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找到了。”
苏慕云颤了嗓子,话才出口,泪水便哗哗的掉了下来。
苏慕辰终于找到了!
只是此刻,苏慕云断不会想到,人是找到了,但找到了人却也找回了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头疼事。
钱氏早抢在苏尚和之前走了出去,眼见苏慕云泣不成声,快步上前将她搂在怀里,一迭声的道:“慕辰找到了,是高兴的事,你哭什么呢。”
“是啊,这是件高兴的事,我哭什么。”
苏慕云抬了袖子胡乱的擦了把脸,扶了钱氏,两人回到厅堂。
“那些个蠢人,都说了,你一回来,就让他们请你到厅堂来。”钱氏撩了眼看不出是喜是怒的轩辕澈,对苏慕云道:“王爷他等了好些时间。”
苏慕云便抬眸看向轩辕澈。
恰在这时,轩辕澈也凝眸看向苏慕云,见她红红的眼眶看过来,那被泪水洗过的眸子似是新雨过后的青山,特别的纯澈。由不得便挽了唇角,给了苏慕云一个柔情无限的笑。
“王爷,我弟弟他”
“当日你家遭难时,你弟弟被你家下人扔出院墙,虽说保下一命,但却是摔断了脚。”
苏慕云一惊,不由脸色一白,颤声道:“弟弟他现在怎么样了?”
轩辕澈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燥。
“幸得贵人,施手相救。不但治好了你弟弟的伤,还将你弟弟一直养在身边,待如亲子。”
苏慕云提在嗓门的心一松,目光热切的看了轩辕澈,“王爷,那我弟弟,他现在在哪里?”
“苏州。”
苏慕云一怔,即是找到了,为什么不带回来,却是放在苏州?会不会是轩辕澈为了安慰她,编出来骗她的话?早先,伯父也曾派人去苏州四处打听,却是消息无果。现如今轩辕澈即是找到了弟弟,怎的却没有带回来?弟弟若是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怎么会不寻来?既便不曾寻来,却怎的也没人让来给伯父送个信?
眼见苏慕云面露犹疑之色,轩辕澈叹了口气,转了头对钱氏和苏尚和道:“苏老爷,苏夫人,本王可不可以借一步与二小姐说几句话?”
苏尚和一怔,要知道男女大防,苏慕云可不是小孩子,不由便有些犹疑,反到是钱氏,早已将二人间的互动看在了眼里,立刻使了眼色给苏尚和,又对轩辕澈道:“如此,民妇便先去安排午膳,还请王爷不要嫌弃粗茶淡饭。”
“夫人言重了,一切当听夫人安排。”
轩辕澈对钱氏执的是小辈礼。
钱氏连忙将苏尚和招呼了出去,屋子里便剩下轩辕澈和苏慕云二人。
出了屋子,苏尚和蹙了眉头道:“怎么好单独将他二人留在厅堂。”
钱氏还沉浸在适才轩辕澈的温文有礼当中,听了苏尚和的话,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外人,才轻声道:“老爷你可真是糊涂了,王爷和我们慕云”钱氏笑了笑,没有往下说。
“你说,王爷他看上慕云了?”苏尚和吃惊的道。
钱氏点了点头,“我看是。”
“这”苏尚和看了钱氏,抖了唇道:“慕云可说过的,她绝不做妾的。”
钱氏怔了怔,她到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以苏家的家世,苏慕云是怎样也不可能当正妃的!
一时间,满心的欢喜便似阳光下突然破裂的肥皂泡一样,只剩下一个色彩斑斓的点。
屋子里,苏慕云一待苏尚和钱氏离开,几步上前,看了轩辕澈道:“王爷,您是不是在骗我,您根本就没有找到我弟弟。”
轩辕澈笑了笑,探手自袖笼里取了一个纯银打造的长命锁递到苏慕云手里,“你看看这个锁是不是你弟弟的。”
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长命锁,因着戴的年月长了,表面已经没了当初的光泽,有几处泛着乌黑。
苏慕云将手里的长命锁一翻,目光便落在那绕着富贵吉祥四字的两条小金鱼上,右边的小金鱼的眼睛凹了进去,她清楚的记得,这是当年弟弟顽皮,拿石头砸的。苏慕云摸着手里微凉的锁,眼里便泛起了层层酸意。
稍倾,泪珠一颗颗的直往下掉。
“为什么为什么不将弟弟带回来?”
