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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强靠在车窗上,他的心里一阵阵地发寒,白武,苏联,两郎舅相互勾结,卖官鬻爵,以权谋私,大肆收受贿赂,还有xj易.起先他也怀疑易寒香是白武的情妇,因为有陈小红这个前车之鉴,现在看到易寒香的留言,事情才正式揭开。白武虽然在彩云有一定的根基,他在担任春江卷烟厂副厂长期间,开贸易公司,倒卖香烟,黑白两道炙手可热。可他跟苏联比起来,差了老大一截。
当年白武跟陈小红的事情,只是稍稍透出点风声,白武就被调离彩云,先在沿海,后去东北,回到彩云的时候,苏联也跟着来了,表面上看是帮白武铺路,实际上是苏家提出警告和考察,那段时间只要白武敢轻举妄动,结果可想而知。所以他们的关系,肯定以苏联为主,白武估计也是有心抗敌,无力杀贼。苏联的背景有多深?后台有多硬?整个彩云省,估计只有刘学境和朱自强了解最多。
刘学境到彩云将近十年了,一直没办法动弹白武,正当他要开始行动的时候,白武调走了,等他缓过气,松过劲来时,白武又回来了,而且后边还跟着苏联。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刘学境想收拾白武都觉得吃力,何况是苏联呢?不知道刘学境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或者说有人怎么吩咐,反正他现在把主要精力放到了党委和经济工作上,其他的事情他管不了,想管也没法管,比如朱自强从中央党校回来后,他一直想安排下去,可就是有心无力啊。
朱自强的眉头锁得很紧,这个时候他特别怀念马达,要是马哥在的话那该有多好,起码能找个人解忧。看着手中的黑皮本子,他只能抱以苦笑,刘学境都没办法动弹,何况我一个小小的正处,师傅他老人家已经退下来了,虽然还有些影响力,但是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万一别人不赏脸,老人家不是更难过吗?就算陈老肯出面,最大的胜利也就是将苏联赶出彩云,想让他死不用非法手段,单从政治上看,基本上不可能了!
朱自强向来不是一个冲动型,这也是他能逐渐被人看重的地方,做事情保持头脑冷静,手段实用,但是他的缺点就是经验不足,从田园乡出来,他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仕途变化,被人捧起来,再被人砸下去。这次打击在心理上给他留下了阴影,所以调到春江后,整个人变得非常低调,栽花弄草,养鸟喂狗,整个人越发深沉,表面上像个纨绔子弟,其实他是不得已,保存自己,以待东山再起。他不再是那个坚持于“黑暗中寻找光明”的热血青年了,他现在是一个真正的处级干部。为民做主,为民除害谁都想当一个流芳千古的好官,可是当不当得成又是个问题!
