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满是栗子花的味道。
那气息曾经让张宁馨是那样的沉迷,然此刻她肚腹之中却是翻江捣海般,下一刻,她扶了门框,“呕呕”的干呕起来。
屋子里的两人却似不曾看到他似的,越发的纠缠历害。又或者是看到了,却是直接无视了。
“啊啊,爷”
苏夕蓉的在发过一声的惊叫后,很快又回到了状态,即使不在状态却也是不行的。
在经过最初的痛疼后,现如今的苏夕蓉已经品味到了一种从尾椎骨上生起的麻酥感,身体内有种极致的缺失。不待周子元近身,她却是自己仰起了身子,牢牢的攀附着他。
而周子元平素温雅的脸已然不见,一双眸子泛着一种奇异的腥红,他停不下来,所有的思绪与理智尽数被身体的感观所主宰。
“周子元”张宁馨一声凄历的嘶喝蓦。响起。
这一生,她就是成灰也无法忘记这一幕,无法忘记她爱到骨子里恨不得掏心掏肺的男人,当着她的面,在那张他们无数次颠鸾倒凤的床上,正与别的女人赤身**的交缠着。
“啪啪”的声音像一根带刺的鞭子抽在她的心上,那样的血淋淋。
“奶奶,奶奶”金枝不敢进来,只得在外面一遍遍的喊着:“奶奶,您怎么样啊!”
周子元耳边蓦的响起那一声嘶喝,他霍然抬首。
在看到张宁馨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时,他不由怔了怔,整个人抬起了精白的上半身,他的下半身还与身下的女人紧紧相连。而身下的苏夕蓉也似被张宁馨给惊到了,洞穴之内蓦然一紧。
随着她那一紧一缩,周子元那坚持了许久的僵硬,瞬间溃不成军。
“周子元,你好你”张宁馨颤了手,抖抖擞擞指着周子元,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下一瞬间,只觉得喉头一甜,“哇”一声,吐出了一口鲜红。
触目的红落在青灰色的石砖上,越发的显得那红触目惊心!
“宁馨,”**退却,周子元回神,似是这刻才发现自己竟然身无寸缕,不仅如此,还周子元垂眸,看着身下满面潮红的苏夕蓉,目光渐渐往下移,便看到苏夕蓉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有着青青紫紫的於痕,而再往下,他猝然一惊,像是踩到蛇一般,猛的跳了起身。
也便是这一起身,他才霍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然下一瞬间,耳边却是张宁馨凄历到绝望的嘶喊声。
“我要杀了你!”
张宁馨一声嘶吼,蓦的向前冲去。
周子元手忙脚乱的随手拿了件衣裳披在身上,眼见得张宁馨已经冲到床前,抬手便取了挂在雕花红木床上的镇邪剑,心下一凛,几步上前抱了张宁馨。
“宁馨,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你还说什么,我亲眼看到的。”张宁馨一把推了周子元,一个伶落的纵身,剑便落在手里。
下一瞬间,只听“哐呛”一声,宝剑出鞘,寒光湛湛。
周子元眼见得张宁馨满目赤红,手里寒光闪闪的剑不问青红皂白的便往他身上招呼,吓得一个踉跄,脚下一软,差点便被张宁馨刺个了透明窟窿。
一侧的苏夕蓉看得这一幕,吓得一声惊叫,一边慌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没了命的喊了起来,“杀人了,三奶奶要杀人了。”
“奶奶”
门帘子被“哐当”一声甩下,金枝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进来。
才进屋,人便怔了怔,续而便看到从外室一路延伸到内室的被扔的凌乱不堪的衣服,袍子。不待她反应过来,便见周子元被张宁馨手里的一把剑逼得四处闪躲。饶是周子元躲得快,可剑锋却也是将他的披散着的长发斩断了好缕。
金枝由不得眼前一眩,差点脚一软便要倒了下去。这关头,她死命的咬了咬舌头,疼痛使得她再度打起精神,不由分说的便冲了上前,试图去抢张宁馨手里的剑。
“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发狂的张宁馨此时哪里还再识得金枝,见有人靠近自己身前,不由分说的,拿着手里的剑便照着砍了过去。
“奶奶啊”金枝下意识的举手便挡,下一刻,手腕上便是一道深可见骨的砍伤,血像泉水般涌了出来。“奶奶”金枝抱了胳膊,白了脸,“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苏夕蓉眼见得张宁馨一双腥红的眸子朝自己看过来,“啊”一声,慌不择路的朝门外便跑,边跑边嘶声喊,“奶奶杀了金枝,奶奶她疯了,她要杀三爷。”
院子里的丫鬟下人还不待涌进来,便见帘子一撩。
张宁馨举了手里的剑,追着苏夕蓉跑了出来。
“杀了你,杀光你们,杀死你们”她目光直勾勾的瞪着前方,双手死死的握着手里的剑,大有谁敢上前,便砍谁的气势。
一时间,院里的人谁也不敢动。
“宁馨”周子元紧跟着跑了出来,一边对愣着的下人道:“还不去关了大门。”
众人的脚早就软了,便是惊醒过来,却也是跑不动,好在有离大门近的婆子,抬了手便要去关大门,偏生那手便像是被抽了筋似的,一点子力气也使不上。