轩辕澈叹了口气,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轻声道:“你弟弟他现在很好,收养他的那户人家是好人。”
那又怎么样?他们终究是骨肉分离啊!
苏慕云眨落眼里的泪,抬头看向轩磷澈。
她需要一个真实的解释,轩辕澈即是找到了人,却不曾将人带回京都,那意味着什么?苏慕云飞快的转动着脑子,想着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足以影响整个朝局的大事发生。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死得太早,洪熙三十七年,也就是顺天三年,她便死了。
现在是洪熙三十四年,还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的时间里,新皇本就雄才大略又有心励精图治,一边发展经济一边提倡文教,使得天下大治。并且宣扬国威,大力开拓海外交流,她记得当年周子元就曾开海禁之事,便曾说轩辕逸将会是创世明君。
有没有开创盛世,苏慕云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三年里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既是如此,弟弟为什么不能接回身边?
苏慕云苍白了脸看着轩辕澈,抖了唇,“王爷”
“对不起,慕云。”轩辕澈忽的压了声音,眸色复杂的看了苏慕云,“再给我一些时间,你有多在乎你在弟弟,我就有多在乎你。你明白吗?”
苏慕云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是王爷,你是一人之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轩辕澈沉沉的叹了口气,“你相信我,你和你弟弟一定会相聚,但现在,他在那,比在你身边对他更好,不论是的安生还是前途。”
苏慕云默了一默。
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妇人,她当然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更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世态炎凉。轩辕逸除却是一位不世明君外,他还好大喜功,多疑好杀,手上沾满了鲜血。虽是一母同胞,可皇家自来便没有亲情可言!
“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轩辕澈默了一默,轻声道:“收养你弟弟的那户人家,姓吕,吕老爷与吏部尚书况融有些渊源,吕老爷膝下只有一女,一直将你弟弟视若己出。皇兄对况尚书颇为依重,假以时日,你弟弟一定有锦绣前程。你听我的,真为你弟弟好,便别让人知晓他与你我的关系。”
苏慕云默然无语。
轩辕澈知晓,让她为他舍弃自己的亲人,确实有点不近情理。然,今时今日,让他对她放手,那却又是万万不能。
“慕云,我保证,你们不会分开太久。”轩辕澈目光诚挚的看了苏慕云,“三年,最多三年的时间。”
苏慕云吸了吸鼻子,其实只要弟弟过得好,只要弟弟有美好的将来,在哪并不重要,不是吗?她红了眼眶看着轩辕澈,“你说的,三年,三年后一定要让我与弟弟团圆。”
轩辕澈长长的舒了口气,连连点头,“一定。”
苏慕云便低头笑了笑,将那个长命锁收好,轻声道:“我去厨房看看,做了什么吃的。”
“等等。”轩辕澈一把拉住了苏慕云。
苏慕云连忙一甩手,挣了开来,目光撩了撩外面,见外面虽有人侍候着,但全都低眉垂眼,大气也不敢出。心下松了口气,撩眼看轩辕澈道:“你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让人看到了不好。”
轩辕澈脸色便变了变,但还是点了点头,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一侧,轻声道:“你先前说你弟弟找到,你才能嫁人,那现在你弟弟找到了,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苏慕云脸一红,心道:都说这人性子邪佞的很,怎的越接触却越发现,传言与事实根本不符!
见苏慕云脸生红霞半天不曾言语,轩辕澈不由急了,这段时间他可是什么事都没干,就顾着去找她弟弟。
“慕云,慕云,你说句话啊。”
说话?!苏慕云羞得就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他还在耳边鸹哨着让她说句话!说什么?说你明天便拿大红花轿来抬我啊!
他越问得急,苏慕云越不言语。
沂王爷可能从来没想到,他轩辕澈有一天求亲的时候,竟然会如此周折费事!
“我有条件的。”
眼见避不过,苏慕云想起叶司盈的那番话,脑海一亮。
有些事由不得她选择,可是她却可以为这些事情加上筹码!
“什么条件?”轩辕澈看了苏慕云,颇有些很无语的苦恼,之前谈条件,现在又谈条件!到底得多少条件才能娶得美人归啊!