机遇与风险并存!有利必有害,想要虎口拔牙又怕葬身虎嘴?朱自强的心里不断计算得失,他现在终于学会了算计利益,手中的黑皮本子就像一个天使和魔鬼的混合体,有可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也有可能让他永不翻身。朱自强非常矛盾,把这个东西交上去,两种可能,一是白武被推出来替罪,苏联离开彩云,从此消失在政坛上;第二种可能,石沉大海,音信全无,然后他朱自强就别想再有出头之日。不论哪种可能,对于朱自强来说都无利可图,最好的结果是白武翻了,但苏联还在,即便苏联下台,作为倒苏一方必然要妥协,那么朱自强就有可能成为妥协的牺牲品。谁胜谁败于朱自强都没有好处,对于他来说,风险大过于收益。
他不是没想过把这东西交给别人,找一个替身之类的行事,可是他面对的不是一群白痴,都是老成精的人物,他交给谁都无法合情合理地说明这个东西从哪里得到,专案组都找不到,凭什么你能找到?再一查这人的社会关系,朱自强还能躲吗?当然,最佳人选就是李碧叶,可是朱自强同样脱不了嫌疑!直接交给刘学境,只是少了一分石沉大海的可能性,跟交给中纪委没有太大的区别。
朱自强觉得头疼,他在脑子里细细地梳理着理想人选,慢慢思量着如何下手,不论是出于对易寒香的同情,还是来自于本身的权欲,甚至还有点伸张正义的理想,他都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冬季的曲高,早晨异常寒冷,天空中飘过几缕淡淡的云纱,淡蓝色的天际渐渐映出金黄的阳光,一轮旭日冉冉升起,大院里的人开始慢慢增多,神态各异的人们吹着热气往办公室行去,朱自强静静地靠在车窗上,看着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群,这其中有为生计劳碌的,有为升官发财忙碌的。记得很多年前,在功勋一中,他和杨玉烟挤在放学的人潮中,那时的感觉和现在的感觉截然不同,莘莘学子,就像一群勤劳的蜜蜂,不断地汲取知识的养分,所有人都在奋力争抢独木桥;而现在,这些政府机关的人就像蛆虫,在名利、权力、金钱的腐烂中钻营,每个人都在心里算计别人,算计自己,当年的理想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为四个现代化奉献自己!现在还有几个记得?
洛永拉开车门,递了一套油糕饵块进来:“好好好吃!我我整了两套。”
朱自强把黑皮本子随手塞进箱里,他突然觉得黑皮本子就像一只精灵,冲他冷笑,笑他无耻,笑他无胆,笑他没有正义感。朱自强接过早点,洛永说的好吃,他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朱自强好不容易吃完早点后,拿起一瓶水咕嘟嘟地喝起来,洛永在一旁问道:“要去猪猪奸家吗?”
朱自强打开车门,打量了几下自己的西装,心里一动,摇摇头道:“你在下边等我,我上去一会儿。”
他对曲高市政府可算熟让熟路了,一路上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不断有人订饭局,朱自强被评为优秀党干部的时候,这里大为数领导都听过他的报告会,也跟他拼过酒,朱自强婉言推辞了好几个大局长的邀请,终于来到了市长办公室,秘书不在,陈小红也不在,市政府办公室的人热情地泡茶接待,朱自强跟办公室的人聊得很愉快,看看过了半个小时,陈小红还是没来。
市政府办副主任姓刘,具体叫什么,朱自强一直没打听过,这人是个中年秃子,有个红鼻头,见朱自强看表,他小声地说:“你干脆直接打电话给陈市长。”
朱自强想想也是,掏出手机,刘主任急忙道:“用座机打,省钱。”朱自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刘主任是怕陈小红不接他的电话,通常办公室打电话过去,她都会接,刘主任是冒了风险的,要是陈小红不想见朱自强,他就少不得要挨批了。
朱自强摇摇头,继续用手机拨号,听着电话里长长的待机声,通是通了,就是没人接,快挂断的时候,总算听到了陈小红懒洋洋的声音:“喂”
朱自强起身走到办公室外,嘴里轻声笑道:“小红姐,大懒猪,太阳都要照到屁股了!”
“朱自强!你在哪儿?”
“我算是怕你了,眼睛都不睁开看看号码,我在你办公室外边吃闭门羹,你倒是躲在被窝里睡大觉。我说大市长,你要不要来上班的?”
电话里传来喝水的声音,陈小红的声音透着疲惫:“别提了,昨晚陪省里来的领导吃饭,喝得太多,现在还头痛呢。要不,你直接到我这里来吧!”
