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将视线移到冰块上,里面的人依旧面容青紫,双目紧闭。
花钱去买一具非亲非故的死尸?
几人看不懂了。
王大眯着眼睛,手捋了捋毛痣上足有食指长的黑毛,问道:“冬梅姑娘,不知你买这具尸体有何用处?”
冬梅姑娘不愿多费口舌,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交于王大,“这有十两算是买尸钱,还有十两在你们将尸体送到百花楼后,我再交于你们。”
冬梅姑娘出手阔绰,王大识趣的闭上了嘴。见冬梅姑娘又要转身离开,李老汉受不住了,高呼道:“冬梅姑娘,这鱼……”
向铺子外走的冬梅姑娘顿住一下,冷漠道:“没钱,不要了。”
李老汉顿时急了,面红耳赤道:“一……一条鱼而已,就……就送给冬梅姑娘吃罢。”
“李玉环!!”妇人歇斯底里的咆哮,“老娘给你做饭、洗衣、生孩子,像个仆人一样伺候你,你今天竟然为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打我?
她这还没爬到你床上,要是上了你的床,你是不是连杀我的心都有了?!”
闻言,冬梅姑娘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起一丝的波动,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走出鱼铺,穿过人丛,纤弱的身影在破败的街道上渐渐消失了。
妇人瞪着李老汉,李老汉毫不相让,约摸一分多钟,李老汉将鱼猛地塞进王大的怀里,头也不回的拉着牛车走了。
妇人哭嚎叫骂一会儿,在王大的劝慰下,越来越觉得无趣,与王大说一声卖鱼钱明日来取,杀气腾腾的冲向家的方向。
少了笑料,人就彻底散了,两名伙计想不通,便踢着脚边的冰块,问道:“王爷,那个冬梅要这尸体是要干啥子?”
“我哪知道去。”王大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但马上又补充道:“这些个风尘女子干出什么都不奇怪,谁知道她有什么癖好。”
两名伙计马上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但还是有些疑惑的说道:“冬梅姑娘可是百花楼的头牌,怎会少的了男人?”
王大捻着痣上的黑毛,斜着眼道:“伺候人能有几个快活的?”
两名伙计茅塞顿开,连连称是。
“说起来,冬梅姑娘好像经常买些死尸……”
一句话还没说完,王大立刻解疑道:“这些尸体毕竟保存不了太长的时间,腐烂还不是常有的事,假如经常需要,当然要经常来买。”
“每年都能从海里漂来不少冻在冰里的死尸,倒是方便了她。”两名伙计怪笑不止,脑子里好似都出现了那旖旎又诡异的画面。
王大感慨道:“江湖不就是你抢我,我抢你,你杀我,我杀你,死人是太平常的事了,哪有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过的自在。”
“还真是,你就说往苦海逃命的人多了,能活的没有几个,都冻成冰漂回来了。”
“说到这个我还想起来了,前两年不是有个八爪劳永,干的尽是锄强扶弱的侠义之事,结果被灵魄反噬,被人追杀进苦海,到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
三人齐叹,有伙计发自肺腑的慨叹道:“真想到床上尝尝冬梅姑娘是怎样的滋味,就算是死都值了。”
前一刻还在聊着江湖的诸多无奈,下一刻便转到了女人身上,男人间的闲聊总是如风云突变不可捉摸。
王大拍拍伙计的肩头,道:“做做梦就得了,你以为我不想?
想要上冬梅姑娘的床,没有几十两黄金你连门都踏不进去,就算是春桃、夏荷、秋菊这些个姿色稍逊的女人,都不是我们能碰的。”
三人再同时长叹。
“好了。”王大搓搓脸,“你们两个把他抬给冬梅姑娘,嘴里定要干净些,恭敬些,你们别看她们是出来卖的,背后的势力动动手指我们都要死上百个来回了。”
“那……”
“你是想说李玉环那婆娘嘴上不干净?”
两名伙计齐点头。
王大感伤道:“冬梅姑娘是不会计较的,她是一个心肠极好的人,有时候我也想不通,像这样善良的人怎么会到那种地方。”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这些就是我们猜不到的了。”有身材稍矮的伙计如此说道。
“噫。”王大惊讶道:“你小子竟然能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来?”
“那还不是在您手底下耳濡目染学来的。”
“有前途。”王大开怀大笑。
……
当苏小乞醒来时,正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封闭的密室里,没有窗,没有桌椅更没有床,就连沉重的铁门外,还有着一堵不见一丝光线透射进来的砖墙。
而他,正坐在一个煮沸的铁桶里,桶被架起,下方竖着十多根燃着烈焰的火烛,火烛有婴儿小臂粗,苏小乞曾在灵道门用贡献点换来涮火锅。
墙壁上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地砖的缝隙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苏小乞甚至觉得,这间密室的血腥味比灵道门的囚牢还要重上许多。
身上的衣服还在,妙空袋、百宝囊也都挂在身上,苏小乞想要从沸水里站起来,却惊讶的发现,他除了能转动眼睛,有意识外,身体完全动弹不得了。
他也就发现,离他一米左右,有一名极美的女子正满目骇然的看着他。
两名伙计将苏小乞送到百花楼后,冬梅姑娘第一时间便将苏小乞送进密室,放入了煮沸的水中解冻。
冬梅姑娘有单独的小楼,常常有死尸送来,百花楼的姑娘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她们可不认为冬梅姑娘有特殊的癖好,她们是女人,对于这一行,谁都有难解的郁结。
尤其是冬梅姑娘这种众星捧月的地位,心中的怨只怕会更深,倘若不宣泄出来,人迟早会因此发疯。
有人会用摔瓷器发泄,有人会唱戏,会乱吼乱叫,而冬梅姑娘,是用死尸来做文章。
冬梅姑娘买过少说有五十具尸体了,从来没遇到过尸体会苏醒,并且对她露出善意的笑容。
苏小乞是想开口打声招呼的,可令他倍感无奈的是,他紧咬在一起的牙齿就如铜铸似的,用舌头是无法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