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关（上）

兰若和兰铃的父亲不就是被誉为“山陕双义”的兰忠义吗？他不是因为被困在神窟之中而丧命了吗？方天立即就想起了在九幽的那一夜，以及随后从天涯怪客厉清狂口中听到的那件关于神窟、关于兰忠义的故事。

然而，现在听厉清狂话中的意思，似乎兰忠义并没有死。兰忠义可是被困在神窟之中的，难道还可能不死吗？一想到这里，方天不由哑然而笑，进入神窟而不死的也是大有人在，最起码眼前的厉清狂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说兰忠义又忽然活了过来，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想到这里，方天抬起头来，直看着厉清狂。他知道，厉清狂一定会给他一个清楚的解释，不劳他费神猜想。

果然，厉清狂哈哈一笑，接着道：“少侠不必疑惑！若儿和铃儿的父亲并没有死去。这件事老夫也是才知道不久，唉，也是老天有眼啊，天佑善人！恩人兰公才会大难不死，若儿和铃儿也才有份能够见到她们父亲！”

厉清狂一直记得他只所以能够走出神窟，全都得益于看到了兰忠义的笔记才得以逃出生天，所以对兰忠义一直以恩人相称。而且还专为这点恩德而跑去汉中府，收了若儿和铃儿两姐妹为徒，十多年来精心照顾，最终将两姐妹抚养成人。

方天得到厉清狂肯定的话语，心中也是非常高兴，看着兰氏姐妹说道：“恭喜若儿和铃儿了，伯父无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不知伯父现在在哪里？”

厉清狂却看着方天，忽然一笑，道：“方少侠，其实若儿的父亲你也见过的，而且兰公对少侠的武功也是赞不绝口。不知道少侠能否猜出兰公的身份呢？”

方天一愣，自己见过？自己又什么时候见过兰忠义啦？不过……嗯，等等……对自己的武功赞不绝口，难道此人与自己交过手？又是从神窟中出来的？忽然他灵光一闪，恍然而悟道：“难道……难道若儿的父亲就是中正教的金面教主？”

“聪明！”厉清狂赞叹一声。

“姐姐，我就说难不住大哥吧？”这是兰铃的声音。后者一脸得意地看着面上一片平静的姐姐。兰若仍然一如往常，无论在什么时候，脸上都是一片平静，冰冷得很。

“方少侠当真好武功，兰公身入神窟十多年，学得了当年天外飞仙的一身绝艺，其武功在当今武林已经不作第二人想，当老夫初见兰公之时，对其武功就大为心折，自愧不如。而少侠却能与兰公一战而不落下风，这一份武功修为当真了得，兰公在与我交谈之时，除了问及若儿、铃儿之外，就是少侠的武功赞不绝口。”

“兰伯父谬赞了，晚辈这点修为与兰伯父比起来，岂不是萤火之比皓月，实在不值一提。”

“方少侠这就不对了，少侠师承武圣，想武圣前辈是何等英明神武，少侠怎能如此妄自菲薄！”厉清狂肃容道。

方天心中一凛，连忙起身施礼，道：“多谢前辈指教，晚辈受教了！”

厉清狂点了点头，低沉地道：“方少侠，老夫自信老眼不花，少侠的武功已经得到武圣真传，早已在我等十大高手之上，此次与西域的决战，少侠将是绝对主力。老夫虽然因故不能参与这次大战，但却希望少侠能够带领中原武林击败西域，重现当年武圣的雄风。”

方天默然点头，他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位老前辈内心的矛盾，身为中原武林的一份子，却不能参与到这一场事关中原武林生死存亡的一战，是不是也是他终生的遗憾呢？

厉清狂也沉默了一阵，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说起来，兰公能够找到若儿她们还是源自于与少侠的那一场大战，自从那次他见到铃儿后，在心中一直怀疑，铃儿她们长得实在太象她们的母亲了。亏得在场的圣门弟子认得铃儿，这才通过圣教中人找到了我，双方解说之后，老夫才知道原来神秘的金面教主就是老夫的恩人，就是若儿她们的父亲。”

“是啊，真是很巧。”方天喃喃地低语。

与金面教主的一战，也令他至今难忘，就是那一战，让他见识到了超出他想象的神奇武功，而神秘的金面教主的功力之高也是他自出江湖以来所遇功力最高之人，所有的一切都让他难以忘记那一战，以及那个神秘的金面教主。而且那一战之后，他和剑绝两人都是实力大损，可以说那一段时间正是玄心派等人最虚弱的时候，他还一直担心会受到中正教的偷袭。但奇怪的是，中正教方面却根本没有一丝骚扰的意思，任由玄心派救走了最重要的人质彭远望而没有一丝的反应。现在想来，也许原因就在于此了。

