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阴谋

在这一片原野之上，遍布着或疏或密的树林，旁边就是连绵的群山，山中遍布荆棘，丛林密布，林中猛禽走兽，络绎不绝。群山深处，更是峭壁深谷，人迹罕至。

在大山脚下，有着一座荒庙，好象已经废弃许久，破败不堪，庙内满是灰尘，蛛网密布，想来已是很久没有人光顾这里了。

如今，却有一群极为狼狈的人马匆忙奔逃到这里，这些人几乎人人带伤，衣服上满是鲜血，和尘土混合在一起，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群人正是方天他们。

突围过程竟是出奇的顺利，镖局众人有感于雷虎的那句“人在镖在，只要有一口气，就决不能失镖！”的话，人人奋战到底，前赴后继保护镖车前进，除了拉着雷虎和莫大的那辆镖车之外，竟然还有一辆镖车也奇迹般地跟上了队伍。也许那伙劫镖的强盗见到方天他们人人殊死拼杀，惧于这股气势，以致战力大减，竟然让他们就这样逃出了重重包围。

谁也没有想到，这突围而出的镖车在后来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救了大家的性命。

但方天他们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欧阳天和丁如山两大高手已是筋疲力尽，身上布满伤痕。最严重的，丁如山左肩中了一剑，如果处置不当，左手马上就要报废；欧阳天后背中了一刀，其深可见骨，伤势非常严重。

果然不出方天的预料，对方在他们身后布下了伏兵，而且都是精锐，所以断后的欧阳天和丁如山伤上加伤，已然是岌岌可危。

雄威镖局的人马更是损失严重，除了雷虎和莫大被牢牢地护持在中间，全身无恙之外，只剩下了廖廖五个镖师，其中包括断了左臂的陆平在内。其他趟子手没有一个逃得出来。从长安出发的雄威镖局几十号人马，经过此疏林一役，包括雷虎在内，仅剩下了区区六人，而且人人带伤。

公孙燕和侍女月儿还好，伤势不重，而且都是处伤，包扎之后，已是不碍事了。

反而是在前面开路的方天和公孙威、海明月三人伤势最轻。方天在二人的帮助之下，很快击溃了为首的那个黑衣人，自己付出了左臂上的一个伤口。在其后的战斗中，因为动用真力过度，方天身法迟滞，在保护海明月之时，中了一掌，受了点内伤。

公孙威的凌厉的剑法在开路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那些黑衣人大多死在他的剑下，而他竟奇迹般地没有受伤，但因消耗内力过巨，也是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众人好不容易才逃到这个荒庙里，个个坐倒在地，抓紧时间处置伤口，休息体力。陆平顾不得自己休息，跳到庙顶之上，瞭望敌情。人人都知道，现在正是己方最危险的时候，等到敌人追上来之时，而自己还没有恢复战斗力的话，那就只好束手就擒了。

方天等包扎好伤口，一齐去看望欧阳天和丁如山，两人伤势最重，经过处理之后，两人的气色好看了许多。丁如山的左臂敷上了公孙世家特制的金疮药，已无大碍，但在将来的战斗中，这条左臂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那四个镖师虽然也是伤痕累累，疲劳不堪，但仍然忙于打扫，准备防卫器材，察看敌情。陆平安排好一切之后，才走进庙中，察看众人的伤势，最后才处置自己那已经断去的左臂，因为失血过多，陆平面上苍白，能够站在这里，已是苦苦支撑了。众人聚在一起，方天等人看得连连点头，都非常佩服雄威镖局人马的素质，不愧在江湖之上威名远扬。

雷虎目中含泪，既伤感自己人死伤如此惨重，又感激方天等人的无私帮助。公孙燕理解这个老人的心思，道：“雷前辈，什么话都不要说了，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是同舟共济，共赴难关！”

先前，欧阳天决定帮助雄威镖局之时，本已预估了其中的难度，但没有想到，对手竟是出奇的强劲。现在，大家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等到对方大批人马来援，重新围困住已方这些伤兵疲将，后果不堪设想。自己到底算漏了哪一点，才使得自己身处如此困境？

欧阳天想要弄明白其中的关键，但问道：“雷镖头，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雷虎诧异，道：“欧阳大侠，说哪里话来，您们如此无私帮助老朽，就是老朽的恩人，也是雄威镖局的恩人。有话尽管直说。”

欧阳天道：“不知贵局今次保的到底是何镖，对方劫镖之人又是何人，竟然有如此实力？”

雷虎面现难色，但转瞬即逝，张口便要作答。

一边的青衣人，也就是莫大，抢着道：“不用雷总镖头为难，在下莫大，雄威镖局受敝主人之托，保护在下和这个东西。”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匣来。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那个样子非常普通的木匣上来。