“那个,第一,我不做妾。”
“当然,我说过,肯定不是妾。”
苏慕云点了点头,“第二,我不与人共侍一夫。”
“嗯,我也说过,我不喜欢三妻四妾。”
苏慕云笑了笑,“最后,我要万两白银为聘,全部是银票,还有鼓前街铺子二间,必须是我的名字,良田千倾,也必须是我的名字。”
轩辕澈砌底黑了脸,他记得鱼肠曾说过,他爹生下几个妹妹后全溺在马桶里溺死了,说是赔钱货,养不起。这哪是赔钱货?这根本就是娶宝盆啊!他辛辛苦苦赚下的那些家当,她嘴皮子动动,便成了她的了!
见轩辕澈不似先前答的那么痛快,苏慕云由不得便撩了眼打量他。眼见他狭长的凤眸间风云汹涌,由不得暗忖,是不是她太狮子大开口,把人给吓到了。
“王爷”苏慕云试着轻轻的喊了声轩辕澈。
轩辕澈忽的便想起她与明六爷的那番交易,想了想,眸间便有了一股似笑非笑,打量了苏慕云一眼,嘿嘿笑道:“好,你的条件,我都应了。”
应了!这就应了?
苏慕云错愕的看了轩辕澈。
“明日我便请媒人上门提亲。”
到得这会子,苏慕云才后知后觉的有种要嫁人的感觉!
有着前世的那番沧桑,这会子,她却是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隐隐之中似乎也有些许期待,却又在那份期待之中掩了深深的惶恐。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好在这时外面响起玉金的声音。
“二小姐,午膳好了,太太使了奴婢来问,是现在用膳还是再等会儿。”
苏慕云连忙道:“就现在吧。”
说着便要朝外走,也不管她身后的轩辕澈。
玉金错愕的看着红霞满脸的苏慕云,二小姐这是怎么了?都忘了招呼王爷了。正想提醒下苏慕云,不想,在抬头对上轩辕澈狭长含了抹浅浅笑的眸子时,玉金心头一慌,胸口便像是揣了兔子似的,跳得慌。她连忙低下了头,低眉垂眼的让到了一侧。
然,心慌的又何止是玉金,院子里那些稍有些头脸的丫鬟,哪个不是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却又要偷偷看。看过后,三魂便去了二魂半!
苏慕云忽的想到了珠儿带过来的消息,脚步一顿,转身便要告诉轩辕澈,不想才一转身,便撞进了一个带着冷香的胸膛。
“呃”
一阵吸气声在耳边响起,下一刻,一双手已经扶上了她的腰,“有没有撞到哪?”
这一刻,苏慕云只恨不得能将头埋泥里去。
这满院子的下人可都看着呢!
“没没有。”她连忙退开了身子。
轩辕澈不舍的收了身,凤眸轻撩,扫过院子里立着的那些下人,下人对上他冷硬坚毅的线条,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这一刻,沂王爷暗想,其实下人太多也不是好事!
“那个”苏慕云敛了心神,轻声道:“我以前的丫头来告诉我,张宁馨要杀她的贴身侍女灭口,不过被我奶兄给救下了,人虽是废了,但性命无虞。”
轩辕澈眉眼一挑,略作沉吟,稍倾,轻声道:“好生让人看好了,别把消息漏了。”
“嗯,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洪熙三十四年,八月二十日,晋王大婚。
一时间,京都城里的热闹比之过新年庆新春还喧哗,世人无不争相观礼,将个鼓前街围得水泄不通。
都说,一个是权倾天下的盖世英雄,一个是金枝玉叶的名门佳丽,无不称羡赞叹,好一段金玉良缘,天作之合这世间,谁不爱看美人,谁不艳羡神仙眷属。
与此同时,新皇下旨,为贺晋王大婚,大赦天下三日。
在这份与天同庆的欢乐中,沂王爷开始张罗自己的婚事了!
