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哪支军队的?”盖萨里克自言自语着,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着那远处黑压压一片的方向瞪大双眼望去。
曾经,盖萨里克一直以他良好的视力引以为傲,他经常对其他人夸夸其谈道:自己能够看得清上千米之外的麻雀,甚至能够看得清它在空中飞翔的轨迹,他总是能第一个看清从远处而来的盟友,或者敌人,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里通知麾下的士兵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好的决定,只不过这一次他良好的视力并没有给他带来他所乐于看到的东西,因为这让他在第一时间看清了这支远道而来的骑兵铠甲装束千奇百怪,完全是东拼西凑的雇佣军,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为首那个持旗的骑兵手中随风飘动的龙头旗显得尤为刺眼,那可是罗马军队的标志,这么一支看似杂牌的雇佣军竟然是罗马人,如此庞大的数量就让刚刚不断强调人数优势的盖萨里克闭上了嘴,整个人都为之汗颜。
“该死!”盖萨里克望着那远处缓缓而来的骑兵,顿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那般萎靡不振。他的两眼无神,仿佛一瞬间所有的怒火与苦苦不愿放弃的执念在这一刻被轰击得粉碎。“也好,正迎合了我的想法,我率军至此,就从没有想到过我会有援军。”
这算哪门子自我安慰的话,恐怕盖萨里克自己都没有想要为什么要说这个。他沮丧极了,将剑狠狠地插在脚旁,双手握住剑柄,低下头,紧咬着下嘴唇。
“胡内里克,我的儿子啊!”他是那样的用力,以至于算不上锋利的牙齿都将他的嘴唇咬破,嫣红的鲜血不紧不慢地流出,顺着他如同一根根长矛一般的胡须缓缓流下。这可是他认为距离胡内里克最近的距离,可是就算是这么近,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他的双眼变得通红,不难看出他此时在内心里作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此时在他的心里出现了两个重影。一个是出色的指挥官与战略家,总是能够在最为关键的时候,指挥着千军万马,总是能够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打他个措手不及,还有战略家,懂得有舍有得,在与腐朽的罗马元老院博弈之时总是游刃有余,时常在最为关键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可是在另一面,他又是一个失败的,落魄的父亲。为了自己的苟延残喘不得已将自己的儿子作为政治筹码,现在又想下定决心将他夺回来,可是眼前的卢迦与迭戈就再一次将他的美梦粉碎。
“我的王!”一个算是勇敢的贵族吞咽了一口口水站了出来,看着盖萨里克那失魂落魄的背影,“离开吧,乘着还能够走的动。”
其他贵族军官们都望着盖萨里克,他们想知道这个出色的指挥官,圆滑的政客,执拗的父亲到底该如何选择。
“如果我选择离开,那么我将会距离胡内里克更远了,但是,我还是有机会的,可是我再这么坚持下去,那么我将身首异处。”盖萨里克自言自语着,沉重的语气像是自己为自己开脱,他也只能这样为自己开脱了。
“撤退吧,告诉所有士兵,我们走!”盖萨里克咬牙切齿地猛地将手中的铁剑狠狠地甩到距离他二十多米远的土地上。
“砰当!”
铁剑重重砸在土地上,沉闷地声音像是一口悠长且无奈的叹息。
所有人都望着那剑落下沉默不语,更无人去拾。军官们装作颇为无奈的表情转身命令号角手吹响撤退的军号,然后全部收拾一下准备撤退。
汪达尔人吹响撤退的号角,这让还在前线苦苦支撑的士兵们松了一口气。士兵们放弃了战斗,转身如同迁徙的牛群一样狂奔,这也不奇怪,因为他们的斗志本就摇摇欲坠,军官们纵容着士兵的逃跑,甚至还有军官跟着士兵们一起逃跑。
军官们牵引着战马扶着盖萨里克上马,然后在骑兵的护送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战场。一瞬间,汪达尔人完整的军阵就像是一个轰然垮塌的建筑倒下。
阿兰骑兵伴随着罗马骑兵重新投入战场,冲杀进了汪达尔人混乱的军阵当中,原先势均力敌的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几乎是汪达尔人的军队每走一步都留下大量的血液与尸体。
“弓箭手!弓箭手!”
盖萨里克一边呼喊着,命令着弓箭手压制眼前的阿兰人与罗马人的骑兵,让他们停下追杀的脚步。此时盖萨里克为了尽最大的可能保留住成群的步兵,他甚至还派出了骑兵回头朝着罗马人还有汪达尔人的骑兵发起冲锋,
源源不断地箭矢从天而降,落在罗马骑兵进攻的军阵上面,上面有箭矢,眼前又有不断冲击而来的汪达尔骑兵,卢迦的军队还有迭戈的军队不得已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盖萨里克!你只会满负耻辱的逃跑,当年在巴勒莫这样,现在在这里依然这样。”卢迦举剑直指眼前盖萨里克逃跑留下的漫天的尘土大声辱骂着,可是盖萨里克听不见。
奥古斯塔大道上的会战终于结束,惊慌失措的汪达尔人灰溜溜地乘船逃回了迦太基,不过在半路上又受到蝴蝶兰舰队与珊瑚舰队的攻击,无数惊恐的汪达尔士兵在没有回到家中之时长眠于海底。
胜利让眼下的汪达尔阿兰人的联盟彻底破裂,迭戈所带领的阿兰部落回到了原先非法占据,现在以卢迦的名义承认的土地上生活,并且以罗马同盟者的名义规定,如果有战争的号召将必须履行罗马同盟者的义务。当然迭戈非常乐意这么做,毕竟他渴望的就是安定,现在卢迦给他了。
费塔尼乌斯与他的使者团经过一个半月的跋涉回到了拉文纳,只不过他带回来的并不是卢迦的税金而是卢迦的捷报。迫不得已的紫室不得不将目光放在刚刚承受耻辱败仗的盖萨里克,因为胜利需要被灵活运用,所以紫室与元老院利用卢迦的胜利向盖萨里克提出了更加苛刻的条件,这一次汪达尔人不用交出他们所占据的罗马的土地,只不过必须要为恐吓紫室与背弃同盟者条约付出巨额的战争赔偿。
卢迦算是在千辛万苦之中保住了他对自己辖区之内的税金的支配权,但是这样却受到了元老院的质疑。卢迦不得不顶住如此多的非议所带来的压力恢复军队,准备开始对苏维汇人的战役。冬去春来,此时已经是447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让卢迦越发地感到不安起来,毕竟他并没有遵从狄奥多西的意志驻守莱茵防线,此时匈人一定大举入侵了达西亚与马其顿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