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些牙因骑兵踌躇不前时,位于他们右方三百米处,一大块原本铺满苔藓和细草的土地突然被掀开,露出一个个大型的藏兵坑,里面躲满了艮吾力士和丹阳精兵,此刻他们中许多人正满脸狞笑,摩拳擦掌,准备厮杀屠戮。
“快!快!冲锋!将这些胡虏给撕成碎片。”
在军官喝斥之下,艮吾力士和丹阳精兵一个个跃出藏兵坑,也不整队形,高举着大斧铜锏就向满脸惊恐的牙因骑兵冲去。
“冲!冲垮他们”
丹阳精兵统领司行方手持双铜锏,左右开弓,在他面前无一合之敌,不是被敲碎脑袋,就是被敲塌胸腹,所过之处,敌人如遇瘟神一般,纷纷争先恐后的避让。
“碾碎他们!让他们尸首分离。”
与司行方相比,艮吾力士的统领褚坚就更为暴力,身高超过九尺的他,可能是今天敌我双方中最高之人,比大多数士兵都要高出两三个头,当这个巨人高举沉重的双手斧,居高临下向敌劈砍时,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躲避,只能全部呆愣的看着斧影落下,然后脑袋被劈飞,胸膛被剖开,在经受一阵蚀骨的疼痛过后,魂归地府。
司行方和褚坚开始较劲,各率领一队人,如两个锐利的凿子一般,奋勇突进,凿开牙因骑兵原本就单薄的阵线,直指对方主将朱邪亦石。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色厉内荏的朱邪亦石,看着对方兴起腥风血雨的两员虎将,直冲自己而来,立刻厉声尖叫,驱使身边士卒上前抵挡,自己却是要拨转马头逃跑。
但互相争功的两员安西悍将,又岂能让他们的猎物逃脱,看见朱邪亦石将要打马而走,两人都是大急,开始爆发全力,瞬间欺近到离朱邪亦石只有二十步距离。
褚坚人高马大,瞬间吸引朱邪亦石亲卫们的注意力,瞬间全部涌上来围攻,褚坚虽然瞬间斩杀死人,但抬头看见朱邪亦石已经鞭打战马,挤过人群,将要逃离,褚坚又急又怒,情急之下,直接将手中的双手大斧当飞斧投掷出去,沉重的双手大斧,势大力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平滑的弧线,带着短促的呼啸声,击中朱邪亦石坐下战马,直接把大半个马尾给削掉。
朱邪亦石随着倒毙的战马一起倒地,一条腿还被奄奄一息的自家战马马身给压住,等他被亲卫拉出脱困,翻上亲卫让出的战马,准备再逃跑时,比褚坚矮壮灵活的司行方已经离其不足十步,与刚刚褚坚情急之下没有瞄准不同,这个距离上司行方游刃有余,闪电般掷出手中铜锏,铜锏直接从朱邪亦石的后背穿入,由前胸透出。
朱邪亦石口吐血沫,心脏被击破带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已经无法说出一句话,内心强烈的不甘,只能通过双手向空中虚抓几把来表示,之后便摔下战马,只抽搐片刻,便魂归地府。
主将的阵亡,将旗的倒下,直接让本来就处于下风的处月军队奔溃,厄色勒奴兵们被缠住,无法直接转身而逃,但已经被冲散的牙因骑兵们,却是直接丢盔弃甲,疯狂哭号着向林外逃去。
这时丹阳精兵和艮吾力士突然分成两拨,艮吾力士继续驱赶追杀处月溃兵,而丹阳精兵却是重新列阵,转向南面,与武丹人一起将厄色勒奴兵们四面包围。
四面被包围,又无援军救援,即将遭到屠杀的厄色勒奴兵们,纷纷丢下武器,垂下脑袋投降,他们虽然是被残酷训练出来的野狼,悍勇凶残,但他们也是惜命之人,在必败的局势下,没有多少人选择负隅顽抗,忠于他们的主子,全部都是乖乖投降。
龙格尔望着成群结队被带出树林的俘虏和堆积如山的兵甲武器,一直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是露出笑容,他是这个灭敌计划的制定者和实施者,现在看到如自己所料般取得大胜,终于是可以享受胜利的喜悦。
在战前龙格尔就找到皇甫昂,告诉他自己依据自己部队列阵位置,能够推测出将来敌人排兵布阵的位置,并向皇甫昂献上藏兵坑之计,躲过敌人先行的侦查,等两军正面交锋白热化时,让伏兵出击,一举击溃敌人。
皇甫昂自觉这个计策有很大成功的可能性,于是便派最擅长突袭和乱战的丹阳精兵和艮吾力士扮演伏兵的角色。
朱邪里思心忧重伤的爱子,为节省时间,只对树林战场周围做一些非常简单的侦查,所以处月斥候们都没有发现那么一大块被翻动过的土地和上面明显是新铺上去的树叶,可以说急躁的朱邪里思也是安西军这一伏兵计划,能够成功的一大重要助力。
皇甫昂对整个计划的补足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击溃敌人后军,包围敌人主力后,艮吾力士继续埋伏,等待敌人林外的援军。