八月二十三日,沂王爷请了皇后娘娘旨,又由内务府行文钦天监选取了赐婚吉日。
八月二十八日,后宫太监携旨去了苏家,苏家合府跪迎懿旨。
九月二十二日,皇宫的赏赐抬进了苏家,计有镶嵌东珠珊瑚金项圈一个、衔珍珠的大小金簪各三支、嵌东珠二颗的金耳坠三对、金镯二对、金银纽扣各百颗、衔东珠的金领约和做各式袄褂被褥的貂皮、獭皮、狐皮数十张,绸缎一百匹,棉花三百斤,饭房、茶房、清茶房所用银盘银碗银壶银碟等若干。
另赐,苏尚和黄金十两,白银七百两;钱氏,衔珍珠的金耳饰三对,狐皮袍一件,獭皮六张。
大婚之日,定在九月二十六日,也就是中秋节的前三天。
一时间,京都城里的老百姓恨不得皇家天天办喜事。
只苦了的却是京都城里的那些名门千金,想着风华绝代的沂王爷,自此便属于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却不是自己时,心都碎了。
只是再多的伤心与羡慕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唯独期间两人,却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周家。
张宁馨正带着王妈妈和金枝几个丫鬟给周子元收拾出门的箱笼。
趁着晋王大婚,隆平候张广嗣又走了太监总管王安的路子,为周子元谋了个监察御史的职位,虽说是位卑但却权重。若是能做出一番成绩,升迁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周子元被外派的是山东省,虽说离京都不远,但却是贫乏之地,那里的冬天又出奇的寒。是故,张宁馨不仅是当下的夏衣,便是秋、冬两季的衣裳也是备得足足的。棉袍,貂皮,狐皮大衣、大氅什么的更是样样不缺,足足装了十几个箱笼。
另一厢,周子元从前在都察院的一些同仁,得知他外放的消息早早的派人送了贴子来,说是在同春楼置了桌席面就当是提早给他饯行。
而周子元,自也有自己的一番思量。巡天御史的任期是一年,到时候等他回了都察院,肯定有人或是升到六部做主事,或外放做一县的父母官,到时候只怕想聚一聚就没这样方便了。虽说都察院向来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今年有人放出去,就会有人选进来。等他回了京都只怕当中也没几个熟面孔。然人情本就是平日里积起来的。因此便是别人不来请他,他也会主动去请别人。
这般一来,到是与张宁馨在一起的时间越发的少了。
这天,难得没了应酬,周子元想着自己这番起复还多亏了张广嗣,便与张宁馨商量,请了隆平候进府,两人小酌一番。张宁馨自是欢喜应下,忙不迭的去张罗。
到是也没惊动余氏与周璁,只不过是让厨房弄了桌精致的菜食,在正屋东厢房的大炕上摆了桌,舅婿两人热了壶酒,边说话边吃。
张宁馨不时的在旁边帮着递个筷,拿个碗什么的,后来见两人说到朝政上的事,便起身退了下去。
“宁馨说你这几天都在与从前的那些同缭应酬?”
周子元替张广嗣满上一杯酒,点头道:“是的,这些人里谁知道到时会是谁升到六部给事中,先混个关系,往后说不得就要人帮上忙了。”
张广嗣连连点头,心道:你到是比你那个老实巴交十年不挪窝的父亲强多了!
“是这个理。”稍倾张广嗣又道:“你这次能安然无事,多亏了晋王爷,选个日子上门去拜访下吧。”
周子元一顿,脸上便有了犹疑之色。
张广嗣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不由抬头看去,见他面有疑色,不由轻声道:“怎么,你”
“候爷,外人都说晋王,这里”他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续而道:“候爷,你觉得得呢?”
张广嗣放了手里的酒杯,脸上的神色也有了抹疑重。
良久,两人都不曾发出一语。
“太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周子元看了张广嗣道。
张广嗣略作沉吟,半响轻声道:“太子么”似是想要做出一个总结,但略一思忖,却是寻不出合适的话来说。
“候爷可是已经给自己选好了?”
张广嗣一怔,选派系?这个时候是不是早了点?皇上正值春秋鼎盛时期,只怕再活个几十年都没问题,而皇上只要在位一日,这储君之位虽说大庆朝立长不立幼,立嫡不庶。然,世事变迁,谁晓得最后会怎样?就拿眼前的事来说,谁又会知道,皇上会从自己的亲侄儿手里夺了江山!