厉清狂叹息一声，然后站起身来，说道：“铃儿，你也见过方少侠了，我们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你的父亲可能要等急了。”

兰铃听完，神色一暗，看了一眼方天，又垂下头去。兰若体贴地上前搂住妹妹的腰，走到了师父的身旁。

方天连忙站起，看着厉清狂师徒三人，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厉清狂一拱手道：“多谢少侠对铃儿两人的照顾，老夫和兰公都感激不尽。时间不早了，我们就此告辞别过了！”

方天连忙回礼，说道：“前辈客气了，照顾铃儿是我的责任，不劳挂齿。此地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望前辈多多保重！”

转头又对兰氏姐妹说道：“若儿、铃儿，多多保重！”

厉清狂哈哈一笑，当先走出门去，兰若微施一礼，含首道：“方少侠保重！”说完，拉着妹妹走了出去。

兰铃挣扎着回头叫道：“方大哥……”但却被姐姐拉住，片刻之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那一瞬间，方天看到了兰铃眼角的泪花，心中也是一阵难受。他心里清楚，兰若、兰铃两人只要走出扎兰镇，她们两人就再也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了，反而将会是他的敌人了。她们两人的师父天涯怪客厉清狂就是魔门的护法长老，她们两人更是在魔门之内长大，更何况两人的亲生父亲又是中原武林的头号大敌中正教的金面教主，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她们只要被卷入这场中原与西域的大决战，她们两人就已经不会再是他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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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露。深山之中的一个山谷之中。

鬼面婆婆缓缓地站了起来，喃喃地道：“太阳又出来了，又是新一天，唉……”

忽然，她右手一振，大袖蓦然挥出，一股劲风沛然而发，前方的茅草随风飞舞，草叶上的露珠纷纷破碎，形成一片飞雾，在初升的朝阳之下，一片五彩缤纷，迷花了伤心人的眼。

鬼面婆婆一声长叹，看了一眼长袖，那上面有着一道长长的口子。

“没想到那小子手中的剑竟然这么锋利！”她喃喃自语。该是什么样的利剑才能够在自己充满玄阴劲气的长袖上割出这样一条大口子呢？她黯然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她发觉事情不好，又临时增加了两成气劲，那柄剑留给她的恐怕就不只是这么一条大口子了吧。

她转头向右方看去，龙经天正端坐在一旁静坐运功，他在昨夜受的伤着实不轻，一直到现在还在努力疗伤。她对这个年轻人还有些印象，知道他是飞鹰堂中的精干，正是因为他认出龙经天玄心派弟子的身份，她才会在昨夜将这个年轻人救了下来。

“玄心派……玄心派……”她的眼角一阵湿润，那毕竟是她的师门，虽然现在已经物是人非。按理，她应该痛恨师门才对，但在昨夜，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出手了，救出了这个原师门的弟子。

她一阵苦笑，又看了一下正在静坐运功的龙经天。难道师门害得她还不够吗？自己这样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道不是拜师门所赐吗？她颤抖着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手刚刚触及，立即如触电一般飞快地缩了回去，又是一声长叹。

也许，自己所受承受的苦难就是上天对她背叛师门行为的惩罚吧？

“师父！师父啊，婉儿错了，您能原谅徒儿吗？”她在心中呐喊着，但留给她的只有一阵悲伤，凭她的所作所为，她知道她已经没有请求师父原谅的资格了。

忽然面颊一凉，一滴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良久良久，一道阳光忽然刺到了她的眼里。鬼面婆婆抬起头来，又是一声长叹，看了看升起来的太阳，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暗暗地想道：“又到了该去看望杰儿的时候了。”

在她现在的生命之中，儿子东方杰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全部，能够远远地看一眼亲爱的儿子，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幸福了。她终日徘徊在逍遥谷附近，就是为了能够远远地看一眼她的儿子，可是，这种幸福她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得到过了，也许这又是上天对她的一种折磨吧？

但愿，今天能够再次得到这种幸福。

鬼面婆婆一边在心中祈祷着，一边举手戴上了斗蓬上的帽子，一个阴影立即笼罩住了那丑陋的面庞。然后，她身形一振，如飞鸟一般高高纵起，迅速地消失在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