雷虎解释道：“莫先生的主人花费十万两白银，托敝局将莫先生送到扬州。至于莫先生身上的东西，老朽实在不知。由于此次所托之镖实在贵重，所在敝局林总镖头特派在下押送。外面镖车上的货物只是一些药材，倒是不值多少钱，只是为了走镖，而顺便运送的。”顿了一顿，面上微红，又道：“不敢欺瞒各位，敝局这次走的其实是暗镖，外面的镖车只是明镖，莫先生和这个东西才是真正的镖货。”

在镖局行业中，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保暗镖，这些暗镖通常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红货之类。作为名闻江湖的雄威镖局受保这些来路不正的红货，而且所收费用如此之巨，如果传闻江湖，于雄威镖局的名声实在有损。所以雷虎才会面现难色，但有感于欧阳天等人的恩义，雷虎终于实话实说。由此也可看出，雷虎也是个敢作敢当的英雄好汉。

这个莫大当然不会值十万两白银，也不会是那伙武功高强的强盗所要索取的目标（如果这个莫大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倒有这个可能。）既然莫大不是对方的目标，那么就只能是这个木匣了，确切地说是木匣内的东西了。

众人都大起好奇之心。都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何等宝贝，竟然值得人花费十万两白银来托运，也有那么多的高手不惜血本地出手抢夺？

那个莫大见到众人如此神情，心知肚明，大家都想要见识一番，只是自己这个主人没有发话，才不好意思出口要求打开一看。

莫大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缓缓开口道：“这件东西是敝主人亲手交给我，其中到底装的什么东西，敝人也是不知。”众人都显出失望的神色。莫大又道：“当时，敝主人曾交代敝人，如果有人要劫夺这件东西，一定不能让人得去，万不得已之时，宁可将其毁了，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莫大如此一说，众人的好奇之心更盛，到底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竟然宁可毁去，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莫非是……武林秘芨？长生不老之药？……

莫大异样地笑了笑，道：“敝人也很是好奇，想要开一开眼界，敝人斗胆，就打开了，希望诸位不要将敝人私下打开木匣之事告诉敝主人，敝人感激不尽。”

莫大的说法，使众人都松了口气。本来众人都想看一看，但众人都自命是侠义道，如此窥人隐私，非侠义道所为。更何况，人家明白地说了，宁可毁去，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众人更是不好开口求看了。但莫大如此一说，到是莫大出于好奇，而打开的，这就和众人没有关系了。

方天诧异地看了一眼莫大，不明白这个莫大为何要如此做？这一眼正好看到了莫大嘴角那一丝诡异的笑意，心中立刻留了神。这也是莫大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他当时直截了当地打开，也许就真的达成了他的计划，但他的这一番做作，却使得方天心中划了一个问号，从而使他的计划功败垂成。这也许就是天意！

却说莫大慢慢地打开了那个神秘的木匣，众人全都神情紧张地盯着那个木匣。只见打开之后的木匣，里面……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众人大为惊异，却与此同时，众人鼻端都嗅入了一丝香气，顿感脑中一晕。

不好，其中有诈！

众人都是一凛。各自摒住了呼吸，却已为时过晚。莫大阴阴一笑，伸手便向公孙燕拿去。

方天是最先惊觉的人，因为他先前已经起疑，当看到木匣中空空如也之时，虽然也是一愣，却是最先惊醒。等到香气入鼻，方天立生反应。所以他吸入的香气最少，所受的影响也最轻。

这种香气之毒竟然至为霸道，当莫大抓向公孙燕的时候，公孙燕已然无力反击，只能坐以待毙。正在此时，方天伸手挡了下来，莫大吃了一惊，料不到方天竟然还能行动。莫大非常清楚这种香气的厉害，任何人只要嗅到一丝，便立刻失去行动的能力，所以见到方天竟然若无其事的样子，惊骇莫名。他先前已经见识过了方天的武功，很是清楚自己在方天的手下绝对讨不了好的。

果然，双方一触之下，一股巨力传来，莫大倒退一步，立知事不可为。立即反手提起身边的雷虎，纵身飞退。

却见雷虎突然睁目大喝，一掌向莫大胁下击去。那个莫大武功本来不错，但连接发生了两个意外，也是不及反应，这一掌竟然实实在在地拍在他的胁下。

雷虎虽然身负重伤，但这一击却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这一掌击出，全身内伤发作，雷虎已然是生命垂危。

那个莫大受到雷虎竟外一击，喷出一口鲜血，将手一抖，将雷虎掷了出去。他武功虽然不及方天等人，却也是一个高手，雷虎这一掌实在出乎他的意外，但雷虎毕竟身受重伤，这一掌的力道却不致要了莫大的性命，但莫大虽硬接了下来，但已是负伤不轻。这个意外实在骇人，莫大直觉中似乎是自己最得意的巨毒七煞香失去了效力，这一惊却使他寒透了心，这个庙中高手云集，如果七煞香失效，那他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到这里，再也不敢怠慢，拼着身受重伤，强运真气，飞身掠出庙外，落荒而逃，速度倒是不慢。

雷虎能够避免七煞香之毒，却是天意！因为雷虎身受重伤，加之就要看到害得自己死了几十个下属弟子的那个神秘的东西，心情很是紧张，而这紧张却使他内伤发作，逼得他顾不得再去看那珍宝，全力对付自己体内的伤势，这却使得他避过了七煞香之毒。

