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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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凡特保持着沉默。

刚才在这里，他出于好奇问了盖伦会怎么做，盖伦当时笑着回答：我会建一座塔。

这让伯凡特一头雾水，达到他这个层次，即便阔别歌德亚斯大陆数百年，但依然能对大陆的当代力量有一个精准的认知，他不否认将来会有特殊的魔力塔，甚至是步入虚空铲除永恒，但绝不是现在。

所以说这个家伙是在开玩笑？伯凡特摸了摸下巴，只觉得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永恒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与其说它存在于虚空深处，倒不如说它是一座建立在人心之上的国度。要想击垮它，就等同于将人心最丑陋的一面摒除，试想面对一个杀人狂魔，又有谁能唤醒他的真善美？即便成功了，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个屠夫。

这是一场救赎，而犯了错的对象却是整个世界。

虽然永恒国度的崛起是因为星辰的莽撞，可实际上这却是不可避免的结局，就像两条并未平行的直线，终究会有相交的一天。旧时代的第一位阿古阿难大帝，以及血族的阿卑始祖，他们都曾为此付出过精力。

而歌德亚斯大陆存在了无尽岁月，谁又知道在旧时代前，还有几个古老时代，那个时候的至强者，是否也曾为此付诸过行动……

可不论怎么说，既然会有今天这个局面，就说明那些时代都失败了。

就像阿古阿难和阿卑，星辰和伯凡特，都在这灾难的洪流中束手无策，他们使劲全部力量去挣扎，不甘心接受这个宿命，但遗憾的是，他们的对手太强大了。

永恒是如此。

人心又何尝不是。

伯凡特的身影渐渐消散，他早就死在了许多年前，留下来这缕残魂，其实就是用来守护虚空通道，并在有必要的时候将其打开。现在虚空通道开启了，他这缕残缺的灵魂也是时候离开了。

“咔咔！”

这座阁楼各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伯凡特与其一同消散，他凝视着虚空深处，喃喃道：“祝你成功。”

……

虚空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方。

即便是如今的盖伦来到这里，也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压迫感，就像是利刃不断攻击着他的意志，随时都会有迷失的危险……但好在，有这条通道作为指引，盖伦并不需要要多做什么，只需默默等待即可。

在这段虚空的旅途里，盖伦见到了许多事物。

周围的漆黑里，飘荡着一件件古老的物品，或是利剑，或是甲胄，或是戒指，或是土壤，或是大山……正是那些淹没在时光长河中的东西，原来都被卷入了虚空。

比较远的地方，赫然是一座座飘浮的大陆。这些庞然大陆飘荡在虚空深处，发散着各异的光芒，刚才在阁楼盖伦见到的只是虚影，但现在看见的却是实体，从感官上来说是截然不同的。

这些大陆或大或小，有的无边无际，也有的就像一座岛屿。

盖伦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前行了多长时间，只知道从某个时间开始，大陆出现的频率就锐减起来，是的，他已经来到了虚空的深处。

就在这时，远处的那座蓝色大陆忽然颤动起来，旋即猛然炸裂开！

虚空是没有声音的，从盖伦的角度看去，只见到那座大陆化作无数星光，内部的一切事物都迅速瓦解，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紧接着，一股股特殊的气体从中蔓延出来，发散着令人作呕的罪孽力量。

它就像是刚刚饱餐一顿，心满意足的停留片刻，随即就向其他大陆涌去。

没过多久，盖伦就见到了第二座大陆的毁灭。

当罪孽力量降临之际，盖伦能感受到那座大陆上透出的悲鸣情绪，紧接着它的光芒变弱，就像是一名青壮瞬间变成了老人。

是的，这就是永恒之力。

这些大陆显然是虚空内水平较低的，没有阿古阿难或是阿卑这样的强大意志阻拦，它们能轻松毁灭一个位面，并且从中汲取到大量的永恒之力作为补给。

难怪连星辰也跟不上永恒的成长速度，像这种直接以大陆位面作为养分的存在，根本不是生命体所能抗衡的。

盖伦陆续见到了许多大陆的毁灭。

渐渐的，盖伦开始明白永恒的“意义”，与其说它们这是在摧毁位面，倒不如说是由位面本身自毁。是的，它们只是将深藏在大陆的那些负面罪恶给激发出来，接着人心的丑陋越发膨胀，日积月累，直到世界也承受不住……最终就会走向灭亡。

不知过了多久，盖伦的印象里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大陆了。

更准确的说，是活着的大陆。

他来到了一片绝对的黑暗领域，这里充满着死寂，唯有一座座灰死的灭亡大陆飘浮着，除此之外，就只有极端的漆黑。

这就意味着，盖伦已经来到了永恒国度的边境。

……

在那片黑暗的深处，回荡着微弱的喘息声。

阿古阿难紧闭着双眼，两年前永恒之力的侵蚀令他失去了听觉，双眼也彻底失去了光明，他满身的鲜血始终都在咕咕流着，但却是他主动造成的。或者说，永恒在不断侵蚀着他的身躯，所以他必须将那些坏死的血液给排除出去。

只不过再小的消耗，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也终有极限。

是的，阿古阿难快要死了。

原本他还可以再撑个几年，毕竟他的力量是经历过无数代大帝传承的，但很可惜的是，不久前他做出了决定，将所剩的核心力量托付给影子，让他去交给那位继承者。

为了让影子能够跨过虚空，阿古阿难不得不给出更多的力量……总之此时此刻，他的力量之焰已经彻底熄灭了。

他忽然有些感慨，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去探险，而是待在宫廷继续当前程似锦的高级骑士，或许就不会继承大帝的意志，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磨难，或许他会很早的死去，但至少还能有安稳且静谧的一生。

只不过，这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的。

而且阿古阿难很享受这些，如果说这一切是他当初选择梦想的时候就定下的，那他非常乐意去承担。

“哗哗！”无形的铁链发出声音。

阿古阿难没有回头，只是嘴唇动了动：“来了啊。”

一道背着大剑的身影来到了这里。

盖伦点了点头，说：“嗯，来了。”

简单的两句谈话没有半点生硬，仿佛他们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恐怖的永恒国度，反倒像是老友重逢般轻描淡写。

就像不久前在山头遇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