好，和好。”他可不敢再惹起他的火来，再说他这种性情他也极为喜爱。另外，他虽然对师门有一定的成见，但总归是师门，家丑总不可外扬吧，如果对方真是同门，那也是自己人吧。

那个少年立刻平静下来，说道：“我叫岳鸣，交个朋友吧？”

“我叫方天。”

“那我就叫你方大哥了，怎么样，一同走如何？”

不等方天答应，岳鸣已经冲他招招手，道：“快走，方大哥，到前面我请你吃饭。”

冲着前面远去的背影，方天不禁又是摇摇头，还真是不打不相识，但这么快就这么自来熟也太快了吧。

前面又传来了催促声，他笑了笑，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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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和岳鸣舒服地坐在桌旁吃着店里的有名小吃南瓜饼。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城，但很是繁华，是南下北上，东进西出的一条交通要道，过往行商都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再继续自己的行程。

天然居是这里最大最好的一个客栈，也兼营酒食。方天他们就在这里一个临窗的位子上。

一路同行，方天和岳鸣已经很熟悉了，当然方天也给他换了一身衣服，那个乞丐装就让方天扔了，那个小子虽然很不愿意，却也架不住方天的劝说和威胁。笑话，让一个乞丐站在自己身边，岂不影响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光辉形象。

等到岳鸣换完衣服出来，方天便立刻后悔了。没想到，没想到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岳鸣身穿一袭青色儒衫，洗去黑灰的脸竟然光滑洁白，竟然美的异常，往那一站，才真正一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完了，完了，这要和他站在一起，自己还能活吗，我岂不是比丑小鸭还要丑吗？方天心中后悔不迭。

岳鸣见方天直愣愣地瞪着他，不由脸上飞起一丝红晕，羞得低下头来。这种娇羞之态，看得方天意乱情迷。这一神态竟不比绝代美人倾城一笑来的逊色。

岳鸣重重地跺了一下脚，方天才清醒过来，立刻感到自己的失态。忙有些心慌地道：“哦，岳……老弟……”

岳鸣突然在方天身前转了一转圈，体态轻盈优美，娇语道：“大哥，你看怎么样？”

“……好，好！”方天险些说不出话来，这还是男人吗？要不是方天坚信修炼炎阳真气的不可能是个女子的话，方天可真的要把他看做一个美人了。会是女扮男装，不可能！那一身阳刚真力可不是一个女子能够修炼的。方天重重地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个想法。

看到方天的神态，岳鸣不禁笑得直不起腰来。看到岳鸣的嘲笑方天不禁为自己的失态大为羞惭。

吃饭之时，岳鸣边说边笑，述说一些陈年旧事，竟然话语不断。一时间倒也不寂寞。

整个酒楼有三层，下层大堂有些上百张桌子，二层便雅致得很，只有二十余个桌子，三层则是包房。

方天两人就在二层的一个临窗的位子，外面大街之上人来人往，一片繁华景象。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座位早已坐了七八成，占了多数是一些行脚商贾，北边有三桌客人，看来像是本城的头面人物，很有些气派；中间一张桌上坐了四个读书人，正在子曰诗云，争论不休；南边却有几个大汉，却是武林中人，咋咋呼呼，吃得不益乐乎。

方天看酒楼之上并没有什么岔眼人物，便不再注意。转头和岳鸣说笑起来。

就在这时，背后楼梯之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酒楼之上却突然一阵寂静，人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自己的话题，对面那个大汉更是嘴巴大张，送进嘴里一半的肉掉了下来，也没有发觉，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楼梯方向，一时间，酒楼之上异常寂静，除了脚步声，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方天惊异地转过头来，彻底地呆住了。

缓步走上来的是一个人，一个美人，一个真正的美人！

走进来的是一个少女，美得不沾一丝人间烟火之气，一袭白衣胜雪，肤白如玉，冰肌玉骨，浑身一股圣洁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不敢仰视；纤腰如柳，轻移莲步，款款而来。

方天知道他永远忘不了这个身影了，只觉这个少女无一处不美，身材玲珑，增之一分则肥，减之一分都瘦。每一举手一投足间都自有一种绝代的风华，仿佛她的每一举动都蕴涵着天地间的灵气。

一只洁白的手在方天眼前晃着，方天清醒过来，只见岳鸣嘟着嘴，不满地看着他，“怎么，连魂都勾去了？……”

方天吃惊地瞪着他：“你，唉，你没看到是美女吗？你怎么能保持清醒？”

“哼。”岳鸣不屑地冷笑一声，道：“色鬼，就这样的，就把你们的魂都勾走了……”

方天惊异地看着他，真奇怪！还有对这样的美女不动心的？！此时的岳鸣却低下头去，不再理方天。方天也不理他，转回头去继续欣赏那位美女。

“小姐，我们就坐在这儿吧。”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让方天注意到在白衣少女旁边还有一个身穿淡绿色衣服的少女，年纪较轻，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却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面目娇憨，天真活泼，全身散发一种青春活力。这样一个绝对会引起轰动的美人，就因为站在那个白衣少女身边，却让人们忽略了。

