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茂高兴的太早了。”寇远狞笑道:“我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多久。”
寇辰沉默一会儿,不解看向牢房,道:“您为什么这么看好这个人?”
寇远长长叹道:“不止是我,何茂同样认为他会成为一个不一般的人,所以他才会那么失态。”
寇辰心里很清楚,寇远之所以叹气是为他。
“你……你们以前从未见过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他面对我们的时候太平静了。”
“平静?”寇辰的脑海里回想起了苏小乞在观天殿痛哭流涕的画面。
寇远凝望着苏小乞笑吟吟的脸,道:“灵道门有上千弟子,你见过有谁在面对三大长老、还有掌门时,能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尤其是中间没有任何因为恐惧的停顿,事情只用几句话便被他讲的清清楚楚,试问谁能做到?
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封平都不行,所以……”寇远握住栅栏,继续道:“何茂才不顾一切的想要杀他,因为他的存在,会给何麟造成很大的麻烦。”
“甚至……”寇远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之色,道:“我也不知能不能彻底掌控他,他现在的表现实在让我感到意外。”
寇辰怔住了。
“他是个疯子。”寇远许久才憋出五个字。
“以后他与何麟的争斗会不会持续很久?”寇辰忽然道。
寇远轻轻摇头,道:“不会太久了,你很快就会与掌门千金成亲,不久便会有子嗣,他将会是我们全部的希望。”
寇辰大惊失色,摆手道:“可我……”
“你不喜欢她。”寇远转身,目中泛着冷光,盯着寇辰道:“你喜欢的是羊月。”
寇辰面露哀伤的低下头。
“羊月是灵道门最美艳的女弟子,有谁不爱?”寇远竟很理解的去拍了拍寇辰的肩膀。
寇辰惊喜的抬起头,但下一秒,寇远的话便使他坠入冰窖。
“所有人都爱慕她,唯独你不行。”
“你们想要希望,就自己去生好了,我可以多个弟弟,封烟柔也可以,你们为什么偏偏要逼迫我们?”这是寇辰第一次直视寇远的眼睛,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勇敢。
“你再说一遍。”寇远的语气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你们……”
寇辰脸皮一扭,坚定有力的话被生生吞了回去,整个人飞起,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铁门上,高高肿起的右边脸颊有清晰的五指掌印。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寇辰满脸泪水,声音都嘶哑。
“废物!”寇远怒容满面,指着囚门暴喝道:“滚出去!”
“我……”
“滚!”
寇辰攥紧双拳,伏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他的父亲,封烟柔的父亲,都老了。
人一旦老了,再想生子就会变成一件困难的事。
“我有自己的人生!我有自己的人生!”寇辰不断地用手捶地,片刻,手便鲜血淋漓。
“不,你没有。”
寇远的脚猛地踢出,寇辰顿感下巴碎了,整个人都被这股巨力踢了起来,紧接着,寇远的手闪电般扼住了他的脖子,单手将他提起。
“你姓寇的那一刻起,便失去了自己的人生,就凭你这废物也敢提人生?你有什么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
“杀……杀……杀了……杀了……我吧……”寇辰的双目都凸了出来,血丝瞬间爬满眼白,脸都近乎憋成了酱色。
“废物!”
寇辰被猛地掼到墙上,寇远看都不看的转身:“滚!”
牙齿格格作响,牙龈都渗出血来,寇辰艰难的起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无可救药,无可救药。”寇远不断地在嘴里重复,掌心都被他的指甲掐出血来。
……
苏小乞坐在布满尖刺的座椅已有五日,用语言根本无法描述他的惨境。他的指甲、趾甲都被拔光,血肉模糊的甲床上似乎还敷上了一层细盐。
他的皮肤也被剥去了一层,更被涂满了黏稠的蜂蜜,数百只马蜂覆盖了他的身躯,在座椅周围,是一层厚厚的马蜂死尸。
牢房内两人正在踱步,心里默算着时间,大概十息过后,数百只马蜂都失去生命的从苏小乞的身上掉落下来,还能看到腿轻微的抖动。
曾瘦骨嶙峋的苏小乞比之前胖了数圈,他有五日未进食,身体当然不可能突然恢复,那是被蜂毒蛰肿了。
苏小乞的意识还十分清醒,血淋淋的脸上竟还有着一抹和煦的笑容,可在牢内的两人看来,却是无比的诡异恐怖。
“告诉我你们的名字。”苏小乞很平静,五天以来,这句话他问了无数遍。
两人的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刺骨的寒意,这张荆棘椅不知坐过多少人,更不知死过多少人。
敌人、仇人、触犯门规的弟子来来往往,他们早记不清了,可他们从未遇见过像苏小乞这般不可思议的人。
或者……
他已不算人。
“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苏小乞的声音就如同一道催命符,两人的心顿时狂跳起来,几乎要撞断肋骨,蹦出胸膛。
“我……我……我叫……叫……牛……牛头……”
“我……我……我是……是……马……马面……”
牛头马面乃是阴曹地府中的勾魂鬼卒,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人给他们起了这个名字。后来时间久了,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他们也真的成了勾魂拘魄的卒。
苏小乞的笑容很奇怪,道:“牛头马面,你们一定要记住我这张脸。”
“为……为什么?”牛头马面异口同声的问道。
“因为这将是你们临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张脸。”苏小乞笑的很开心。
“你……”两人本想放几句狠话,但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他们不敢,他们甚至感到头皮都在炸裂,泪水不争气的涌上眼眶。
“我们……我们杀了他吧!”马面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狠意。
“可师父……”牛头有些犹豫。
马面崩溃的嘶吼道:“再管师父,死的就是我们!”
“好,好!”牛头四处走动,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视线停留在了一根狼牙棒上。
“师父只说不能让他身体残缺,又没说不能让他死,这个东西一不小心就死人的,我们怎么控制的了,对吧?”牛头希冀的望着马面,他期望能从马面嘴里得到安慰。
“对,对,当然。”马面点头,两人却踟蹰不前。
“不对,很不对。”门外忽然传来寇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