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烟消（下）

众人与厉清狂等人拱手告别，离开了回春谷。

在一个山坳处，众人停了下来，聚在一起。方天、降龙、无相、张清风、华雷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大家眼里没有说出的话。

“大漠七雄”见到众人停了下来，明白众人都有意要商讨一些重要的事情。对于中原武林人物，“大漠七雄”算是见识了其中高明之处，如今却是不愿再参与到他们力不能及的地方去了。仅仅几日之间，他们深刻地了解到了中原之地非是他们可以纵横得了的，无意之中，他们又都怀念起在大漠的日子来，那一望无垠的大漠，金戈铁马，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大漠七雄”之首白宝山首先向众人道别，然后率领六个师弟向前急奔，追赶走在前面的沈白。“大漠七雄”经此事变，一改以往的狂妄之态，待人接物反而谦恭起来，终于成就了日后的一方之雄。

此时，沈白一心要离开这个让他心碎的地方，一路急奔不止。好在哼哈二将随后赶了上来，在二人的照顾之下，沈白的心情才算平静了下来。

大家看到“大漠七雄”相继离开。场中只剩下了九个人：方天、降龙、无相、张清风、华雷、彩云、云万通、唐亮和郭继。这些人中除开唐亮和郭继之外，都是一方之雄，在各自的势力之中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云万通在回春谷的杰出表现，也令得众人对他刮目相看。

而唐亮和郭继自师父何铁斧去世之后，虽然何铁斧于临终之际将他们托付于方天，但毕竟对方天不熟。这几日事变接连发生，虽然方天有意地与两人交流，但毕竟时间太短，两人对方天崇拜有余，亲切感反而不足。而对于云万通，则由于师父何铁斧的关系，两人都视之为长辈亲人，感觉格外亲切。在潜意识之中，甚至将云万通当成了师父的化身，也自然而然地唯云万通之命是从。

华雷首先道：“我辈即为武林正道之属，如今九幽魔巢就在眼前，在下绝不能对之不闻不问。而且……”他看了众人一眼，接着道：“而且，敝门萧师兄也出现在九幽魔巢之中，在下更加不能置之不理。”

这番话，先以武林大义的帽子压下来，再以私情动之，倒显得华雷胸襟磊落。方天心中暗赞，如果华雷只说武林正义，只字不提华山三剑之一的萧异人，难免给人以虚伪的印象。

在场的人中反而是张清风感觉不已为然，在他这个长安张氏世家的少主眼中，一切都以家族为重。在他成长的年代，由于没有了共同的外敌，正是江湖四大世家尔虞我诈的时候。由于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只是如何保持甚至是扩张家族在江湖之中的势力。至于什么武林正义，在许多年前，他就已经不相信了。

彩云则望着华雷，心中满是爱意，对于大家的话则不太放在心上。

降龙默然点头，道：“九幽中那四个青年大为可疑，竟然都是江湖之中成名的少年英杰，想来九幽必然与当年那场轰动一时的少年高手失踪一案脱不了关系。唉，想老衲的戒贤师兄便是因此而丧命，而昨日还见到敝寺不肖的弟子心缘。这个九幽山庄不论是对于江湖还是对于敝寺，都是干系重大。可是……”

降龙神僧在江湖之中一向以慈悲著称，即使遇到一些宵小之辈，一般也都本着悲天悯人之心，给些教训就算了。虽然九幽的恶名远扬，但近几十年来，却没有听到什么恶行流传。如果不是他坚信师兄戒贤大师遇害一事与九幽有关，也许他根本就不会理会九幽一事。毕竟在佛家来说，放下屠刀尚可立地成佛，何况九幽并无大恶。

张清风说出了降龙神僧那句“可是”下面的内容：“我们此次其实是栽了大跟头的，而且我们之所以脱险，全是靠了厉前辈的帮助。这个大家都不否认吧？”

见到大家都点头，张清风接着道：“厉前辈在江湖之中声名远扬，将他老人家列为我正道武林的魁首不为过吧？”

大家又都点了点头，厉清狂虽然不常涉足江湖，而且其本名并不为江湖大多数人所知，但却无可否认，他做下的事都是侠义之举。单只为了追辑花蝴蝶而进入人人惧怕的神窟，就不是一般的武林正道人士所能做到的。

张清风又道：“在送别的时候，厉前辈其实是有一句话要说的。在下不才，枉自猜测一二，不外乎是要求我们能够不去找九幽的麻烦。而只所以没有说出口，想来是他老人家不想挟恩以求吧。”

降龙低唱一声佛号，默然点头。厉清狂与九幽夫人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看那晚的情形，两人的关系大不简单。处于一个朋友的立场，不想让人去打扰九幽的清静，也是情理之中。而正因为厉清狂对他们有恩，反倒不能明确要求他们不可再去打扰九幽。虽然只要他明确说出来，在场众人恐怕全都会答应下来。

无相在江湖之中与降龙正好相反，一向以疾恶如仇著称，只要有宵小落于他的手中，向来严惩不贷。

看到大家都沉默不语，无相道：“其实大家大可不必烦恼。厉前辈向来为我正道楷模，又怎么会包庇九幽这等邪魔外道呢？即使厉前辈真与九幽有什么瓜葛，又怎么会为了私情而废公义？以贫道看来，厉前辈没有说出的话，我们又何必枉自猜测前辈之意呢？”

这些话说得大义凛然，即使怀有私心的华雷听来，也觉得自己的剿灭九幽的提议实在是非常光明正大的正义之举。

云万通道：“以在下看来，厉前辈的确有劝阻我们不要再去九幽的意思。因为这些年来，九幽只所以存在，全在于他的隐密，不然，江湖之上恐怕早就没有九幽的名号了。但九幽实力不弱，那个九幽夫人能与厉前辈抗衡，也不是我们所能够对付得了的。在下以为，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为好。”

彩云道：“九幽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我们也不必怕他们。别忘了，方掌门可是只一招就震住了整个九幽之人。”

说到方天，大家才想起，这次大家的救命恩人之中似乎也有方天。如不是有了方天的解药，大家现在还在忍受着“锁”之毒；如不是方天的音攻破了九幽的媚惑之术，恐怕大家也没有这么容易闯出九幽山庄。而且方天的实力这次都是大家亲眼所见，这才知道，年纪轻轻的方天能够当上玄心派的代理掌门，绝非幸致。想到这里，大家又都记起，在这伙人之中，似乎方天并不是被兰氏姐妹从地牢之中解救出来的，而是他自己独自走出地牢的。想起那地牢的坚固以及禁锢丹田的“锁”之毒，方天在大家眼中更是显得高深莫测。

方天看到大家都注视着他，微微一笑，道：“无相前辈说得不错，我们的确不必再烦恼了！”

众人听到这里，都以为方天也赞成前去剿灭九幽。立时，有人大为高兴，有人却不免大皱眉头了。

方天接着道：“如果在下猜得不错的话，现在再去九幽山庄，已经太晚了，现在那里必然已成一片废墟！而且，厉前辈也有了放弃回春谷的打算，所以才没有说什么欢迎再来做客的话。唉，因为我们，而连累厉前辈放弃了如此优美的隐居之地，在下心中实在不安。”

听完方天的话，众人全都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