这边厢,张宁馨目光直直的瞪了苏夕蓉,“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话落,举了手里的剑便朝苏夕蓉砍下去。
这会子,她的剑毫无章法,但若是被砍上,却也是凶多吉少。加之,金枝又捂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屋子里赶了出来,一时间,丫鬟婆子们早个个吓得瘫在地上,连动也不敢动了。
“奶奶饶命,奶奶饶命啊”苏夕蓉躲闪着,边躲边嘶声道:“是三爷是三爷她强要婢妾奶奶您饶命啊”
正准备瞅准时间抢下张宁馨手里剑的周子元,听得苏夕蓉那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喊声,眸子里划过一抹阴鸷,便在这时张宁馨手里的剑狠狠的朝苏夕蓉头上劈了下去。
苏夕蓉“啊”一声,腿一软,跌倒在地。
那运足张宁馨所有力气的剑,便“扑”一声,砍在了苏夕蓉的肩胛之上。
“啊!”苏夕蓉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喊,随着那血腥之气散开,一股燥味亦跟着飘浮开。
便有眼尖的人看到,苏夕蓉身下湿了一大片,鲜红的血和着她被吓出的尿,渐渐的弥散开来。
“救命救”苏夕蓉此刻也顾不了许多,眼见得张宁馨眉头也不邹下,硬生生的将那剑从她肩胛处抽出,又要招呼着她脖子上砍去。
她再不顾不了什么面子,什么尊严。头一低便在地上打起了滚,滚过她自己吓出的那片尿,而张宁馨手里的剑亦是毫无章法的朝她身招呼着。
一下,一下,虎虎生风。
“宁馨,宁馨”
眼见得再不阻止,要出人命。
周子元顾不了许多,几步上前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张宁馨。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宁馨,是我,是子元,你扔了手里的剑,听话”
只周子元不说还好,一说他是周子元。
张宁馨脸颊上的肉便控制不住的跳动起来,她的脑海里一幕幕的都是那两具白花花交缠在一起的**,她蓦然仰首一声凄历的嘶啊喊,“啊”,旋即手里的剑反身照着身后的周子便刺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
一声讶异的问话。
续而便是一声凄历的嘶喝,“三郎快救三郎”
院子里谁也不知道,余氏是何时,又是怎样来到院子里的。
余氏眼睁睁的看着张宁馨那闪着寒光的剑,不惜将自己刺伤也要跟周子元同归于尽,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
丫鬟婆子们一阵好忙。
而周子元眼见得余氏倒了下去,又感觉到那腰前那透骨的森寒时,一个及时的透身,他避开了。可是张宁馨却是被剑在腰间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那种冰凉的痛,使得她茫然的思续刹那被划开,她怔怔的看着眼前团团围住余氏的丫鬟婆子。
周子元感觉到身前狂燥的人,突然间像是被扔到冰水里一样,浑身透出一股砌骨的寒,他试探着去看张宁馨的神色,眼见张宁馨目光怔怔的盯着前方余氏倒下的地方。心下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抬起手,悄然的握住张宁馨握剑的手。
便像是握住了一块冰一样,周子元心头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张宁馨回眸,看着那握住自己的手,便是眼前这白皙修长的手在无数个夜里抚过她的全身,引领她到达极致快活的巅峰。也是这手,刚才搂着苏夕蓉在她的眼前上演着一副活春宫。
前一刻,他还告诉她,这一生,除了她,他再不会有别的女人!可下一刻,他却抱着别的女人在她的眼前翻云覆雨。
想到这里,张宁馨恨从中生,一把挣开了周子元,退后几步,她瞪着周子元,恨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叫道:“骗子,伪君子,小人,畜生”
听着她嘶声的喝骂声,周子元的一张脸先是错愕,续而便是一阵发青,再然后又白了白。
周子元一步步走到张宁馨面前,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恨和绝望,面目显得扭曲的她,周子元淡淡说道:“事情和你想像的不一样,我和她”
“闭嘴,你给我闭嘴,我不要听,我再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张宁馨青着脸,“是我傻,是我笨,是我蠢,是我愚不可及,我怎么就会看上你,我”
喊着,喊着,张宁馨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那声音转为了哽咽。
哽咽中,张宁馨捂上了自己的脸。
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慌涌上她的心头!
