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夜晚,比白天难应付。
蚊虫叮咬只能算是皮毛难度。
树丛中传出的小动物声响,能在深更半夜让人不断惊醒,即便勉强入睡也是噩梦不断。
夏佐梦到自己还在牢房里。
他愤怒地拍打铁栅栏,直到双手刺痛,才发现自己在对着一棵矮树苗挥舞拳头。
金色的晨曦从树冠的缝隙投下,又是新的一天了。
血量1520饥饿,轻度脱水
黑面包吃完了,水囊里的淡水也快见底,晚上的睡眠实在太差,回血速度一降再降。
纠结的肠胃变得麻木,但比不上脱水带来的煎熬。
夏佐摸着水囊的小鼓包,那是最后一口了
夕阳再度降临。
血量1220中度饥渴,每小时扣血2点。
回血速度降成负数6个小时之后就会饿死
夏佐饥渴到头昏眼花,似乎产生幻觉,好像闻到了烧烤的香气,就是那种烤到表皮焦黄,肉质多汁,撒上香料的气味。
他闭上双眼站在原地,嘴里的唾液在迅速分泌。
这味道不是幻觉!确实是从前面飘来的!
夏佐睁开眼睛,发出呜咽般的嚎叫,爆发出体内最后的力气钻过树丛。
有人!有人在烧烤!要得救了!
夏佐来到一条林间泥土路上,路边停放着一辆3节车厢的马车。
“救命..”
夏佐向马车旁的人群伸出手。
骤然出现的高亢情绪,把体力和精力压榨一空,眼前涌来无尽的黑暗.
他扑通一声瘫软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只能依稀地听到一些声音。
嘶一条蛇游过来在耳边吐信,冰凉的蛇首推动夏佐的脑袋,露出埋进泥土的稚嫩面孔。
“大姐头,是个小男孩。”一个嗓音温润的中年男人在数米开外的地方说道。
那条蛇钻进夏佐的衣服里,在身上各个角落游走,最后从布袋钻出。
中年男人压低声音说道:
“3枚面值1元的银币,食物和水都没了,还有一把坏掉的伸缩拐杖。这小家伙不像是买得起伸缩拐杖的样子,还有那银币大姐头,我们要救他吗?”
一个尖锐的男声响起:“救呀,多么可怜的小家伙。咯咯咯。”
清脆的女声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们捎他一段路,在下一个据点放下。”
夏佐感觉自己被一双大手抱起来,有些许温水滴落到干裂的嘴唇上。
他贪婪的吸食几口后彻底昏睡过去。
真的得救了
一间简陋的客房里,阳光照在身上带来暖意。
夏佐恢复些许意识,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双眼皮格外沉重,一点儿也睁不开。
血量1720中度困倦,中度脱力
有一个人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淡淡的药剂味道中夹杂着类似酒精的气味。
这人在男孩身上摸索一遍,又走到一旁的桌上搜寻,一顿翻箱倒柜之后,发现了想要的东西。
装着3枚银币的钱袋。
“范尔斯。”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偷钱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钱袋摔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清脆女声语气冷淡:“我们救了他,可以问他要报酬。但这是他醒了之后的事情。我是大姐头,我说了算。现在离开这,让他好好休息。”
“哼..”范尔斯有点儿不满,但依然听从了大姐头的命令,脚步沉重地离开房间。
大姐头把钱袋塞到男孩身下压着,取来湿毛巾帮他擦拭额头和脖子。
夏佐很想和对方道谢,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双唇蠕动发不出声音。
“又做恶梦了吗?”
温暖的手掌在男孩的额头上摩挲,有些老茧一样的触感,安抚夏佐再次进入梦乡。
“小家伙,你醒了吗?”
嘶..蛇的声音。
嗓音温润的中年男坐在床头,拿出一小瓶散发清凉气味的药剂,拨开瓶塞后放到男孩鼻子前晃动。
“快醒醒,小家伙。我们在这儿的表演结束了,最迟明天清晨就得离开。”
夏佐睡得不沉,被清凉刺鼻的味道彻底唤醒,身上已不像之前那样乏力。
“咳咳..你..好..”
入眼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
他身着褐色的长衫,上面绣着奇形怪状的纹路。头上是一顶用厚布条缝制的高帽子,青色的小蛇从如同蚕茧一样的帽子里伸出脑袋。
“醒了就好。”中年男摸着自己的翘胡须,轻笑几声。
“谢谢你们救了我。”
夏佐看向盯着自己的青蛇,“也谢谢你,小蛇。”
蛇头画出一个圆弧,青蛇钻回主人的高帽子里。
“小家伙,既然你醒了,就说说自己从哪儿来吧。很少有你这么点大的孩子在森林里瞎转悠。”
中年男端来一杯水,放到男孩手里,“对了,我叫斯内克,你叫什么?”
