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何必帮她。”刘妈不解的看了苏夕蓉道:“你就该让老爷打死她,这样不知羞耻的人,没得带累了小姐的名声。”
苏慕云笑了笑,就着珠儿打来的热水,一边泡脚一边轻声道:“奶娘,我不是要帮她。”
“那是?”刘妈犹疑的看向苏慕云。
苏慕云使了个眼色给珠儿。
珠儿点头,几步走到门外,小心的查看一番,对苏慕云摇了摇头。
苏慕云由着刘妈拿了干爽的棉帕子替她擦拭洗好的双脚,穿上干净的布袜。往榻上靠了靠,这才轻声道:“奶娘,三妹妹和杨姨娘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刘妈点了点头,取了头上的银簪,挑了挑烛花,转而看向苏慕云道:“就是因为奶娘听到了,才不想你帮她。”
苏慕云勾了勾唇角,眉眸间一片寒凉,“她一门心思的想要将我送进周家做妾,既然她跟那周三奶奶如此投缘,这个顺水人情我怎好不做?”
刘妈怔了怔。顺水人情?小姐什么意思,刘妈怔怔的看了苏慕云,“小姐,老奴人笨,你便别弯弯道道的,直接告诉奶娘,你到底怎么想的,这样奶娘心里也好有个底。”
“我要将三妹妹送进周府给周子元做妾。”
“什么!”刘妈错愕的看了苏慕云,“这怎么可能?”
苏慕云眉头微挑,漆黑的眸熠熠的盯了刘妈,笑道:“为什么不可能?”
“今天三小姐跟张二爷在庙里私会的事肯定会传出去,”顿了顿,刘妈又道:“就算那些僧人不传,可三小姐白日里遇到山匪被辱也会传出去。三小姐的名声已然毁了,周家怎么可能纳她为妾?”不待苏慕云开口,刘妈又道:“再说了,三小姐心心念念的都是张二爷,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周家纳不纳又或者她同不同意,这些都不重要。”苏慕云一双瞳眸寒光凛冽,笑不达眼底,语气森然道:“重要的是,这个妾,她当定了。”
刘妈看着这样的苏慕云,无端的便觉得身上生起一股寒意。这样的苏慕云,再次让刘妈感觉到了陌生与恐惧,便在她打算劝几句时,抬起脸,对上的却是苏慕云笑意吟吟的脸。
“奶娘,你说那山林当真会有山匪么?”
刘妈神色一紧,青莲寺虽不比栖霞寺,可香火也是鼎盛的,从不曾听人说那条山路上会有山匪!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猛然生起,她惊惧的看向苏慕云,“小姐,你是说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
苏慕云笑了笑,“我也只是猜的,不过,好像有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也是刘妈的疑惑,要说是三小姐找的人害自家小姐吧,可为什么吃亏的会是三小姐?还有,三小姐怎么就胆子大到敢在寺院与人苟且!好端端的王爷怎么就会和世子抓山匪抓到庙里还抓出了三小姐的奸情?!
刘妈一个机伶,看向苏慕云,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苏慕云见刘妈一脸疑惑欲言又止,不由失笑,连她都理不清这其中的丝丝缕缕,刘妈又怎么可能理清,笑道:“奶娘,累一天了,去歇息吧。”
刘妈应了声,喊了珠儿,二人将屋里收拾一番,退了下去。
夜色渐渐静下来,苏慕云闭了眸。
耳边却隐隐传来哭骂声,她翻了个身,睁了清幽的眸子看着窗外那片霜冷的月光,唇角缓缓扯开一抹冷冷的笑。
苏夕蓉,现在哭还早了点!
一墙之隔。
苏夕蓉的屋里,钱氏眉目肃沉的端坐在沿窗的大炕上。她的身前是跪在地上瑟瑟颤抖的杨姨娘和苏夕蓉。
屋子里除了苏夕蓉细细碎碎的哭声,再无其它。
秋妈妈守在外面,夜里的风砌骨,冻得她时不时的搓了双手呵口热气,却是不敢离开房门半步。
“阿柳,主仆一场,十几年的情份。”钱氏冷冷的盯着冷汗涔涔的杨姨娘,目光阴冷的道:“我不想弄得大家都没脸,可若是你不想要这个脸,那我也只能顺你的意撕了它。”话到最后已是森然凌人。
“太太,”杨姨娘膝行向前,扶了钱氏的脚,泣声道:“奴婢真的冤枉若真是奴婢所为,怎的出事的会是三小姐?”
钱氏冷冷一笑,睨了嘤嘤哭泣的苏夕蓉。
“三丫头,你虽不是我生的,可你喊了我十年几的母亲,我只问你一遍,你跟那张玮到底如何了?”
苏夕蓉猝不及防被钱氏一吼,吓得一个胆颤,连哭都忘了,怔怔的看着钱氏。
一句,“我已经是玮郎的人了”含在嘴里,愣是没敢说出来。这话,在张玮没来提亲前她不敢说。特别是现在,眼见哥哥没几日便要回府,若是让他知晓苏夕蓉打了个颤。不,不能承认,这事只有自己和玮郎知晓,玮郎也说了这两日便会派人上门提亲。主意拿定,苏夕蓉喊起了冤。
“母亲,我是清白的,连二姐姐都说了可以替我作证。”情急之下,苏夕蓉想到了苏慕云。
钱氏严历的神色便有了些许的缓和,她微微的往后靠了靠,目光落在跳动的烛光上。苏慕云?!钱氏想起此刻已经由奶娘陪着入睡的苏夕颜,眉眸间划过一闪而逝的笑。
“即是这样,那我便信了你吧。”钱氏喊了门外的秋妈妈进来,“时辰不早了,洗洗歇了吧。”
苏夕蓉与杨姨娘错愕的看着扶了秋妈妈离去的钱氏。
“姨娘,”苏夕蓉看了杨姨娘,“就这样放过我们了?”
杨姨娘抿唇不语,目光怔怔的看着屋外黑沉沉的天。
“姨娘”
“让张二爷来提亲吧。”杨姨娘幽幽的说道:“不管那些聘礼嫁妆如何,得尽快让张二爷来提亲。”
“姨娘”苏夕蓉不愤的看了杨姨娘,“你说什么呢,那些东西”
杨姨娘却猛的转了头看着苏夕蓉,那种绝望而又阴鸷的目光,直看得苏夕蓉一个瑟瑟,杨姨娘却已经开口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太太,您这是”
秋妈妈提了灯笼在前面照着路,不时的与钱氏说两句话。
“你是不是奇怪,我这般高高提起却又轻轻放下?”钱氏裹了裹身上的石青色锦缎披风,扶了秋妈妈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
秋妈妈不语,钱氏步子滞了滞,半响轻叹一声道:“你说慕云她为什么要给三丫头作证?”
“二小姐是个实诚的性子。”
钱氏笑了笑,“二丫头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秋妈妈手上的灯笼晃了晃,下一刻,钱氏的声音响起。
“也好,有些事我老了不想去计较,眼只眼闭只眼能过就让它过。可是却有人将别人的善良当成可欺,那就让她偿一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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