她怎么办?
“宁馨,”周子元上前,想要将张宁馨搂在怀里。
张宁馨却是霍然抬手,猛的一挥,嘴里喊着“不要碰我,”手上,却是“啪”一声,打在了周子元的脸上。
一侧围着的下人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张宁馨一瞬间如遭电亟,混沌的脑子清楚许多,她看着同样怔愣着的周子元,看着他白皙的脸上那清清楚楚的五个手指印。
眼泪,忽然便毫无预警的流了下来。
周子元只一怔,便回过神,他探手去握张宁馨的手,“对不起,宁”
“张氏,你给我过来。”
一声历喝打断周子元的话。
张宁馨霍然抬眸,便看到余氏用一种吃人的目光看着她。
显而易见,她刚才打周子元的那一巴掌,落入了余氏的眼睛里。不仅如此,她适才满院子追着人砍只怕也落入余氏的眼里吧!
罢了,罢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思?
这一刻,张宁馨心如死灰,再不愿说一个字。
“过来。”余氏猛的喝道。
“我扶你过去。”周子元扶起张宁馨,朝余氏走过去。
这一动,才发现,腰间火烧火燎的痛,身上的衣裳已经被那一片殷红染透。
周子元也发现了,连忙对余氏道:“娘,宁馨受伤了,先请大夫吧。”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替娘做主!”余氏对着周子元一声历喝。
周子元一窒,半响压了声音道:“你先忍着点,我马上让人去请大夫。”
张宁馨什么都没说,木然的由着周子元将她扶到了余氏跟前,只是她尚未站定,余氏却是猛的朝她冲了上来,抡了胳膊便朝她脸上扇去。
与此同时,余氏怒声哧哧的话在耳边响起。
“我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不是让你这悍妇来欺凌的。”
那一巴掌,用尽了余氏所有的力气,便是她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而一个踉跄,若不是余妈妈眼疾手快,扶得早,只怕她自己也要倒在地上。
“娘”
变化突起,待周子元反应过来时,张宁馨已经被余氏那一掌扇得身子晃了晃。未几,脸上便肿得高高的。
然,张宁馨却是不怒反笑。
她看着气急败坏的余氏,忽的便吃吃的笑了声来。
“疯了,疯了”
余氏眼见得张宁馨不怒不喊,只是那样像个傻子似的站在那笑。先是小声的笑,续而却是忍不住的仰天狂笑。
不说是余氏,便是满院子的下人也怔住了。
有猜到事情原委的,心下虽为张宁馨不值,但却也不敢有什么反应。
只有得了消息赶过来的王妈妈,急急的跑了进来,可是在看到余氏发怒的当会儿,她也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着急的看着。
“宁馨”周子元微微一顿,仿佛在揣摩着自己的话能不能安抚张宁馨,“你”
张宁馨却是笑声陡然一收,瞪了周子元,一字一句道:“周子元,我们和离吧!”
周子元身子一僵,似是难以相信。
他怔怔的看了张宁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宁馨垂了眸子,脸上的笑犹在,然,众人瞧着她那神色,却是发觉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说,我们和离。”
“放屁!”余氏瞪了张宁馨,手指就差点上她的脸,历声道:“和离?周家没有和离的女人,休书倒是可以给你一份。”
张宁馨霍然抬头,目光发直的瞪了余氏。
“休书?”张宁馨似哭似笑的看了余氏,历声道:“凭什么休我?”
