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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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安氏神色有异，李致关心地问道：“娘？你怎么了？”

安氏却转过身，抓住李静淑的手，道：“静淑，静淑你知道今日，娘看到谁了吗？”

李静淑反握住安氏的手：“娘，你说。”

安氏眼中出现了回忆的神色，面上有些呆呆的：“今天，我见到工部员外郎云家的嫡长女云秀了。”

实际上，安氏一开始看到云家的嫡长女云秀的时候，她并没有认出来。

那位叫云秀的官家嫡女，出身与李静淑相仿，年纪也与李静淑相同。因为云家老爷与李宣明同是工部员外郎，每日当差都是一起的，所以在官家摆宴席的时候，安氏曾数次见过那位云秀姑娘。

安氏今日看到云秀的时候，云秀面色青黄，身形消瘦，身上穿着的锦衣绣花裙破了好几大洞。她身上满是尘土杂草，整个人就如同沦落街头的乞儿一般。

那时候，云秀正死命拉着一个穿着旧布衣的农女，云秀掏出身上的一支朱钗，想要换取那粗手粗脚的农女手中的一块腊肉。

一支上好的朱钗换一块筷子大小的腊肉。

云秀无论如何都要换，看着腊肉的眼神就宛如一只饿狠了的狼，而那农女则在迟疑。

就在那农女迟疑的片刻间，那农女的母亲走过来，拽走了布衣的农女。

农女离开的时候，安氏这才看清了云秀的面目，认出了她。

云秀眼中又是屈辱又是委屈，她一手死死攥着自己的朱钗，哽咽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你们算什么东西！你们不过就是种田的平民！等！等我到了金林城！我贵为官家千金，我要什么没有！”

云秀那透着屈辱又灰败的眼神，仿佛一瞬间惊醒了一直浑浑噩噩的安氏。

若是她的静淑不会武功，若是当初没有李静静提议买的粮食，若是此时他们李家没有刘晋和列落的帮助，她身为高高在上的官家夫人，难道……也会像云秀一样，沦落到向低贱的农女求一块肉而不得？！

此时，安氏看着李静淑，眼中有些不安，道：“静淑，云秀她过得不好，很不好。”

李静淑不以为意，道：“娘，没事的。有我在，我们不会过得很不好的。”

安氏似是被李静淑安慰了，她低下头，接过小朝递过来的肉，吃了下去。

狼肉的气味很重，烤肉又只有盐这一味调料，纵使烤得熟透，味道也实在不怎么样。

当然，对于好几日没有尝过荤腥的平民百姓而言，狼肉也是香香的烤肉。

可对安氏而言，这狼肉是真的不好吃！尤其是比起往日在京城中尝过的美食，这狼肉真的难吃得不得了。

安氏一边忍住喉咙的不适，忍住心里的不适，一口一口咬下狼肉，味同嚼蜡。她的眼睛却转到了李灵身上。

安氏在心中暗暗道：不！绝不会如此！她绝不会沦落到如那云秀的地步！

她的父母大哥都去了，她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楚，她决不能再这样下去！她的静淑，就应该嫁进东宫。等静淑见了东宫太子，静淑这么出色，太子殿下一定会喜欢静淑，远胜过这个李静静。

到时候，她们李家人，就可以进入迁都大军的前头，到时候，她就不必再受苦了！

经历父母亲人亡故的打击，经历了现实的刺激，安氏心中，那个让李静淑取代李静静的念头，在被突如其来的末日打断之后，再一次死灰复燃。

……

迁都大军有着几日的休息时间，不少人都在山林中搭起了简易的木棚子。

夜里，除了巡逻的士兵，大部分人已经在杂乱的木棚子或是躲在避风的地方入睡了。

安氏拉着李静淑走到了无人的角落。

“娘！你疯了！”李静淑有些吃惊地看着安氏。

“静淑！静淑！你听娘的！太子殿下只见过李静静一次，过不了多久，他就记不清楚李静静长什么模样了！就算他记得清楚，我们到金林城，还有好几个月功夫，能那时候太子殿下招‘李静淑’进宫。我们就说，几个月行军，风餐露宿，所以‘李静淑’的模样变了一点，性子也变了一点。”安氏拉着李静淑的手，将她细细想了半日的想法说出来。

