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震惊
这是甚么情况?一语不合就要搜屋?罗久安连忙打揖作躬:“官爷,小人究竟犯了何罪?”
“何罪?”那衙役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道,“有人告你偷窃,我们奉命来搜一搜。”
偷窃?这是从何说起?罗久安正惊疑不已,就见衙役们从店里搜出一大筐涤棉布,搬到了那为首的衙役面前。
“证据确凿,你们还有甚么话好说?”那为首衙役指着涤棉布大喝一声,几个衙役马上出列,拖了罗久安就走。
罗成和罗维上前去拦,却被双双推了个踉跄。罗依急道:“官爷明鉴,这些涤棉布,都是我们真金白银买来的,非是偷窃。”
为首的衙役把手一摆,道:“这些话,你留着到了公堂,跟知县大人说去罢。”
听他们这口气,是非要把罗久安抓去不可了?罗依大急。
衙役们拖了罗久安就走,罗久安慌忙大喊:“范公子”
罗依这才想起范景明来,连忙上前求他帮忙。罗成亦对衙役们道:“这位范公子,乃是宣城太守家的大公子,你们怎么也得给他些薄面,放了我爹。”
那些衙役却哄笑起来,道:“这里是阳明镇,不是宣城,你们找错了关系”说着,也不顾范景明求情,带着那筐涤棉布,拖着罗久安去了。
范景明没能帮上忙,十分过意不去,主动说要给知府大人写信。但罗依却婉言谢绝了:“这些布,是我们从正当途径购入的,他们冤枉不了我爹,等天一亮,我就找人来作证。”
众人听她这样说,都松了一口气,但到底担心被抓去的罗久安,无心再睡,一起坐在店里,等着天亮。
好容易等到邻居家养的公鸡叫过头遍,罗依马上站起身来,罗成和罗维要陪她一起去,但她此行并非是去寻“货郎”,因而只叫他们在家里等好消息。
天微亮,初春乍暖还寒,罗依踏出大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裹紧棉袄,快步朝长乐街上走。范景飞而今就住在屈府隔壁,她上回去过,门楣上挂了块牌子叫沁园的便是。
时间尚早,她抵达沁园时,门房的小厮正在扫地,见到是她,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不等她开口,就进去通报去了。
过了一时,一个个头高挑,容貌清丽的丫鬟赶来引路,正是上回罗依也见过的清音。清音一面提醒罗依小心脚下台阶,一面笑道:“罗大小姐来的正巧,我们二少爷准备今日返京,待会儿就要启程,你要是来晚一会儿,就只能去京城找他了。”
范景飞要回京城?那她来得确实是巧,不然就算他们有言在先,找不到他的人,也是枉然。
沁园的设计,极具匠心,可谓是一步一景,但罗依无心欣赏,只想快点见到范景飞,所幸他的住处离大门并不远,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到了。
清音把她领到厅上,叫人上茶上点心,请她品尝。罗依哪里吃得下,只焦急朝门口望。还好范景飞很快就来了,见了她就笑:“今儿是甚么风,竟把阿依给刮来了?莫非是贪恋我的墨宝,想再来讨一幅?又或者是计较我吃了你家的团年饭,想要讨回来?”
罗依苦笑:“你该猜到我的来意,还同我顽笑。”
范景飞吃惊地道:“怎么,周行头真有所动作?我还道你是杞人忧天,正准备动身回京城的,幸亏还没走,不然失信于你,害得你家门遭祸,岂不是我的罪过?”
罗依叹道:“这哪怪得着你,耽误了你行程,倒是我很过意不去。我也没想到周行头行事如此毒辣,竟诬陷我爹偷盗涤棉布,那些衙役半夜里来把我爹给抓走了。范二公子,只怕还是要请你走一趟——”
范景飞不等她说完,就挑起了长眉:“你叫我甚么?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样子么?”
他怎么到甚么时候,都惦记着称呼,罗依哭笑不得,只得改口:“范二郎。”
范景飞这才满意,应了一声,道:“还是同咱们先前说好的那样,我替你作证,证明那些涤棉布,是在我这里买的?”
罗依点头,道:“是……不过,能不能请你不要问为甚么……”
她说得艰难,范景飞却笑起来:“你还真会挑人,你可晓得我的身份?”
罗依茫然摇头。
范景飞笑道:“我是皇商,专门帮朝廷采办日常用度的,你可曾听说过?”
罗依点了点头,恍然大悟,怪不得说她挑对了人,原来他是皇上,这替朝廷采办东西的人,手里有甚么稀罕货色也不稀奇。
范景飞上下打量她几眼,突然问道:“涤棉布不是找货郎买的么?恩?”
罗依一惊,旋即苦笑:“我没法解释,但请你相信,我是有难言的苦衷,反正我没偷没抢。”
范景飞倒没露出甚么惊讶的表情,也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把小几一拍,道:“阿依,你这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不要嫌我说话难听,就凭你家这么个小小的裁缝店,躲得了今日的祸事,也绝对躲不了明天的。我在阳明镇一日,就能帮你一日,但等我回京之后,你打算如何?”
罗依如何不晓得这个道理,只是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谁不顾性命,故意要朝祸事上撞。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对范景飞道:“范二郎,我也想过,涤棉布太过稀罕,会为我家带来祸事,但你可知道,我为何明知如此,还要冒险为之?”
“为何?”范景飞显得极有兴趣,示意她朝下讲。
罗依道:“这件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当初我之所以会嫁去沈家,乃是因为裁缝行的周行头要强纳我作妾,我爹娘兄长有骨气,不肯送我去,这才匆忙给我寻了个人家。周行头从此就恨上了我家,利用权势,处处与我家作对,等我和离归家时,家里的生意已是惨淡至极,而我一个大归的女人,若是赚不来钱,岂不是遭人嫌?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开始做涤棉布的衣裳的。”
范景飞听着听着,皱起了眉:“这样说来,诬陷你爹下狱的,是周行头?他的目的,是为了逼你去给他做妾?”
罗依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范景飞的手重重拍上小几,震得那茶盏盖子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清音赶着进来收拾残片,范景飞却挥退了她,正色问罗依:“阿依,你可愿意跟我去京城?”
甚么?罗依惊讶抬头。
范景飞道:“为你作证,并非难事,但你下回再出事,上哪里找我去?再说,以你的本事,岂是一个小小的阳明镇能够施展的?何不跟我进京,大战一番拳脚?至于你的那些涤棉布,彩色纸包的奶糖,都可以推到我身上来,你只管安心做事便可。”
彩色纸包的奶糖?他究竟猜到了些甚么罗依大为震惊,猛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