余氏冷冷一笑,嘴角轻勾,“七出之条。”
“七出?”
“余妈妈,”余氏喊了身边服侍的余妈妈,指了张宁馨道:“我看我们三奶奶人金贵,《女戒》《内训》什么的从前的亲家大老爷不舍得让她学,你便来告诉她什么是七出吧。”
余氏这话是讽张宁馨没有家教!张宁馨一张青白交替的脸,被余氏这般一说,立刻便红紫交替,一双杏核似的眸子越发的瞪得圆圆,红红的,直勾勾的看着余氏。胸脯一起一伏,让人不禁怀疑,若是手里还有那把剑一定会对着余氏刺过去。
“娘”周子元上前,想要打圆场。
“你给我住嘴。”余氏霍然转身,瞪了周子元,看着他脸上鲜红的几个手指印,颤了声道:“我到不晓得,我辛辛苦苦生养你一场,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却是将你养来给别人当儿子的,又是要打又是要杀。我这还没把你媳妇怎么的,你便这般不依不饶的,容不我这做娘的。你可真是孝顺啊!不枉我十月怀胎拼着一命把你生下来!”
余氏的话一落,院子里的人齐齐的倒吸了口凉气!
周子元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了院子里。
余妈妈一看,连忙使了眼色给一侧的桔红,雪芝。桔红、雪芝会意,悄然的带着院子里的下人退了出去。
“娘,”周子元看着余氏,轻声道:“原是我做错了事,不怪张氏生气,她只是一时气急,等气消了就没事了。”
余氏朝着周子元就“呸”了一口,道:“一时气急?一时气急便要打要杀的?下人奴才倒也罢了,你呢?你是她的相公,妻以夫为纲,她连三纲五常都不顾了,这还是一时气急?”话落看也不看周子元,一双阴鸷的眸子瞪了脸色青白的张宁馨,“你到是说说看,你夫君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要让你这般喊打喊杀的?”
张宁馨将咬得生疼的腮帮子松了,却是冷冷一笑,一句话也不说。
周子元频频使眼色给张宁馨,然张宁馨却是目光瞄也不瞄他一眼,只是青白的脸上带着一抹冷笑,傲然直立,背脊挺得直直的。
余氏不由大怒,虽则心底生怒,然脸上却是不动分毫,只目光阴凉的盯了张宁馨,“你是候爷家的千金,我家三郎原是高攀,周家委屈了您。老人常说男要低娶,女要高嫁,原就是这么个道理。”话声一顿,余氏语带薄怒道:“但你即入我周家门便该守我周家的规矩,所谓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我到是问问你,你嫁进周家,是为周家开枝散子添嗣有功,还是规劝丈夫仕途上进光宗耀祖了?你连自己屋里的人都约束不好,弄得乱七八糟让人诟语。三郎给你一纸休书,怎么就给不得?”
张宁馨霍然抬眸,瞪了余氏。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她没有替周家开枝散叶,没错,这是事实。可是他们成亲才多久?这天底下的男女三年五载没有子嗣的多了去了,怎么她就不行?她没劝周子元仕途上进吗?她说了多少次让他随大流,可是他听了吗?若不是自己的兄长出面,周子元现在只怕还在那流放三千里的路上,是死是活谁晓得?到最后,这一切竟然全是她的错!
张宁馨便想仰天大笑,老天,她可真是有眼无珠啊!千挑万挑她就给自己挑了一个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家庭,甚至为他双手沾满鲜血。死后永坠阿鼻地狱而不得超生!她陪了今生失了来世,就是为的这样一个结果?让他一纸休书,成了下堂妇!
“周子元,”张宁馨看了周子元,一字一句道:“你若是念着夫妻情份,便和离吧。否则我便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要让你周家”
“张氏”
“宁馨”
两声话语同时响起。
周子元爬了起来,高声喊了一句,“余妈妈。”
余妈妈连忙上前。
“夫人累了,你把夫人扶回去歇息吧。”
余氏瞪了周子元,一时气结。谁都晓得张宁馨没有说出口的话会是什么。她不甘的看了周子元,颤了声道:“好,好,你为了她,边娘都拂逆,我不管了,我以后什么都不管了,行吧。”
周子元使了个眼色给余妈妈。
余妈妈连忙上前,扶了余氏,轻声道:“夫人,儿孙自有自孙福,三爷是个有主意的,三奶奶出身名门,不是那事非不分蛮横无礼之人。再说了不吵不闹,不是夫妻。您先回院子歇歇去,稍倾说不得,三爷三奶奶便高高兴兴的来给您敬茶呢!”