“我是夏佐。”
夏佐把水喝干,温水浸润喉头。
“夏佐”斯内克捏住下巴,皱眉思索,“你继续说,小家伙,我好像在哪听过你的名字。”
“我被一个恶棍炼金师抓到地下牢房里试药逃出来后,我一直往北走了两天两夜,最后遇到了你们。”
夏佐从自己醒来说起,没有对外人透露任何金手指的存在,以后也绝不会。
斯内克的眉头高高抬起,“我想起来了。我在布告板上看到过你的名字。罗萨克南边的村庄里有几则寻人启事。你的父母在那里发布悬赏,到处雇人寻找你。”
斯内克面露喜色,山羊胡须翘向天。
他从床边跃起,快步走向房门,“你先在这坐着。我去和大姐头商量一下。”
夏佐打量一圈布置简单的房间,把身下的钱袋收好,在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布口袋,断掉的拐杖安静地靠在墙角。
没多久,斯内克去而复返,身后便是大姐头。
她比斯内克还高一截,估计有1.9米的个头。
曲线丰满,身形高挑,有些壮硕却不失女性的婀娜。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面容姣好,双唇饱满如鲜艳的花蕊,神情古板、严肃,但看向夏佐的眼神很柔和,整个人蕴含着野性与亲和交织的魅力。
她的上身是一件深褐色的无袖皮铠。两条胳膊摆动时,会展现隐约的肌肉线条。下身是带裙摆的紧身皮裤,大腿两侧各绑着一圈小飞刀。
“这是我们的大姐头,马戏团的团长,奥德丽。”
斯内克脸上的喜色消失无踪,转而浮现出担忧,低沉地说道:
“小家伙,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在你失踪之后,你的故乡和周围的村庄受到了流寇洗劫无人生还。救援的骑兵赶到时,那里只剩下烧焦的房屋和尸体。”
夏佐瞬间感觉心头莫名刺痛,两行眼泪从眼眶流下,体内传出一声悲痛的叹息,旋即有什么东西彻底离开了躯壳。
“谢谢你们救了我,可是..接下来我该去哪..”夏佐抹掉眼泪,奇怪的伤感正在从心头快速散去。
“你会点什么?夏佐。”
奥德丽怀抱双臂凝视男孩,“这座小镇上有酒馆、铁匠铺、马厩,你要是勤快点,找份差事并不难。”
前世一个人生活惯了,夏佐会得还真是不少。
他用衣袖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摆弄手指头数道,“我最拿手的是做饭,炸煮煎烤炒焖,样样都精通。我的数学很好,也会管理账本。我的手脚很利索,学东西很快。”
“哦?你会算数和记账?”
奥德丽从腰包里拿出一团皱巴巴的纸,“帮我看看这些账单有什么问题吗?”
夏佐把纸展开铺在床上,一一过目。
上面是马戏团里的日常开销和收入。
主要记载了购买补给品的费用。
从布料到修补车厢的木板和钉子,再到各个演员在表演时消耗的道具,这些琐碎的数据都被随意地记录下来。
至于收入部分,只是简单地把演出后钱箱里的钱币数一遍就记在纸上了。
“大姐头,这些账单上的物资价格没有问题的话,那怪异的地方就是收入和支出对不上。”
夏佐拿着有问题的纸,站到奥德丽面前,费了好一顿功夫才让对方意识到问题在哪。
“当然了,大姐头。你要知道,这个问题可能是记账不规范造成的。”
夏佐仰望比自己高了三四个头的奥德丽,带着祈求的眼神说道:
“我愿意帮马戏团处理杂活。如果,让我管理账本的话,我保证不去碰那些钱币。”
他想留在马戏团里是经过一些考虑的。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奥德丽与范尔斯的对话,展露了她善良、有原则的一面。这是原因之一。
其二,夏佐这具身体的故乡受到流寇侵扰,但这四处游荡的马戏团却没事,说明成员们都是有真本事傍身。
先不说斯内克为什么能控制青蛇,光是奥德丽的块头和气势,还有腿上寒光灼灼的小飞刀,都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跟着马戏团走南闯北增长见识,顺带着学些既能保护自己又能谋生的手艺,总比窝在一个小地方打工要好上许多。
等将来流浪到喜欢的地方了,再考虑扎根也不迟。
奥德丽有些犹豫,但眼底流淌着认同的神色,“你先去旅馆的厨房里做一桌拿手好菜,我得和其他成员们商量一下。”
“大姐头,我来带他去厨房。”
斯内克拉上男孩的胳膊,走出房门后悄悄说道:
“你会做醋溜肉丁吗?给小青蛇也做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