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当穆家又是派人前来,带来国王已经离开军队,回到王宫的消息后,皇甫昂立刻带着休整许久,疲色尽去,军容鼎盛,士气饱满的六千安西精锐,向于阗城进发。
于阗城周长接近四十二里,有十一座城门,常住人口超过三十万,在中亚是难得的一等一的大城市。
但大有大的好处,大也有大的难处,尤其是对于现在守城的卑示练所率领的军队来说,虽然在招降纳叛后,这支军队的人数已经超过万人,但对于守卫偌大的于阗城,这些兵力依然是杯水车薪,分守各门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卑示练将大军全部集结在北面,这个最靠近王宫,也是卑示练认定的大敌尉迟信诃最有可能率军来攻的方向,但他却是不知真正的致命威胁,却是从南面而来。
对于皇甫昂来说攻下这座兵力稀少,四处漏洞的大城,并不困难,但他首要的任务并不是夺占城池,杀尽敌军,而是要完好无损的擒获于阗国王尉迟舍耶。
不管这位国王如何昏庸,但他都是法理上的十二世于阗王国的国王,是受到被尉迟王族断断续续领导统治千年的于阗人民的爱戴和拥护的,在皇甫昂眼里这位国王就是那定海神针,必须被皇甫昂亲自掌握,才能保持富饶于阗的安定平稳,成为安西军的大后方,源源不断的提供钱粮,供安西军征战四方。
所以对于现在躲在深宫中的国王尉迟舍耶,皇甫昂是志在必得的。
皇甫昂召来他这一次出征时选定的副将陷阵营统领高瓒,指着穆家送来的描绘的非常详尽的于阗城地图说道:“我们兵分两路,你率领步兵从南面进攻,将敌人主力引来,我率领骑兵快速绕到北面,占领城门,突击王宫,我将白马义从留下,给你提供远程支援。”
身高不高,但身体格外健壮,鼻子上有一道很深刀痕的高瓒,听完皇甫昂的计划后,认可的点了点头,面色整肃的向皇甫昂问道:“我只是率军拖住敌人吗?如果有击溃的可能,我要不要去做?”
皇甫昂只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傻,但他还是忍住笑,对高瓒这个耿直的军人,也是用严肃机械的军人口吻回道:“你把他们击溃了,不就是完成拖住敌人的任务了吗?不必如此谨小慎微,你是我的副将,是拥有独当一面资格的,只要你有把握,就去做吧。”
高瓒重重的点了点头,如熊熊烈焰般的战意在胸中燃烧,目送皇甫昂带着1200名期门郎和2000名突骑离开后,高瓒立刻下令,余下的800名陷阵营士兵,1700名艮吾力士,还有800名白马义从,都从藏身之处走出,但只派人数最少的陷阵营向南面城墙压去。
虽然皇甫昂亲率的这一支六千多人的远袭大军,是在穆无伤献出取于阗之策后,临时组建起来的,但却并不仓促和随意,反而许多方面皇甫昂都是考虑到了,比如预想到会在中途攻打敌人城池,所以在出征前,皇甫昂特地命工匠改造了二十多张攻城长梯。
将这些十多米高的攻城长梯,截成十数段,改造成可以拆分,便于携带,易于拼装的样式,这二十张攻城长梯,其中八张被皇甫昂带去北面,其余十二张都很快被拼接起来,用钉子钉实后,被陷阵营士兵抬着,立刻展开登城作战。
守军兵力稀少,主力都集中在北面,南面城墙上只有百名负责警戒的老弱残兵,如何能是如狼似虎的陷阵营的对手,没有碰面,这些老弱残兵便作鸟兽散,逃得一干二净,许多都脱掉甲胄,到民居中躲了起来,也有一些拥有尽忠职守之心的到北面向主将卑示练通风报信去了。
卑示练听到南面有不张旗号的军队夺城,立刻惊疑不定起来,思虑许久,在反复询问那些败兵,来袭之敌只有不过千人后,卑示练终于是下定决心,率领主力出击,击溃南面那支来历不明的军队。
卑示练虽然内心已经警觉,知道很可能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阴谋所笼罩,南面那支突然来袭的敌军,很有可能就是那身在暗处的敌人放出的第一步棋,但他对自己亲手训练的王宫卫队信心十足,觉得一定能够干净利落的击溃南面之敌。
但等他带着八千余大军穿过整座于阗城,赶到南面,看清那正列阵在主街道上的那一支的确是不足千人的大军时,卑示练的面色就有些难看和慌乱了。
因为卑示练眼前的是一支铁甲森森,气势昂扬,阵势稳固如磐石的绝对精锐大军,看到黑压压的几乎是他们十倍的敌人涌来,那支军队士兵的脸上毫无惧色和怯意,在领头大将将手中寒光四射的战刀高举过头顶后,士气更是达到顶峰,所有士兵都用刀敲击盾牌,发出一阵阵如雷的战吼声。
“吼!”