话落,边是哄边是拉的将余氏劝出了院子。
周子元眼见得院子里狼狈不堪,蹙了眉头,上前对张宁馨道:“便是砍头也得给人申冤的机会不是?你要是真心不能原谅,不想过了,我不为难你。可是话总是要说明白的。”
软言温语,在耳边蓦然响起。
张宁馨僵硬的抬起头,眼前的周子元,已不得往日的温文尔雅,随手披在身上的衣裳邹巴巴的像一团咸菜,乌黑的发凌乱的披在肩后,往日俊秀的五官此刻也似是浸过苦水一样,失去了鲜亮的色泽。
心没来由的便疼了一疼,眼前来回晃动的是初见时桂花树下的惊鸿一瞥,是什么,将他变得这样面目可憎!
眼泪忽然便似决堤的水一样,冲了出来。
张宁馨站在那,就那样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让她爱到骨子里恨到骨子里的男人。
她要的不多,她只是想要一份平等的爱情。有这么难吗!
忽然又想起下人间的传言,轩辕澈许以苏慕云一生一世一双人!惊艳绝世高贵如他的沂王爷为了一个那样低贱如泥的女人,放弃了这天下所有或美艳或娴雅的女子。自己费费尽心血,得来的又是什么?
如果当初不曾遇见,该有多好!
周子元眼见张宁馨不言不语,只是那样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但一双浸在泪水里的眸子却是复杂万千。他也是经历过天堂到地狱的人,当然明白那些复杂的神色所蕴含的意义。
不,他不能让她后悔,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将她娶进门,使得她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如何能心思一定,周子元蓦的拾起地上的剑,快步走到苏夕蓉跟前,剑尖一抖,历声道:“贱人,说,为什么要陷害我。”
眼见周子元的剑指上脖颈处,苏夕蓉吓得一声惊叫,颤瑟瑟的看了周子元,嘶声道:“爷,不是妾身,妾身冤枉啊。”
张宁馨目光一转对上污浊不堪的苏夕蓉,只觉得肚腹间有了那种翻江倒海的滋味,她冷眼看着眼前的二人。
“不要做戏了。”张宁馨看了周子元,一字一句道:“她本就是你的妾,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非得在我的房里,在我的床上?”
周子元不去理会张宁馨的斥问,手里的剑却是陡然向下一个用力。
苏夕蓉感觉到脖子处先是一凉,续而便是一股温热涌了出来,然后才是要命的痛。她颤瑟瑟的低头,看着滴滴答答流下的血,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奶奶,”已经让大夫处理好伤口的金枝由习秋扶着走了过来,轻声道:“奶奶,您便听听三爷的解释吧,奴婢刚才问过习秋了,事情确实有些蹊跷。”
金枝是她最得力的大丫鬟,不比凤枝。凤枝心狠手辣却是个不擅思考只会行动的人,而金枝不同,金枝心思细腻。最主要的是金枝原是嫂嫂的婢女,是嫂嫂嫁进来后,拨到她院里给她使呼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每有事,她喜欢让凤枝去做,而不使呼金枝,因为她不确定金枝的忠心到底向着谁!
张宁馨默了一默,她不是个没脑子的人。
她当然知道,不说周子元对她有情,既便是无情,周子元也不应该在主屋白日渲淫。传了出去,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可是,原因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亲眼看到了,这将会是她一生一世永远醒不来的恶梦。她甚至不敢想,那张床,她还能睡吗?那个人,她还能像从前那样吗?
“金枝”
似是知晓张宁馨想说什么,金枝使了扶着她的习秋的道:“快扶奶奶到我屋子里去梳洗一番,再请了大夫来,替奶奶看看伤口。”又对周子元道:“三爷,也去梳洗一番,换身衣裳吧。”
周子元点了点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宝琴,你去找了月生来侍候爷梳洗。”金枝对身边的宝琴说道。
宝琴连忙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一瞬间,院子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
只留下晕死过去的苏夕蓉,像只狗一样的躺在地上。
稍倾,丁香才壮了胆子上前,扶起地上的苏夕蓉,轻声道:“姨娘,姨娘,你快醒醒。”
苏夕蓉睁了眼,她感觉整个人像是被车轮子辗过一样,痛得她连吸口气都难。或者是流血过多的原因,眼前沉的历害,直冒金星。
“丁香,爷和奶奶,他们人呢?”