所以选派之事张广嗣笑了笑,“此事不急,还未到我们选择的时候。”
周子元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晋王那当然要谢,但是怎么谢,如何谢还是再等等。”见张广嗣点头附同,周子元又道:“若晋王真如传言,谢与不谢,便没什么意义。若是传言有假,想来我们关健时候出手,晋王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隆平候不由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稍倾,周子元想起京都城的另一桩盛事,这盛事怎么说也算是与他扯上点关系吧?眼前不由便浮现起那对寒光湛湛的眸子。
“沂王爷那边,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打算的。”
张广嗣蹙了蹙眉头,便是王安那里也没打听出什么来,皇上的心思真的很难猜!沂王的婚仪比之晋王要隆重许多。到得是恩宠还是,猜不出,实在是猜不出。
“皇上的心事很难猜。”张广嗣由衷的道,“沂王的心思便更难猜。”
周子元笑了笑,由来都是飞鸟尽,良弓藏。
有几个开国勋臣能得到善终的,更何况,沂王还私自做主放走了建安帝。他以为他安排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是一起掩耳盗铃的闹剧。皇上不信他,不然,也不会频频派遣腾骥卫四处打探。反倒是天下的百姓信了他,都在说他人心泯灭,为一己复贵置血源亲情不顾!
“我们不猜,”周子元举了酒杯对张广嗣道:“我们只管搭高台看大戏。”
张广嗣细想,笑道:“没错,我们只管搭高台看大戏。”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干尽杯中之酒。
周家另一座院子。
刘氏听了挥手退了厨房的人,将刘妈妈喊了进来。
“奶娘,动手吧,再不动手便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刘妈妈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动手吧。”
刘氏的脸上便闪过了抹阴郁的笑,又细细的与刘妈妈合计了一番。
约半盏茶的功夫,刘妈妈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刘妈妈才出院子,园角一个长相憨厚的婆子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开去。
不多时,那婆子站在了一处颇显雅致的小院处。
小院位于周府的西南角,因着日光不足,在这盛夏的天,到是有了几分阴凉。
院子里的一角,又种着几株枝杆虬节的金银花,金色白色的小花被风吹起,恍若千万只蝴蝶在抖翅齐飞,煞是好看。与此同时,一股清谥的冷香也隐隐环绕于鼻端之下,让人又多了几会阴凉的感觉。
婆子撩了眼正带着玲珑和琴心拿了剪子在花枝上采花的二奶奶,黄氏。心道:这二奶奶看起来病恹恹的,可是打理花草可真是一把好手。
这院子原闲置了多年,当年二爷成亲时,莲姨娘还为太太将这院子做为二爷成亲的屋子,好一番吵闹。不想,这才多久的功夫,尽是变了副样子。让人看着便想在里面坐上一会儿!
“好了,将这些花都晒干了,等你们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好拿出来入药。”黄氏放了手里的剪子,接了玲珑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撩了眼婆子,轻声道:“屋里回话吧。”
“是。”
婆子连忙跟了上去。
琴心便返身走到院门口,将手里的小篮子放在膝上,专心的择起花来。
屋子里,玲珑递了杯凉茶给婆子,轻声道:“二奶奶自制的凉茶,热天喝了专门消暑,妈妈试试,要觉得好喝,等会我包些让妈妈带去。”
“哎,哎”婆子捧在手里,才递到嘴边便有一股幽凉的清香扑鼻,整个人似乎都轻了几许。低头喝了一口,那沁凉的感觉直入肺腹。由不得连声道:“好茶,可真是好茶。”
玲珑笑了笑,转身退了出去。
“说吧,那边有什么消息。”
婆子放了手里的茶盏,虽知晓这屋外再无旁人,却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三奶奶那边请了隆平候过府吃酒,厨房的人跑了大奶奶那好几趟。”
张宁馨请客,厨房的人跑刘氏那?