同样让人忽略的还有三个人，一个五十多岁，管家模样，面目和善；一个同样是四十多岁威武大汉，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绝对是个难惹的人物；最后一个却是二十多岁的英俊青年，腰配长剑，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这绝对是三个难惹的高手，那个大汉不用说，一看就是神力惊人之人，那个青年也肯定是武林后起之秀，最让方天注意的是那个管家模样的人，表面看来没有一丝高手的风采，但双眼开合之间，精芒爆闪，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几个人选了方天侧面的一张空桌坐了下来。随着点菜声的传来，酒楼之上才逐渐恢复了活力，众人也才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虽然仍然偷偷地注视那个少女，但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失态。

只见南边那几个大汉一起嘀咕什么，方天略一注意，那边的声音便清晰地传来：“大哥，那个小妞……真不错，……要是……嘿嘿……”

那声音极低，便是他全力去听也是断断续续，但话中之意却不难明白，这时方天注意到那个管家模样的人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他也听到了？要知道他坐的位置和方天相比可远得多，暗中方天对那个人的评价又高了许多。

却听那个看来象是领头的大汉面色大变，低低地道：“老三，你不想活了，……公孙家……摩云……手，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此地不能久留，快些吃，赶紧离开这里。”

看到那个大哥如此神情，各人都暗自惴惴，埋头吃起饭来。

岳鸣见方天注意那几个大汉的谈话，传音给他道：“那几个大汉是雄威镖局的镖师，倒也有些眼力，嗯，共有七个，身手都不错，……保的是什么镖，出动这么多人，不知道他们的总镖头来没来？”

方天虽然看过师父密藏的江湖秘闻，但那也仅仅是书面上的，到了要和真正的人对上号，却也不是那么容易。但受到提醒，却也很快在脑中浮现出详细的资料来。这些资料非常详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师门的情报力量的强大来，毕竟师门是天下第一大派，在江湖上有着广泛的人脉，又有专门设置的飞雁堂统管遍布全武林的情报部门。

比如他就怀疑那个五十左右的管家极像《江湖名人录》中的“铁算盘”欧阳天，只是没有见到那个招牌兵器铁算盘而已。能够招揽“铁算盘”欧阳天这样的人物的势力，又姓公孙，那一定是《江湖势力溯源》中所说的四大世家之一公孙世家了。

方天也传音给岳鸣：“兄弟，你知道那几个人？”

“嗯，镖行中人眼力都很好，摩云……（由此可见，这个岳鸣也听到那个镖师的低语，显见他的功力也是不俗）一定是摩云神手丁如山，听说他是公孙世家飞龙双卫之一，那个女子一定是家主公孙飞龙的女儿公孙燕了，早就听说她是有名的美女，看来也不怎么样吗？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一定是武林七公子之一的公孙威啦。那个管家……嗯，管家，莫不是铁算盘欧阳天？他可有十年没有行走江湖了。”

方天越听越是惊奇，没想到这个小兄弟还有这么广的见闻。

由于白衣少女公孙燕的到来，嘈杂的酒楼之上一时安静许多，虽然惊诧于少女的美貌，但明眼人也看出来这伙不好惹，一时也没有人有什么异动，但心里面转什么念头，就不得而知了。

那几个读书人却高谈阔论起来，其中一个身量较高的人说道：“诸位兄台，不才小弟刚得一联，请诸位指教。”一位较胖的人恭维道：“黄兄高才，想来一定是绝对，快快道来，好教我等开开眼界。”

那个黄兄大为高兴，提高声音道：“这是我看到这个酒楼的招牌才想起来的，‘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请诸位指教。”说完，不禁得意地向公孙燕瞥了一眼。

“黄兄高才！”那几个书生一怔之后，脱口赞道。

此联正念反念都是一样，的确是好联！一时酒楼之上又平静下来。那几个镖行中人倒不见得知道此联的妙处，但由于惧于公孙世家的威名，此时正在低头猛吃，倒也没有破坏此时的平静。那个公孙燕听到此联，美目连闪，看向那个黄姓书生的眼神也流露出惊异的神情来。想是料不到在这个小镇里，也能遇到有如此文采的人才。那个黄姓书生见到美女向他看来，更是得意洋洋。

那个胖书生见姓黄的如此出风头，不由暗恨，道：“此联绝妙，黄兄才高八斗，我辈不及，但不知下联为何，不由请黄兄一起道来，也让我等一开眼界。”

黄书生本来很是得意，即显示了自己的才学，也在美女面前出了风头，只看那个美人向自己看来的一眼，可见那个美人……如果……那就……黄书生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当听到胖书生让他道出下联来，不由暗骂，这个死胖子，如此绝对，得一上联已是不易，如何再能对出下联来。却又不能不回答，无奈之下，只好说道：“张兄过奖了，小弟也是偶得此联，下联吗，……一时到也没有想好，诸兄高才，倒要诸兄教我了。哈哈……”

那几个书生立时沉思起来，一时之间却也不易对出下联来。

那个少女公孙燕也沉思起来，良久，缓缓道：“此联的确是绝对，这个下联恐怕不会对出来了。”声音如黄莺出谷，飘渺之间如天上仙乐一般，整个酒楼之上一片寂静。

“此联虽然绝妙，却也不难对。”

一个声音打破了此时的平静，立时，人人惊诧，目光都聚集到声音的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