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天,埃提乌斯的大军来了,可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罗马,而是绕过罗马,继续往南。
埃提乌斯像是跟伯尼法斯做好了约定,沿着伯尼法斯曾走过的路,前往他们最终将得到答案的地方——坎尼。
阿雷西欧站在城墙上,不远处的下方是黑压压大片的军队,有匈人,有罗马人,有蛮族雇佣军。他们很容易就能从那持旗手上的旗帜分辨他们属于什么队伍。
“决定罗马命运的内战,战争的主角竟然不再是有罗马人为主导,我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阿雷西欧看着那绵延不绝直到北方尽头的队伍,心中却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做出选择。也许,他谁也不想选之想就像是一个月之前那样,平平淡淡地走完一生,可是,他现在没得选了!
“对于埃提乌斯军队的规模,看来元老院的消息不假,或许,这是最后一场罗马帝国境内的内战。不过这一次不再是黎明,而是黄昏!”
阿雷西欧这句总结将那战争的细节一笔带过,他只不过是一个间接的参与者,并没有随着伯尼法斯一同走上战场,共同面对埃提乌斯带来的,浩浩荡荡地匈人大军。
“这就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伯尼法斯了,不得不承认,他算是个真正的罗马人!”阿雷西欧躺在车上,他的双眼看向天空,久久的,不能往一旁偏离。
“他最终赢下了这场战争,只不过他本人的运气不好罢了!”我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安慰他吧,毕竟他是个不幸的人。
“所以说,伯尼法斯的死亡,也意味着这场看似胜利的战役成为了导致一切终结的败笔。”
“伯尼法斯对于战争太过投入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安危,这是他的缺点,他一直迷信着只有自己亲自出现在战场的最前方就能够让他麾下的野战军团们为之狂热,不过他确实做到了。”阿雷西欧说着,不禁冷笑了一声。“匈人骑兵根本不算是多么巨大的威胁,因为他们的战马看见那丑陋的骆驼都不敢向前。这也是埃提乌斯失败的一个原因。”
“可是埃提乌斯知道如何全身而退,伯尼法斯不知道!”阿雷西欧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黄铜面具,他可能,很久都没有触碰自己的脸,是无法忍受吗道丑陋地伤疤的触感吗?他接着说道:“伯尼法斯死后,他麾下的阿非利加的十几个野战军团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而意大利行省的中央野战军也失去了效忠的领袖,就地解散回到自己的城镇。而他本人,也被元老院很快就认定为叛国者,罗马的敌人。接下来,总所周知,伯尼法斯这一次远征带来的后果立即应验了。”
“远征让阿非利加行省的军力空虚,这招来了伊比利亚的汪达尔人,他们很快打败了刚刚到位却还没有站住脚跟的军团。至此整个阿非利加行省沦陷。元老院将这一切的后果都推到了伯尼法斯的头上。”
“埃提乌斯差不多也就在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任何阻挡他的敌人了是吗?”
“对。”阿雷西欧点了点头,紧接着坐起身,看着我“我不知道你跟埃提乌斯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现在我们的处境相同,我才将这些告知于你。他埃提乌斯诚然可恶,但是也只有他能够扶持住凯撒,扶持住罗马。”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如果埃提乌斯能跟伯尼法斯和谐相处的话……”
“那么埃提乌斯永远都不会有如此地步,哪怕是那个贵族的头衔,他都不可能拥有!”阿雷西欧打断了我的话,他似乎看得非常透彻,毕竟是亲身经历的人。“在摄政女王普拉茜蒂亚将意大利中央野战军的指挥权杖交给伯尼法斯的那一刻起,整个罗马帝国就必须要在高卢跟阿非利加两块都不能失去的土地上做出选择,但是事情是不可逆转的,这也不能怪那个可怜的女人,她只是习惯了跟强者合作,但是谁才是强者,还要他们自己放手一搏。”
“那么热米提乌斯呢?”我接着问道:“他现在在哪?”
“他是元老院的人。”阿雷西欧说到这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他欺骗了伯尼法斯,也欺骗了我,在他的诱骗之下我与埃提乌斯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他非常狡猾,总会有自己的善后措施。”
“比如?”
“比如汪达尔人占领阿非利加,元老院越过凯撒直接与汪达尔人建立了宗主国的关系。用大量的黄金来让汪达尔人俯首称臣,并试图达到一定的控制,把伯尼法斯死后所带来的影响降低到他们认为最低的限度。”
“那么埃提乌斯呢,他应该知道热米提乌斯呜伯尼法斯的联系,他应该会去清算这笔旧帐才是。”
“所以说这就是热米提乌斯的过人之处,”阿雷西欧接着说道:“总所周知,我公然送给了伯尼法斯足够多的奥伦作为军饷,和他这个打下手的没人知道他为了伯尼法斯做什么贡献的家伙比起来,谁更可恨?”
“所以,你连跟埃提乌斯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换作是你,奥里乌斯.卢迦,你会给我机会吗?”阿雷西欧问我,他低下头来看着我的双眼,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不,我会杀了你。”我料定他不会为此生气,毕竟他经历了让人难以承受的大风大浪。
“你跟埃提乌斯一样,但是你没有他那么残忍!”阿雷西欧笑了笑,“埃提乌斯知道他的对手最珍视什么,所以他不会轻易杀死他的对手,而是折磨他,剥夺他的一切,让他心如死灰。”说着,阿雷西欧又开始抚摸他的黄铜面具,像是在惋惜自己已经失去再也不可能回来的东西。
“你恨他吗?”我问道。
“恨?”阿雷西欧撇过头来,语气带有一丝无奈。“如果恨能恨死他,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但是他太强了,如日中天,而我,不过是苟延残喘。那么,这样的恨,除了折磨自己,又有什么其他好的作用呢?”
他的话让我哑口无言,我低头赶路,总之让我知道这些,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因为我能够高感觉到,自己每走一步,都是距离特奈娅近了一步,我不想再这么搏命下去了,至少这辈子是这样的。至于什么优厚的条件,够了,那才是最大的谎言,一辈子普普通通地,才是我现在真实的想法,但愿上天能够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