黄氏抿了唇角,半响没出声。
婆子见张宁馨没出声,由不得便忐忑的看了看屋外的天,她出来已有些时间,不好再耽搁。
“你去吧,别耽搁太久,被人发现不好。”
黄氏摆了手对婆子道。
“哎,老奴这就走。”
婆子连忙退了下去,才出了门,守在外面的玲珑已经将一个帕子将好的小包递到她手里,“妈妈拿去偿偿吧。”
婆子一手接了,快速的塞进衣袖笑眯眯的道:“你和琴心可真是有福的,跟了二奶奶。”
玲珑笑了笑,并不接婆子的话,只是扯了些别的话,将婆子送出了院子。
匆匆返了回来,撩帘进了屋子。
“奶奶”
“你让琴心去盯着,看看那边想干什么。”
“只是盯着?”玲珑看了黄氏。
黄氏点了点头,轻声道:“琴心比你懂药理,要是刘氏想做些什么,她应该能看出来。”
玲珑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而这边厢,眼见得天色不早,隆平候与周子元将要说的话也说了,这便起身告辞。
周子元与张宁馨将隆平候送出了大门外,两人一路相携着说说笑笑的往回走。
“爷先回屋去,我去厨房做碗醒酒汤来。”
周子元今日也确实喝了不少酒,点了点头。
两人分道而走。
厨房里,众人一见是张宁馨,全都赔了笑脸上前打招呼,争着要上前打下手。
撩眼没见到管厨房的刘婆子,不由讶异道:“怎么没见刘妈。”
“哦,适才还在呢,许是天太热,刚才人晕了,这会子正被人送回屋子呢。”有人帮着解释道。
盛夏的天,更别说是厨房,适才又赶了那以一桌子饭菜出来,想必是中暑了。张宁馨心中冷笑,想着前些日子,这刘婆子借着苏夕蓉整治自己的事,心里便一肚子火。正想借着今天这事来发派她一番,不想她却是先逃了!
“奶奶,夫人那边使了桔红姐姐来传话,说是让奶奶过去一趟。”
张宁馨挑了眉头,余氏找她,十有**没什么好事。这次又会是什么事?但周子元的事完全都是靠哥哥帮忙,这才有了转机。这次,她到要看看,这老虔婆还怎么给她脸色看!想着,便对身边的习秋道:“我跟金枝去夫人那,这里你盯着,好了就送去给三爷用下。”
“是。”习秋连连应道。
张宁馨这才带了金枝去余氏的屋子。
远远的便看到刘氏身边的大丫鬟云岚、画彩立在廊檐下,正同余氏身边的宝儿、四儿几个小丫鬟说笑着。
张宁馨不由蹙了眉头,心道:真是晦气,怎么就遇上了她!
“三奶奶来了。”早有小丫鬟脆生生的喊了。
云岚、画彩还有宝儿、四儿几个丫鬟便也跟着行礼。
“都免了吧。”张宁馨摆了手。
屋子里刘氏听到张宁馨的声音,对着炕上眉开眼笑的余氏道:“娘,三弟妹来了,我去迎迎。”
余氏点了点头,周子元之事,全靠了隆平候出面才得以解决,又重新谋了差事。她便是再看张宁馨不顺眼,这会子也觉得这媳妇算是娶着了。
刘氏眼底划过一抹讥嘲,心道:老虔婆,你比那墙头上的草还要不如,这么快就变了风向。脸上却是笑得越发的深,探手撩了帘子,对张宁馨道:“三弟妹,快进来,娘可等着你。”
张宁馨淡淡的撩了眼,对刘氏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道:“怪不得娘喜欢大嫂,我们三,也就是大嫂跑娘这跑得最勤了。”
“瞧瞧,瞧瞧,”刘氏一把挽了张宁馨的手腕将她带到余氏跟前,笑道:“娘,三弟妹这是抱怨你不疼她呢。”
张宁馨心下不由疑惑,好端端的刘氏今天是发的什么疯。但脸上却是没什么表示,眼见得余氏眉笑眼开的看过来,想着周子元要一年才能回来,她也没必要这个当口跟余氏过不去,便顺了刘了氏的意思道:“娘,我可没说错,我们仨媳妇里,可不是大嫂最孝顺您,最得您欢心。”
“胡说。”余氏笑着嗔道:“你们仨都孝顺,娘都喜欢。”
张宁馨撇了撇嘴,顺着刘氏坐了下来。
“舅老爷走了?”余氏看了张宁馨道。
张宁馨点头,“刚送走。”
“我说好生在家弄桌酒席,谢谢舅老爷,你便说不用。这让外人知道了,还道我和你爹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余氏埋怨的道,稍倾又道:“厨房上的人可尽心侍候了?”
刘氏不待张宁馨开口,便抢了话道:“哎呀,娘你可真是冤枉死三弟妹了,三弟妹这不是体谅您和爹,才由她和三弟出面谢候爷么?我适才听下人说,厨房的刘婆子因为上次办砸了事,可是一直等着这机会向娘和三弟妹表心意呢,人都累晕了。”
余氏挑了挑眉头,看了张宁馨道:“那刘婆子跟你大嫂关系好,我不听她的。我只问你,酒菜什么的候爷可满意?”