“吼!”
“吼!”
所有的于阗军士兵都被陷阵营的这股巍然无惧,傲然天下的气势所摄,虽然人多势众,但却是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呆呆看着陷阵营士兵,不停的吞咽口水。
卑示练知道绝对不能再让对面那支气势如虹的军队,继续猖狂下去,他必须打压一下对面之敌的嚣张气焰,于是卑示练将赏格提高了一倍有余后,终于验证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名言,那些新归附之军,终于是鼓起勇气,移动脚步,扬着手中各种各样的长短兵器,顶着各色各型的盾牌,向已经严阵以待的陷阵营冲杀而去。
“结盾牌阵!”
“防御之势!”
双眼微眯,眼眸深处凶光涌动的高瓒,对敌人虽然声势浩大,但无比杂乱的冲锋之势,满是鄙夷和不屑,但还是一丝不苟的下令,让陷阵营士兵列成能够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势的防守阵形。
哗哗哗!
二百面专门为陷阵营这样的精锐部队特制的,一米半多高,半米多宽,且正面扎满倒刺和狼牙钉的大型橹盾,被力大无穷的陷阵营士兵重重的顿于地面上,瞬间一面密不通风的盾墙就组建完成,如防御洪水冲击的堤坝一样稳固。
轰!
汹涌而来的于阗军,真的就像那狂泻而出的洪水一样无情拍击在陷阵营的盾墙上,洪水虽然汹涌澎湃,但盾墙堤坝更是坚如磐石,在无比猛烈的冲击之下,巍然不动,如钢墙铁壁一样。
虽然难以置信,但的确是,安西陷阵营顶住了人数是他们数倍的敌人的冲锋,而且无一损伤,连战线都是没有后退一步,反观进攻的敌人,却是有位于前排的百多人,在后面同伴的推搡和拥挤下,全部被死死按在插满倒刺和狼牙钉的陷阵营橹盾上,不得动弹,在凄厉的嚎叫声中,全部被扎成马蜂窝。
咻咻!
很快这些被同伴当成人肉垫子而枉死人的仇,却是由他们的对手帮他们报了,前排陷阵营士兵万众一心死死顶住橹盾抗住敌人冲击的同时,后排的陷阵营士兵早已从背上取下强弓,张弓搭箭,将箭头极重的破甲重箭,急如狂风骤雨般的纷纷抛射到敌人头上。
噗哧!噗哧!
在一声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剔骨声中,那些只穿着链甲的于阗军士兵,根本就抵挡不了强弓如此近距离抛射出来的破甲重箭,面门、咽喉、胸膛和臂膀,无一例外被锐利沉重的箭簇给穿透,霎时间,一朵朵血花开始在于阗军队伍的中间地带绽放开来,于阗士兵或死或伤,如麦秸一样倒下,死不瞑目的死尸和哀嚎惨叫的伤兵铺满一大片地区,中间被断开的于阗军,后继乏力,再也无法与陷阵营士兵角力了。
但陷阵营得势不饶人,在威固了自己阵势,卸掉敌人第一波最强也是气势最盛的冲击后,他们要开始转守为攻了。
“长枪之势!”
“冲锋之阵!”
在战场上完全就像变了个人的高瓒,此时再不复先前稳重谨慎的形象,变得无比疯狂嗜血,长嚎一声后,引刀一挥,原本不动如山的陷阵营,开始了如火般的侵略。
陷阵营开始前进,第一排的士兵,仍然举着盾牌,抵挡着于阗军士兵散兵游勇式的长短兵器的砍砸刺戳,而后两排的士兵,则看准时机就将手中4.5米长的破甲锥枪,从盾牌顶部不断的突刺出去。
这些使用长枪的陷阵营士兵,双臂力量极大,刺出的长枪又快又准又狠,敌人在他们冷血但井然有序的成排长枪突刺下,也是成排成堆的倒下。
于阗这些新附之军的阵形更加散乱,被卑示练开出的巨额赏格所激励起来的高昂士气,也是在看到自己的同伴在陷阵营的长枪突刺面前如土鸡瓦狗被虐杀后,飞快的流逝下降,所有人都在不停的往后退却,崩溃只在片刻。
终于,在高瓒放出那些手持大横刀的跳荡突击勇士后,所有已经胆颤心寒的于阗新附之军,军心士气霎时归零,哭号着丢掉武器盾牌,就向后逃遁,争先恐后,狼奔豕突,许多倒霉者,被推搡倒地后,竟然直接被惊慌失措的同伴踩踏致死。
看到敌人如此不堪,那些刚刚战胜敌人,心中满是豪迈和自豪之情的陷阵营士兵们齐射大喝。
“冲锋之势!”
“有进无退!”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