当事变发生之时，雷虎心中巨痛，虽然他一时还无法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但凭他丰富的江湖经验，使他知道，自己已经坠入了一个圈套之中。两天的相处，特别是刚才的那种共患难，使他非常佩服公孙世家的这几个年轻人，也不想使他们受到伤害。特别是那个海明月，这个小姑娘天真活泼，又很是敬重自己，便和自己的那个小孙女一般，雷虎很是喜爱，就越发不想伤害到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当莫大抓他一同逃亡时，雷虎知道只要自己一出这个荒庙，自己在江湖之中的英名便会尽丧，自己就是一个卑鄙无耻，暗施阴谋诡计的小人！就是这个阴谋圈套的同谋！……所以他绝不能让莫大带走！宁可死，也要让自己死得明明白白！所以雷虎出手了，虽然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出手，自己就必死无疑！

方天顾不得去看雷虎的情况了，他强运功力压制巨毒，仅仅只能保持自己的行动能力，如果莫大不是太过惊骇，只要再加一掌，方天必死无疑。

好在眼前的危机已经过去，那个莫大受了雷虎一击之后，落荒而逃。但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他们！那就是毒。

一定要解开这个毒！

方天从怀里摸出一瓶解毒丹，此丹是他师父彭远望所炼制，对一般的毒都有抵抗效果。自己吃了一颗，又给每个人都喂了一颗，这才走去看望雷虎，却见他的脑袋被掷在墙壁之上，已是命归黄泉。

方天黯然长叹，转回来靠近那个木匣，仔细端详，终于确定这是七煞香！

七煞香之毒本来甚是难缠，比如方天师父彭远望所炼制的解毒丹对它的抵御效果甚微，但经彭远望多年研究，已经找出了这种毒物的解毒药物。但现在的问题是，眼下并没有所需的药物！

“药物？……”方天忽然想起雷虎早先所说的这趟明镖就是一些药材，那岂不是……

方天发疯了似的飞快地奔到镖车之上，到处乱翻起来……

那四个在外面瞭望的镖师听到庙内的动静，急忙赶回想察看个究竟。却见先是莫大仓惶逃出，后是方天疯了似的奔到镖车之上到处乱翻。不明所以，及至赶到庙内，却见到自己的副总镖头雷虎委顿在地，已是死去多时，而其他人则个个呆坐于地，闭目运功，察其面色，竟是人人中毒！

却说，方天翻遍了镖车之中的药材，只得了几样普通的辅料，至于主料却是未得，又飞掠到第二辆镖车之上，越翻越是心凉，这一车竟都是一些极普通的药物。

就在方天快要灰心之时，他发现了一个小箱，他颤抖着打开了这个小箱，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老天有眼，打开之后，方天发现了自己所要找的东西——七步蛇胆！

这七步蛇和七煞草本是共生，有七步蛇的地方必有七煞草，反之有七煞草的地方也必有七步蛇！而这两种巨毒之物却有相克之功。

方天发现了七步蛇胆，心中大喜，有了这七步蛇胆再加上自己手中的几种辅料，要想救治众人之毒已是易如反掌！

方天以飞快的速度把药物配好，并一一分配给众人服食，已然花去了一柱香的时间。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之后，众人的毒先后解去。对其中的凶险，人人惊惧，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即使智者如公孙燕和欧阳天等，也是想不明白。

最后，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陆平的身上。在这些人中，雷虎已死，也许只有陆平才知道其中的关键。

陆平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谁能想到自己所要保护的人物竟忽然反目，甚至诱骗大家都中了剧毒，如果不是方天，自己岂不也……陆平打了个冷战，面对众人的目光，却也只能是苦笑。

公孙威这两日与陆平相交甚多，感觉此人不象是阴险之人，但于此时却也不能担保陆平没有问题。

此时，方天道：“这件事情很是蹊跷，但现下却不是追究此事的时机。我们还是先研究一下目前的危机吧。”

公孙燕和欧阳天俱都点头。眼下的确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其一，目前危险还没有解除；其二，这个陆平只是个小人物，其中的关键想来也不是他所能知道的，看陆平的情形，即使逼供，也不会有所收获，反而断了两家今后联系的通路，如果此时逼供陆平，殊为不智；其三，大家也是感于雷虎的恩义，如不是雷虎拼死出手，逼退了莫大，此时众人的情形也许不堪设想。

方天看见公孙燕和欧阳天俱都点头，便知道他们都同意自己的想法，不想在此关键时候追究雄威镖局的过失，而致徒增强敌，而于已无补。

方天道：“那个莫大已经逃脱，想来很快但会和那伙强盗联系上，我们仍然处于危险之中。”

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方天又道：“如今局势非常危险，自莫大逃走，至今已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按时间推算，现在外面可能已经被强敌包围。我们还是想一个万全之策，计划如何安全突出重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