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齐省
王城
夜里像火样燃烧的王城
遍地的火把映红了漆黑的天空,也将王城内外照得如同白昼。
巍峨雄伟的城墙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黑影,在火光的跳跃下,时长时短。
城墙上,满是伤残累累,疲备至极的比齐人。城墙下,越过地上长长的黑影,远处是一盏盏密密麻麻无已数计的幽暗小灯。这灯,有别于城上的灯,这灯射出来的幽光让人不寒而栗,阴冷中满是仇恨。
王城的左上角,有一片雄伟的建筑,虽夜色笼罩,却仍不失其威严、庄重。这里就是玛法大陆统治者——帝的住所,也是整个玛法大陆人类精神力量的所在地——比齐王宫。
与这雄伟建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弱不禁风的灯光,这里远不如城墙上那么通明,从宫门进入议事大厅长长的走廊上,依稀两盏弱灯时暗时明,映照出长廊基本的轮廊,四周则漆黑一片,唯独议事大厅内,灯火通明。
站在议事大厅的石阶上,透过镂空的格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硕大的大厅,大理石的地面,雕龙画凤的巨柱,深邃宽阔的穹顶。庄重中透着肃穆,肃穆中自有一股威严。
一个九级台阶的高台伫立在厅北墙的中部,在台阶之上,面南背北的摆放着一张龙头大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坐在上面,一手扶着龙头大椅的扶手,一手捂嘴低头不停的咳嗽,整个议事大厅内都是她那急促的喘息声。
良久,老人才勉强喘过气来,微微抬起头,那是一双慈祥、睿智的眼睛。此时却充满了忧虑。腊黄的脸色正好印证了她那急促的咳嗽。看来她已病得不轻,刚刚抬起头准备说些什么,却觉喉咙一痒,忍不住低头又咳了起来。
台阶之下,站着二个中年及一个青年,都是一身碧绿色的铠甲,厚重挺拔,上面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三人一起注视着老人,脸上是一致的担忧。终于站在最前面的中年人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身上铠甲随即‘哐哐’作响,大声道:“帝,请回去休息吧,您在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撑得住啊!”这是一张铜铸铁烧般刚毅的脸,然而此时,眼中却分明泛上了白花。
那被称之为帝的老妇人一直埋头不停的咳嗽,听见中年人的话,似乎想说什么,但因气息不顺,一下咳得更加厉害。中年人再也忍不住,回头对另外两人道:“二弟、三弟,你们扶帝下去休息。”旁边两人闻言,快步上前就要上台阶,然而老人却伸出捂住嘴的手制止了他们,两人见状只得又退了回来。
隔了一会,老人似乎下了很大的力气,才平息住自己的咳嗽,缓缓道:“现在大敌当前,我如何能休息?”
三人中的青年这时已热泪盈眶:“帝,您是我们的首领,是我们的精神支柱,大伙千辛万苦抵抗到现在全都是因为有您在。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老人艰难的笑了一下,道:“生死企能强求,只是给你们留下这样一个局面,实乃我之过。”
青年连忙摇头道:“不,这怎么能怪您,敌人突然来袭,事先毫无征兆,您不应该将这一切揽在自己肩上。”
老人苦笑了一下:“万事都有因果,这些魔军并不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危险,然而我却忽视了这危险,以至酿成今日之祸。我是帝,这一切自然该由我来承担。”这一长串话说完,老人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这老妇人,正是玛法大陆的最高统治者——帝。本就已年老体衰,加上这十几天来的殚精竭虑,早已耗尽了她的精力和体力,这个玛法大陆的精神领袖,如今已如风中残烛、西山日薄。
台阶下的三人中,最先说话的中年人乃是比齐城的城主——战圣,另一中年名日龙武,祖上世代以打铁为生,因而成就了他那一身钢筋铁骨,成为比齐城万人之上两人之下的人物,青年人流星,比齐城的后起之秀,一把炼狱之斧使得出神入化,隐隐然有城主之风。这三人虽不同姓,却是义结金兰的生死兄弟,正是在这‘黄金’三角的带领下,比奇城才在魔军重重围攻之下挺过了艰难的十几天。
战圣听闻帝言,不解道:“您早就察觉了危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帝止住咳嗽,低头慢道:“天地异变,自然失衡,在这之前玛法大陆已是灾难频繁,只是这些灾难并没有触及到我们的根本,才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罢了。”
战圣闻言,若有所思的道:“您是说这次魔军进攻是以前那些灾难总的爆发?”
帝轻轻的点了点头。
旁边流星却并没有听明白,问道:“这眼前的魔军与那些灾难又有什么关系?”
战圣望了一眼帝,侧身接过话题道:“千年来人类曾数遇大难,而每次大难之前,都有无数征兆,如果当时人类多一份清醒,就不会有冰雪魔王的进犯,火龙教主的入侵、魔龙教主的肆虐。而这一次,我们犯了同样的错误。”
“你,你是说历史又将上演。”流星吃惊的道。玛法大陆的历史,他也略知一二。
战圣扭过脸来,看着流星道:“现在外面的情形,难道还不算吗?”