朱自强应声好,他没有打听接待哪些人,陈小红说的话,他不问也会说。朱自强回去跟刘主任道别,刘秃子冲他竖竖大拇指,显然无意中偷到他叫陈小红姐姐,刘秃子笑得有点暧昧,朱自强苦笑着摇摇头,往市委招待所走去。
曲高市政府与市委招待所紧紧相邻,朱自强下楼后,让洛永去找吴飞,中午有可能的话就一起去猪肝家吃饭。
敲响陈小红的房门后,等了半分钟,陈小红穿着一条红色的睡裙,打着哆嗦道:“快进来,把让关上,唉哟哟,这天冷得要死!明明要出太阳了,可还是干冷。你什么时候来的?咦这套衣服”
朱自强有点犹豫,陈小红穿成这样子,实在是不方便,但人家一连声的催他进去,神情间没有半分做作,他也不好矫情,关上门,跟着陈小红进了客厅,这里安有空调,跟外边是两个世界,温暖的空气中股酒臭混合着女人的体香。
朱自强在陈小红面前转了一圈,假装深沉地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啊。”
陈小红站在朱自强身旁整整矮了一头,她仰起脸来,轻捶了一拳:“亏你还留着,我以为你早扔了!不是说要春节前才回来吗?”
朱自强笑道:“你弟弟品学兼优,胡校长特批我提前毕业。”
陈小红笑骂道:“吹吧!恐怕连胡校长的屁都没闻着一个。说说这次来曲**什么?不会是又要回大江吧?”
朱自强郁闷地看看陈小红:“姐,你就这么损你弟弟吧,虽说哪儿跌下去就从哪儿爬起来,可我丢不起那人!”
陈小红赶紧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玩,自己倒水喝,我去打整一下。”朱自强歪着头,毫不顾忌地打量陈小红的睡裙:“曲线玲珑,凹凸有致,青春不老,风情万种啊!”
陈小红没来由的被他夸得脸红,嘴里啐道:“去去,小毛孩子还敢吃我豆腐!什么青春不老风情万种啊,我就是一个深闺怨妇。”说完就往卧室走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房间门竟然没关,朱自强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注意,千万不能随意调戏良家妇女啊。可这么沉默着也不行,这样会让气氛越发尴尬,朱自强干脆两眼一闭,朗声诵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恨你!小王八蛋,你再敢勾引我,我就去跟杨玉烟打小报告,整死你!”
朱自强在外边搓着鼻子嘿嘿干笑,过了几分钟,陈小红穿了套黑色的套装出来,朱自强摇头道:“唉,这就是党的女干部形象,当年姐姐可是春江美人啊,想不到现在要打扮得这么乏味,女为悦己者容,姐姐,从今后都不打扮了吗?”
陈小红笑得有些苦涩:“别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吗?姐姐命苦,这辈子我也认了,谁说只有男人以事业为重,我也想开了,不就那么点破事。得之我幸,失之不幸,如此而已,什么情啊爱啊,都滚一边去。”
朱自强忍不住击掌笑道:“好啊,巾帼不让须眉,姐姐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能忍别人所不能忍,方为真英雄。”转瞬又叹息起来:“有时候,我真想简单活着,一辈子平平安安地,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才叫真正的幸福。”
陈小红笑道:“你知足吧,有玉烟那么漂亮的老婆,还有可爱的小朱茵,年纪青青,仕途通畅,好多人奋斗一辈子都到不了你现在的位置,对了,这次回来上边给你安排什么职务?”
朱自强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动静,赋闲在家,做个贤夫良父。”
“哈,就你还敢自称贤良!大口马牙呢,你在家带过几天娃娃?”陈小红说完就关上了卫生间门,朱自强挑挑眉毛,一会无奈的样子。
等陈小红洗漱完毕,朱自强已经喝了两杯水。陈小红接过朱自强递来的水,直接问道:“说吧,找姐姐有什么事?”
朱自强干笑道:“果然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骂我像孙猴子啊?快说!我可没时间跟你耍赖。”
朱自强急忙道:“好好,我的大市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讨教一下,朱自明,大江县人事局长,指示吴氏兄弟奸杀易寒香那个,你可能也听说了,他是我大哥。”
陈小红摇头道:“他是主谋之一,恐怕没有机会活下来,昨天我就是陪章郁他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