丁香颤了声道:“三爷和奶奶都去梳洗换衣裳了,姨娘,我扶你回屋子吧,你的伤得赶紧找大夫来看。”
丁香不提还好,这一提,苏夕蓉又觉得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痛。
“你扶我回屋去。”
“是。”
丁香扶了苏夕蓉回了她自己的屋子,又打了盆水来替苏夕蓉擦洗身子,可是看着那跟衣裳结在一块的伤口,却是怎样也不敢碰,哭了道:“姨娘,得请大夫啊,不然”
“哭什么!”苏夕蓉瞪了丁香一眼,“这点伤死不了人。”
丁香被她唬得一个抖索,眼里的泪也不敢流了,就那样僵着手脚站在那。
苏夕蓉半闭了眸子,将身上的痛疼暂时抛在了一边,脑子里却是将今天的发生的事好好的过了一遍。
周子元要外放,她早就做好了二身冬衣,原本想找个机会送到张宁馨跟前混个人情。谁承想,今天她独自坐在屋子里的时候,窗门下忽的响起一个声音。说是,三爷喝醉了,身边没人侍候。她心思一动,便取了做好的冬衣,去了主屋里。
她在主屋外小心的听了一番,在确定主屋里只有习秋后,她才在门外喊了声,“奶奶,妾身苏氏给三爷做了两身衣裳。”话落,也不待屋子里的人开口,便撩帘子走了进去。
那时候,周子元正依在大炕上,手里端了习秋的醒酒汤喝。习秋一见是她,刚想开口喝斥,可她只不过是张宁馨身边的二等丫鬟,当着周子元的面哪里能喝斥周子元的妾。
“三爷怎的在屋里?”苏夕蓉详作惊慌,飞快的福了福礼。
周子元当时看她的目光很是不耐,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袍子上时,崭新的冬衣,瞧那颜色应试是给男子穿的,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续而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张宁馨不擅针织,这苏夕蓉是知道的。
眼下见周子元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冬衣上,便垂了头,喃喃的道:“知道三爷要远行,妾身做了几身冬衣,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想拿过来给奶奶看看,不想奶奶却不在。”
若是这一日,周子元不曾迎酒,苏夕蓉怕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然,周子元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便是再精明的人,脑子这会子有会慢了半拍。
“拿过来,我看看。”
苏夕蓉一喜,连忙上前。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习秋警告的眼神,但苏夕蓉是谁?她即然敢博便不会怕输。
到了周子元跟前,她恭敬的将手里的袍子递了上去。
周子元探手取了苏夕蓉手里的袍子,针脚细密,想不到苏夕蓉的针线功夫到是不错!这般想着的时候,便抬头睃了苏夕蓉一眼,只这一睃,却是觉得身子里似乎种不对劲的感觉。他顿了顿,想压下那感觉,但随着鼻腔内越来越多的女儿香,他竟然有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燥动。
而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他定睛再看时,明明是张宁馨立在她眼前。正巧笑倩兮的盯着他看。
“宁馨”周子元忽然抬手,将苏夕蓉一把扯进了怀里。
“三爷”习秋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出去。”周子元对习秋喝道。
“三爷,奶奶她”
习秋的话还没说完,周子元的历喝声便响起,“让你滚出去。”
习秋抿了抿嘴,上前扯了苏夕蓉便往外推,嘴里喊道:“苏姨娘,爷醉了,要歇息了,你退下吧。”
只有一双手比习秋更快的扯上了她,苏夕蓉抬头对着习秋一笑,轻声道:“习秋,爷不让我走呢。”
习秋涨红了脸,正要劝说周子元,不想此刻,周子元却是神色大变,猛的一掌挥了过来,打在习秋的脸上,“滚出去,给我院子里跪着。”
屋外听到动静的宝琴刚想撩了帘子进来,不想周子元已经大力一把将习秋推了出去,紧接着一声,“谁也不许进来。”
之后只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干柴遇烈火的戏码。
丁香见苏夕蓉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不由担心的道:“姨娘,奶奶她会不会”
苏夕蓉冷冷一笑,嗤声道:“她想怎么样?我是爷正经纳下的妾。她有隆平候府撑腰,可是别忘了,我们苏家很快要出一个王妃了!她一个候爷还想越过王爷去不成?”