流星不由一阵哑言,现在比齐城四面御敌,北面是变异羊组成的沃玛军团,南面是石头人组成的祖玛军团,西面是变异野猪组成的毒蛇军团,东面是变异昆虫组成的蜈蚣军团,连续十几天的激战,比齐人已伤亡过半,城外的护城河也早已被鲜血染得殷红,城下更是尸横遍野,如此惨烈的状况,也只有在人类上几次的大灾难中才有出现。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龙武在一旁闷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
“固守待援。”帝轻轻答道。
“我们从第一天起,就在固守待援,然而过去了十几天,却连个援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在这么等下去,只怕人都会耗光啊!”。
“可能是封魔、苍月两城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被攻的消息。”流星搭嘴道。
“这是屁话,苍月城远了不说,封魔城离我们可并不远,要是他们肯来,早就该到了,依我看,定是他们害怕了这些魔军。龟缩在自己的城里不敢出来。”龙武的脾气是三人中最火爆的一个,性子也是最直的一个,这个想法在他心里压制了很久,现在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不,蓝天和踏浪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如今迟迟没来,定是有其它原因。”战圣否决了龙武的话,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们也不能一味死守,还是得派人出去与他们取得联系才行。”
“出去?现在四面围得像个水桶似的,怎么出去,人家要来早就来了,用不着我们去请,人家不来,你就是抬着八台大轿去接也接不来。”一个观念一旦在人的思维中成形后就很难更改,现在的龙武就是这样。
“他们应该也遭遇到了魔军。”帝打断他们的话缓缓说道。
“什么?他们也遇到了魔军?”虽然这话出自整个玛法大陆感知能力最强的帝之口。台阶下三人还是难以相信,一时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帝看出三人心思,缓缓道:“这不是出自于我的预感,你们只要细心分析一下就会明白,这些魔军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绝不会冒然先攻城坚墙固的比齐城。”
三人闻言细下心仔细一想,觉得帝之言不无道理。龙武一拍腿道:“我怎么就没有好好想过。可……可怎么会有这么多魔君,竞能对我们三座城池同时发起攻击,它们这是不给我们联手的机会呀。”
“是啊,没有了援军,比齐一座孤城,如何坚守得住。帝,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流星心忧的问道。
帝费劲的抬起头,看着下面三人,再次缓缓道:“固守待援。”
“可他们不是也遇到了魔军吗?我们还能等待什么援军?”流星不解的问道。
“他们会来的,会来的。”帝说这话的声音已是越来越小,身体微微向后一靠,轻轻闭上了眼睛,这一晚她已说话太多,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三人见状,也不便在多问什么,正缓步轻声的向厅外退去,突听到帝轻声呓语道:“记住,这魔军的源头在东面,在东面。”三人回头望去,帝闭目垂头靠在龙头大椅,精神甚是萎靡。不由对望一眼,却都不明白这是何意。
一道曙光划破沉寂的黑夜,雄伟壮观的比齐城也随之退去了笼在身上的那层黑纱。真实、清晰的呈现在了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巍峨连绵的城墙、屋顶微微上翘的角楼,红墙碧瓦的皇宫,错综有序的民房,整座城似龙盘虎踞般伫立在茫茫的比齐平原中心,蔚为壮观。
在城北的城墙上,比齐人排着整齐的队形已严阵以待,门楼上,战圣双目如矩,迎风而站。城下,苏醒的沃玛军团,正在排兵布阵,准备发起新的攻击。
在城西,毒蛇军团的变异野猪,高举着黝黑的狼牙棒,连续十几天的攻城不顺,已使它们极尽疯狂。城上,龙武怒目圆睁,比齐人摩拳擦掌。
在城南,石头人可以轻易的从护城河底溺水走到比齐城下,却无法逾越比齐城那高大坚固的城墙。因为木制的云梯跟本承受不了它们沉重的身躯,而由一块块方正石块连接的关节也注定它们搭不了人梯。于是,它们也只能止步于比齐城下。然而石头人强大的攻击力也使比齐人不敢丝毫放松,因为就是它们在攻城的第一天就攻破了城门。迫使比齐人不得不仓惶的放下四座城门的龙门石,以彻底将城门封死。流星肩扛炼狱站在门楼上,比起战圣和龙武来要显得轻松许多。
在城东,猎猎战旗在晨风中呼呼作响,这里是整个比齐城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因为自开战以来,那些蜈蚣军团的变异钳虫,巨型蠕虫还从没有对比齐城发起过真正的攻击,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徘徊在护城河对岸做佯攻之状。因而城墙上的比齐人数量极少,只是做监视之用。
随着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也拉开了魔军新一天进攻的序曲,“呜,呜…”的号角声,由近而远,又由远而近的回荡在比齐平原上空,使得初升的阳光也抹上了一层惨淡悽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