褚坚依令追击了一会处月溃兵后,便选择一处树木林立,杂草丛生之地,重新潜伏起来,艮吾力士作为进攻型步兵,军中士兵个个个性张扬,喜欢进攻,但现在埋伏起来也是像模像样,如一头头暂时蛰伏的凶兽,默默磨着自己的已经很锋利的锐爪,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他们的耐心等待没有白费,处月溃兵逃出树林不久,五百肃律骑兵骑着高头大马进入树林,领头之人正是处月第一勇士摩合赉。
摩合赉原本因为没有成为部队主将,却被一个明显是酒囊饭袋的朱邪亦石替代而暗自恼怒,他不敢对朱邪里思有任何抱怨,只能带着自己的部属,来到树林边,拿树木花草发泄心中的愤懑。
处月溃兵狼奔豕突逃出树林,被摩合赉正好撞见,他想也没有想,未仔细询问这群溃兵敌人的兵力状况,也未向他的主子朱邪里思做任何请示回报,几乎是一听到抢了自己主将位置的朱邪亦石兵败,他就鲁莽的率领手下五百骑兵进入树林。
奴隶出生的摩合赉,不畏艰苦,不畏伤痛,但唯有一种情况是他所受不了的,那就是被人轻视,他一生都在向别人展示的都是,他是一名英勇的武士,而非卑贱的奴隶。
朱邪里思是因为摩合赉太英勇善战,怕他再立功勋,生出不臣之心,才没有任命他为主将,但生性耿直的摩合赉可不会揣测出自己主子的心思,他只认为他被轻视了,输给一个在他眼中的酒囊饭袋。
所以摩合赉要证明自己,所以他带领五百肃律骑兵,进入非常不利于骑兵发挥的树林之地。
这五百名身经百战的肃律铁骑,如果在平原之上冲驰起来,能够冲垮多少步兵大阵?屠杀多少步兵?但现在身在巨木林立的树林中,他们就是被困住四肢和大嘴的野兽,剽悍的战力瞬间下降大半。
那些毫无规律和秩序生长的树木,自然而然的分割开在其中行进的肃律骑兵原本齐整的行军阵列,将他们分成或三五十人一堆,或十多人一团的琐碎阵形,这是善于混战的艮吾力士最希望看到,也是最擅长对付的敌人。
一心赶往战场当力挽狂澜英雄的摩合赉,没有想到所有的厄色勒奴兵早已投降,更没有想到他的四周埋伏着1700多名手中战斧早已饥渴难耐,渴望敌人鲜血喂养的艮吾力士。
“杀胡!”
早已按捺不住的褚坚,等敌人大多数进入伏击圈后,嘶吼着率先冲了出去,高举着双手大斧,直接奔向摩合赉。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刚刚被司行方抢了斩将功劳的褚坚,心中可是憋着一股大火,必须要通过斩杀敌人将领,才能发泄出来。
摩合赉看着状若疯魔向其冲来的褚坚,先是震惊而后大怒,摩合赉上阵二十多年,从来都是他进攻,何时轮到敌人先进攻自己,感觉受到侮辱的摩合赉,抡动手中的长柄狼牙棒,照着冲来之人的脑门就狠狠拍击而下。
褚坚虽然身高九尺有余,体型壮硕如熊,但身手却是异常灵活,一个迅捷的躲闪,就避开摩合赉势大力沉的一击,紧接着上撩一斧,直接将摩合赉坐下战马的马头给斩飞。
摩合赉直接被倒毙的战马甩飞,摔得七荤八素的摩合赉挣扎起身,战士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武器,摩合赉的动作已经十分迅速,但尽管如此,等摩合赉抓住自己的武器,重新爬起,站定身形时,褚坚更为暴烈的一斧又是竖劈而来。
又是凭借优秀战士的本能,摩合赉稍微偏离一下身子,没有让褚坚直接将其劈为两半,但整个右臂带着右肩直接被褚坚给劈飞。
“啊!小杂种!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摩合赉撕心裂肺的大叫着,看向褚坚的血红双眼中满是暴虐和嗜杀,用自己仅存的左臂,抡动狼牙棒朝褚坚的腰间横扫而去。
身体完整的摩合赉褚坚都不惧怕,又岂会害怕断臂垂死的摩合赉,直接抡起大脚轻巧踹在狼牙棒的杆上,将其力量卸掉大半后,直接踩在脚下,然后狞笑着抡起手中大斧,对着摩合赉斜斩而下,直接将摩合赉连头带肩,斩为两段。
当褚坚高举摩合赉脑袋仰天长啸时,其它艮吾力士也是完成对敌人的虐杀,跟褚坚三斧搞定摩合赉一样,偷袭毫无防备敌人,占据先手优势和兵力优势的艮吾力士,也是在两三斧间就行刑完毕,等他们高举大斧欢呼胜利时,整片战场上别说是站着的敌人了,连站立着的敌方战马都没有,全部都被艮吾力士这群战场刽子手,斩为一摊又一摊的血色碎肉。
晚些时候,入林探查的处月斥候将那幅血肉遍地的炼狱般的景象,颤抖地报告给朱邪里思,并将没有脑袋和右臂的摩合赉尸体搬到其跟前后。朱邪里思只觉得眼前一黑,差一点昏厥过去,所有的妄想和侥幸都被打破和埋葬,朱邪里思知道他已经不可能打赢这场战场,也很可能要失去他最宝贵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