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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圣医残害过多少人,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出准确数字。那些年轻的母亲,那些刚诞生的婴儿,带着恐惧充满绝望,被鬼手圣医剖解,死在工作台上。
但鬼手圣医却从仔细想过,那种恐惧那种绝望,究竟是种怎样的感受。
鬼手圣医执掌了一切。
对于那些母亲,那些孩子,甚至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破天来说,鬼手圣医都是制定与裁决的神祗。
作为一个神,鬼手圣医不用感受他们的感受,更不用惧怕他们的惧怕。
作为一个身,鬼手圣医决定他们的去留,掌管他们的生死,不容置疑!
直到这一刻,申无病被麻袍道士从自己的身体里猛拉了出来。对死亡的恐惧顷刻间紧紧扼住申无病的喉咙,让他的喘息变得格外困难。
没有了喘息,申无病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掉进了数九寒天的冰窟窿,被冻结、被冻僵、被冻得失去了最后一点生命的活力。
申无病想要挣扎,可是死亡来临,申无病甚至没有挣扎的勇气。浑身瘫软,更没有了挣扎的力量。
麻袍道士抓住申无病,把他从自己的身体里拖出来。留下申无病的身体,软塌塌趴在地上。
麻袍道士一直紧抓着申无病的脖子。
而申无病,还能分辨出头脚四肢的身体,已经变得轻飘飘的。带着灰蒙蒙黑沉沉的颜色。
申无病打量着自己,终于鼓足勇气问道:
“我这是,是怎么了?”
申无病的心里有这样的疑问,想要知道答案。
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问出口。
因为麻袍道士像是没听见一样,转动着耳朵,聆听自己的三个同伴在跟年轻的典狱神君激斗。
典狱神君被三个道士作法,禁锢在地上。典狱神君挣扎着,想要挣扎出来。
周围的黄土却像是听到战斗的号角,奋勇奔向沙场的战士。从四面八方向着典狱神君涌来,把他埋住。然后抡动看不见的夯柱,把松散的黄土夯实,变成结实的垒土。
转眼之间,堆起的夯土已经埋到了典狱神君的腰间。典狱神君四下看着,却发现就连自己转动身体,都显得吃力了。
申无病被麻袍道士从身体里拉出来,攥在手里。抬头看见典狱神君的样子,嘴里说道:
“傻孩子,你怎么不还手!”
这句话,倒像是被典狱神君听到了。
典狱神君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双手撑地,猛然间把身体从夯实的地面拔了出来。
为首的道士喊了声:
“拦住他!”
身体瘦削的道士冲到典狱神君面前,双拳齐出带出疾风,打向典狱神君。
典狱神君双臂打开,胸前被接连中拳。不等那道士抽身后退,大开的双臂合围,把身体瘦削的道士抱在怀中。接着张开大嘴猛地咬下去。
黑脸道士带着一声吼,身体化作岩石巨人冲向典狱神君。
典狱神君嘴里咬住瘦削道士的肩膀,两手抓住他的身体猛地向外拉拽,身体瘦削的道士被抛到空中。肩膀上被咬烂的伤口飞溅出腥红的血光。
黑脸道士冲到典狱神君面前,斗大的拳头迎面砸过来。
典狱神君晃动身体,已经移出岩石巨人的拳锋所在。
为首的道士看到同伴受伤,扑出身体来救。
躲过岩石巨人迎面锤击的典狱神君,抢先一步追上了瘦削的道士。
身体瘦削的道士,跌落地上,刚刚站稳脚跟。典狱神君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为首的道士双臂齐伸,隔空抓住自己的同伴,把他从站立的地方猛拉到自己面前。
典狱神君如影随形,紧追着瘦削道士来到为首道士的面前。
身体瘦削的道士飞身跃起,身体跃过为首道士的头顶。
为首的道士面对典狱神君,身形一瞬间幻化出十几个自己,围着典狱神君把他围在中间。
十几个身形相貌别无二致的道士,齐挥双拳打向典狱神君。
典狱神君身形晃动着,向着每一个面对着自己的道士,挥拳打出。
那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典狱神君就已经把围住自己的十几个道士打倒在地。
十几个幻化出来的道士,被打倒的瞬间就消失了。留下为首的道士仰倒在地,禁不住说了句:
“好快的身手!”
典狱神君高抬起脚,照着面前的道士猛踩下去。
为首的道士念动口诀,一团火焰呼地冒出来。
火焰烧到典狱神君落下的脚蹄,典狱神君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向后躲着。
燃起的火焰却像是有生命的精灵,跳动着一路追赶典狱神君。
典狱神君往后倒退,踩到那堆夯土,俯身在地掘起夯土扬起来。飞落的沙土盖住火焰,压灭了跳动的火苗。
为首的道士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被打疼的胸口,大声问了句:
“明玉师弟,你要不要紧?”
身体瘦削的道士,撕开肩头的道袍,检查着被典狱神君一口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半晌回了句:
“无大碍。”
身材五短、面色黝黑的道士冲着为首的道士说道:
“师兄,要不要祭请大罗金仙,灭了这个怪物?”
为首的道士眉头紧皱,盯着典狱神君看着,半晌说道:
“师父教诲,我们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也不能忘记上天好生。这个怪物虽然是人为造就,却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请出大罗金仙,使出天火雷劫,可就真的将他挫骨扬灰,不复存在了。”
为首的道士说着,看了看场中的三个同伴,又说道:
“请三位师弟结阵,给我助战。我要打赢这个怪物,把他投入空明禁狱,让他低头伏法!”
说着,为首的道士俯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根寸长的草棍,在手指间捻动着。
那根草棍,随着为首道士的捻动,一下子就变成一把闪出冰冷寒光的长剑。
道士握住长剑,前后挥劈试着分量。接着并起左手的手指,紧贴剑身抹过去。
闪出冰冷寒光的剑身,慢慢露出刺目的橙红。就像是那口长剑,还在铁匠炉里被烧热,被锻打,带着燃烧的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