李静淑面上有些烦躁，不说话。

安氏继续道：“静淑！静淑你想想，只要李静静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进东宫了。当初陛下颁下旨意，也是让李静淑进宫，不是让李静静进宫啊！你去！你进宫去！才是真正名正言顺的。”

“娘！”李静淑拧着眉头：“你不是最在意父亲的想法的吗，父亲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当初圣旨刚刚颁发下来的时候，安氏就动过这个念头，而当时李宣明就否决了她的这个想法。

正是因为知道李宣明不会同意，所以安氏才会找李静淑商讨。因为她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这件事情。

安氏道：“静淑你不用怕，一切让娘来！早在赐婚的圣旨下来的时候，娘就准备了一包毒药，不要说毒死一个李静静，就是毒死几个武者都没有问题。这包毒药，我一直留在自己手中，没给别人碰过。静淑你只要帮娘，把李静静的尸体扔了就可以了。若是李静静死在大军中，被那些士兵发现，查出来是娘杀了人，那些士兵一定会把娘扔进丧尸群的！”

“你——”李静淑眼中挣扎片刻，道：“娘，这事我不同意！”

见李静淑还是不同意，安氏抹了抹眼角，哭道：“静淑，静淑。娘的父亲、母亲、哥哥都没有了！娘就只有你和致儿了！娘只想你过得好。如今末日了，除了将你送进宫，娘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一家人安安全全好好活着！”

说着说着，安氏心中越想越难过。

她从出生起，就是官家千金，成婚了，也是官家太太。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风餐露宿，生活的这么辛苦。她接受不了如今的生活，她想尽快过回原来的生活。

李静淑叹息：“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不要着急！你给我一点时间。除了杀李静静，我还有其他办法。我是武者，我不会让娘你过得辛苦的！”

“那你就答应娘！静淑你既然不想让娘过得苦，那你就答应我！”安氏高声道：“静淑你知道，娘一直就不喜欢钱姨娘和李静静！如果杀了李静静，你进宫去。到时候，我心里舒坦，静淑你以后的生活也不需再忧虑。有什么不好？！”

李静淑沉默，她看着眼带泪痕的安氏。

以往的安氏养尊处优，面庞饱满，肌肤细腻，看不出年纪，仔细上妆后，还有一分美艳之感。而今进入末世，这些日子下来，安氏失去父母家人，又是伤心，又是舟车劳顿，没有脂粉敷面，安氏面上多生了数道细纹，看着便如老了五岁。

这个母亲的许多想法，李静淑都是不以为然的。然而，她终究是她李静淑的母亲，也从来都是真心待她李静淑的。看着她面色无华的模样，李静淑有一丝心疼。

李静淑细想过自己未来的走向，可也确实不是一时半刻，她就能给安氏安逸的生活。纵然她李静淑有法子，有武功，她也需要时间，才能让安氏过上好日子。而入东宫，无疑是最快的方法。

既然母亲她不喜欢钱姨娘和李静静，那便杀了吧！既然母亲她想早日过上安逸的生活，那她李静淑便入东宫吧！

李静淑面上露出一分冷意，缓缓开口：“好。”

安氏面上一喜：“静淑你同意娘这么做了。”

李静淑点点头：“生逢末世，活着已经不易，有些东西，抛下便抛下。娘你既然想这么做，女儿同意了。这件事，终归是我李静淑获利最大，我来杀。”

“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明天？”

李静淑面色沉稳：“娘，你不要急。既然想做，那就要做得干干净净。既然要杀李静静，那么钱姨娘和小朝也不能活。此事，不要告诉父亲和弟弟。如果我们现在动手，难免要引起列落、刘晋和其他士兵的怀疑。耐心点，等。”

安氏听着李静淑的话，连连点头，听到最后，茫然道：“等？等什么？”

“等丧尸，”李静淑抬头，看着被树林遮蔽、不见月光的枝枝叶叶：“在列落和刘晋去巡逻的时候，我会杀了她们三人，再引几只丧尸来。到时候，就告诉列落他们，是李静静她又偷偷出去练武功，钱姨娘和小朝被她连累，三人都被丧尸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