张宁馨撩了眼刘氏,见刘氏眉眸间满是不岔,心道:你也会有今天。笑了道:“挺好的。”别的却是再不多说。
“那就好,那就好。”余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看到刘氏眼底一闪而逝的诡笑。
“子元过几日便要走了,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秋、冬两季的衣服各备了四身,另又备了几身皮子的,那是个冻人的地方,不敢马虎。”
余氏再次满意的点头,看了张宁馨道:“你是个会能干的,我也就乐得清闲。”
张宁馨笑了笑,并不将余氏的夸赞放在心上。
这老太婆一天一个花样,谁知道,过几日又是什么面孔。
眼见得余氏要问的话问完,张宁馨想着与周子元相聚的日子渐少,几番想了借口走人,可都被刘氏插科打诨的给留了下来。
一柱香的功夫,眼见得余氏精神不济,张宁馨再顾不得别的,刚想起身告退。刘氏却是先她一步,出声道。
“娘,不早了,您该午睡了,我们这便走了。”说着,看了张宁馨道:“三弟妹,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再陪会娘。”
张宁馨狠狠的撩了眼刘氏,心道:不是你拦着,我早走了。
“我跟大嫂一起走吧。”
话落,两人起身告退,走子出去。
本以为刘氏出了余氏的院子会管自己走,不想刘氏却道:“三弟妹我们妯娌间本该常走动才是,我们去看看二弟妹吧,听说她身子一直不大好。”
“大嫂,改天吧,今天乏了。”
张宁馨再不理睬刘氏,带了金枝便往回走。
刘氏便对适才在余氏门口晃了个身影的刘妈妈招了招手,刘妈妈上前。
“怎么样?”
刘妈妈笑了道:“三奶奶这会子回去,正好可以看热闹呢。”
刘氏掩嘴一笑,“走,我们回自己院子去。”
“奶奶不去看热闹?”刘妈妈疑惑的道。
刘氏撩了眼余氏的屋子方向,撇了撇嘴道:“老虔婆这段日子风向变了。”
刘妈妈点了点头,陪了刘氏往自己的院子走。
却说,张宁馨才走了几步路,便见宝琴满头大汗,急急的跑了过来,期间几次差点跌倒,显见是出了大事。
张宁馨眉头一蹙,连忙对金枝道:“快,上去问问宝琴,出什么事了。”
早几日她右眼便跳个不停,这几日千般小心万般注意的。眼见得再什么事可操心了,不想这个时候却又狠狠的跳了起来。她一抬手按住了跳个不动的眼皮,一边提了步子朝宝琴迎上去。
才到跟前,耳边只听得几个细碎的字。
“苏姨娘三爷习秋”
金枝乍一见到张宁馨的身影,连忙使了个眼色给习秋,习秋白了脸退到一侧。
“出什么事了?”张宁馨看了金枝。
金枝压下心头的慌乱,勉强笑了道:“没什么事,就是院子里丫鬟打起来了。”话落使了眼色给宝琴。
张宁馨自是不信,却知金枝素来稳重,这话只不过是让院子里的别的下人听的。当下也不再追问,却是急急的赶了回去。
只才进院子,便觉得不对劲,院子里的人看她的眼色都是怪怪的,个个撩了她一眼,都急急的低了头。身子还瑟瑟的颤着。
张宁馨三步并作两步赶向主屋。
主屋里习秋跪在庭院当中,眼见得张宁馨来了,抬了眼去看,张宁馨豁然发现,习秋两边脸上都是红红的手指印。
她的丫鬟谁敢打!
便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阵**的胡叫声。
“爷啊啊啊”一声比一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大。
这声音,她再熟不过。
曾经多少个夜里,她便是这样抱着周子元那精壮的身子,发出这如凳极乐的喊话声。然这刻,那个声音那个声音
张宁馨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主屋。
“奶奶”金枝想要上前拦,不想却是晚了一步。
“啊!”一声惊叫响起,续而便是一静。
谁也不知道屋子里怎样的光景,金枝急得在外面团团转,却是怎样也不敢进去。只急得一迭声喊道:“奶奶,奶奶”
题外话
这两天小卡,天又冷,更新可能不是很稳定,亲们见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