丁香怔在那半响说不出一个字。
二小姐,要当王妃了!
另一厢,周子元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给张宁馨听,末了轻声道:“我当时眼里看到的只是你。”
张宁馨不语。
金枝轻声道:“奶奶,会不会是那醒酒汤有问题?”
周子元蓦的眼神一亮,是了,他喝下那醒酒汤后,整个人便似变了个人一样,只想着要做那档子事,似乎不做,人便要爆裂开来一样。
“宁馨”
张宁馨摆了摆手,“你别说了,是有心也好,有无意也好,我现在不想管,我想静一静,你出去吧。”
周子元微窒,脸上便有了一抹惶然无措的神色,将目光看向了金枝。
金枝叹了口气,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那你好生歇一会儿,我找人将主屋重新收拾一遍。”
张宁馨自是知晓周子元的那句收拾一遍是什么意思,那张红木床,还是当年爹和娘在世时,替她打下的,想不到一时间,只觉得胸口犹万箭穿心般,痛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金枝取了帕子,去擦拭张宁馨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小姐你糊涂了。”
自打成亲后,金枝便让屋里的人全都改了口,喊她,奶奶。这会子,称她小姐张宁馨抬头看向金枝。
金枝笑了道:“我们候爷可也是有好几个侍妾的。”
张宁馨身子一僵,稍倾轻声道:“他是他,候爷是候爷。”
“这世间的男人有几人是只一个女人的?”似是想到张宁馨心里想的是什么,金枝轻声道:“沂王爷现如今是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可若干年后呢?当苏小姐人老色衰的时候,他还会记得今日的允诺?”
张宁馨不语。
金枝轻声道:“她原本便是三爷的妾室,只不过不该是在主屋。”
“不,我”张宁馨摇头。
金枝却是飞快的打断她的话,“即便是和离后,小姐便能寻到一个即合你心又合你意的?能一心一意待你,再无她人的吗?”
见张宁馨默然,金枝轻声道:“三爷是小姐您喜欢的,不能因为三爷犯下一点错,您便将他连根拔了。这世人,谁不会犯错?您能大肚点,三爷念着您的好,往后只会越发的尊重您,宠着您,呵着您。您难道没发现,今天,三爷可是为了您连夫人都拂逆了。”
眼见张宁馨闭了眼,虽是双唇紧抿,但眼睫却是颤动的历害。金枝知道她虽心里难过,怕是话却是听进去了。
便不再说话,只拿了针线筐坐在一旁做起针线来。
周家的另一处院子。
刘氏正笑盈盈的听着,她的奶娘刘妈妈眉飞色舞的讲解着。
不时的发出一阵愉快之极的大笑声。
当听到张宁馨没有砍中周子元时,由不得叹气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刘妈妈笑了笑道:“奶奶,您想,猫抓老鼠哪能一下子就吃了它,总要玩过瘾了,才吃是不是?”
刘氏眉眼一挑,看了刘妈妈,“奶娘的意思是?”
刘妈妈冷冷一笑:“只要三奶奶在这院里一天,我们就不能让她消停了。”
刘氏抚掌,轻声道:“是这个理,钝刀子割肉,我要让她比我痛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另一厢。
黄氏却是淡淡一笑。
续而对玲珑道:“去,将琴心找来。”
玲珑应声退下。
不多时,琴心进了屋子。
黄氏笑了道:“你在那里面放了什么?”
琴心挑了挑眉头,“大奶奶原是让人放合欢散,可那药性太弱,奴婢便加了青木香进去。”
黄氏闻言先是一怔,续而却是掩嘴笑骂道:“死丫头,你这不是要了我们三爷的命吗!”
琴心嘿嘿一笑。
要知道那青木香原产自疆外,不仅能瞬间提高人的**,还能让人产生迷幻的错觉。更要命的是如果不合欢,男子会血脉卉张而亡。
题外话
潇湘你真是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