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夕蓉忐忑不安的去了钱氏的院子。
往常热热闹闹的院子,此刻非常的安静,平时立在屋檐下服侍的丫鬟这会子一个都不见了,院子里落针可闻。只有秋妈妈立在廊檐下,看见苏夕蓉走进来,笑着迎上前,“三小姐来了。”
苏夕蓉心弦不由紧绷了起来,言词行止间都有了一份小心翼翼,“秋妈妈,母亲她在屋里吗?”
“在呢,三小姐请随我来。”
苏夕蓉跟了秋妈妈朝前走,立着打帘子的小丫鬟也不见了,待一进了屋子,发觉惯常在钱氏跟前侍候的木兰,白霜也不见了踪影。苏夕蓉一颗心便似要跳出来一般,扑通扑通的一阵狂跳。
“太太,三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
秋妈妈对着苏夕蓉笑了笑,打了帘子,示意苏夕蓉自己进去。
屋子里,钱氏坐在沿窗的大炕上,手里正捧着一杯茶,轻轻的啜着。
“女儿见过母亲。”苏夕蓉上前行礼。
钱氏撩了撩眼皮,放了手里的茶盏,一声不吭的盯着苏夕蓉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夕蓉长久的维持着一个姿势,时间长了便有些蹲不住了。
苏夕蓉额头生起一层细密的汗珠,耳边响起钱氏的声音。
“起来坐吧。”钱氏指了自己身前的锦杌对苏夕蓉。
“谢母亲。”苏夕蓉深深地吸了口气,心绪才渐渐的平稳下来。“母亲,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事,”钱氏放了手里的茶盏,抬手指了茶几上青白釉刻莲花纹盘子装着的桔子道:“吃桔子吧。”
苏夕蓉欠起身子,自盘子里取了个桔子,细细的剥起来,剥好后又仔细地把橘子上白色的经络除去,最后恭身递给了钱氏。
钱氏笑笑摆手道:“人年纪大了,不爱吃这些酸啊甜的,不比你们这些孩子,特别是慕云那丫头。”
苏夕蓉神色一怔,扯了抹笑,轻声道:“二姐姐她爱吃桔子?”
“是啊。”钱氏看了苏夕蓉,“从前你二婶婶在的时候,知晓你二姐姐这喜好,不惜花费巨资,寻了人做冰窑,将这时节的桔子保存着,就怕你二姐姐嘴馋的时候想吃没有。”
苏夕蓉低下头,淡淡笑了笑。暗道,那不是从前么?她现在这样子若不是仗着父亲,只怕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不仅是你二婶婶,便是二叔父,他也是宝贝的很,便是辰哥儿也没你二姐姐得宠!”顿了顿,继续道:“我跟你二婶婶是手帕交,在我心里你二姐姐与你和夕颜是一样的。”
苏夕蓉脸上的笑便越发得柔和恭谨。
“张家的事,你二姐姐受了委屈,我本该给她一个交待。”钱氏话峰一转,忽的道:“不过这事说来也奇怪,你说你二姐姐肚兜的样式怎么就流传出去了?”
苏夕蓉脸色一白,心里像车轱辘似的,七上八下。单独将自己喊来说话,还遣开了屋子里的下人这种事即便是怀疑,手里也是没证据的。她只要咬牙不承认,太太便没办法!心下微定。
“更奇怪的是那张毓圃怎么会把你错当成慕云?”钱氏目光锐利的看过来,像是要穿透苏夕蓉,将她的心思窥个一干二净一样。
苏夕蓉僵了僵,须臾,赔了笑道:“女儿也觉得很奇怪。”
“是吗?”钱氏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的啜了口茶,神态很从容,较之苏夕蓉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今天你二姐姐去宝庆银楼又被张家的婆子给堵了,这由不得便让我想,莫不是我们府里有张家的内賊?你说呢?”
苏夕蓉脸上的笑便有些难看了,低了头道:“许是张家使人盯着也不一定。”
钱氏点了点头,看着苏夕蓉,“姨娘从八岁起便在我身边侍候,多年的主仆,情份自是不一般。不过”
苏夕蓉脸色大变,这是在警告她了吗?心里忽的便起一阵委屈,她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凭什么为着一个外人,这样为难她!只,她却是不敢将这番话对着钱氏喊出来。可要她认下这个罪名,她却也不会。
苏夕蓉默然无声的坐着。
“我让姨娘去青莲寺送香油钱,姨娘一走,我才想起来,你从前便说要吃斋为你父亲祈福,这样吧,”钱氏话声一顿,须臾道:“明天府里的婆子去接姨娘时,你也一起去,在青莲寺住个十天半月,诚心为你父亲祈福吧。”
苏夕蓉愕然抬头。
“母亲”
钱氏抬眼看着她,“怎么了?你不愿意去。”
“不是。”苏夕蓉慌乱摇头,只觉得眼前发花,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钱氏笑了笑,端起茶盏,“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收拾下,看看要带些什么东西。”
“是!”苏夕蓉氏声如蚊蚋,神色惚然地应着,僵硬着步子走了出去。
“三小姐,三小姐”候在院子外的云香看到苏夕蓉神色不对,心里急起来。不知道太太跟小姐说了什么,急声道:“您怎么了?太太跟您说什么了?”
急切的声音刺醒了神色恍惚的苏夕蓉,她蓦然抬头,目光赤红的瞪了身后一瞬间灯火通明的园子,“太太,让我去青莲寺住段时间。”
“什么!”云香捂了嘴,惊愕的看着身后的院子。脑海里一瞬间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看着苏夕蓉道:“太太,她都知道了吗?小姐,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闭嘴!”苏夕蓉一声历喝,瞪了云香,咬牙道:“你慌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
云香打了个颤,连忙噤了声。
“回去再说。”
屋子里,秋妈妈看着揉了额头不语的钱氏,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上前,重新换了杯茶。
“太太,真的是三小姐吗?”
钱氏回过神来,看了秋妈妈道:“她那点心思,你还不知道吗?”
秋妈妈笑了笑,在钱氏身侧坐下,轻声道:“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也正常。”
“是啊,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儿郎不多情,可她”钱氏蹙了眉头,“她怎么就做得出来,难道不知道毁了慕云的名声,整个苏家包括她自己都是要为此受牵累的。”
秋妈妈不敢接话,有些话,再亲厚她也只是个下人,可以听却不能说。
“你多盯着点,我不想伤了跟阿柳之间的情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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