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有点高,她没能立刻够到。
当谢沅踮起脚试了几次都失败,有些尴尬地想让沈宴白自己?过来时,身后忽然袭来了少许热意,他个子很高,抬起手就拿到了新的餐具。
她呼吸微滞,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沈长凛站在二楼时,瞧见的就是两人身躯相近,几欲重叠的情形。
第22章第22章
谢沅初到沈家?的时候,才只十五岁,青春期的少女心思敏感细腻。
但其实沈宴白也没有长她很多,正值叛逆的年岁。
而且他本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
见到谢沅的第一面,沈宴白就直接地表现出了对她的不喜和厌烦,两人云泥之别,虽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不会任何交集。
她害怕沈长凛,他位高权重,是?她既敬又畏的长辈。
其实在那?时候,谢沅也怕沈宴白。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人,他太耀眼了,像太阳一样,明亮到会令人感到无?措。
哪怕谢沅在林家?时,也没有遇见哪个哥哥像他这样的。
她小?心地避着沈宴白,极力不去讨他的嫌,在学?校的时候,也从来不表露出分毫与他相识的迹象。
毕竟他是?真?的很不喜欢她。
谢沅也设身处地想过,如?果有一个陌生的孩子,要?来到她的家?里,分夺她爸爸妈妈的爱,她应该也会很难过。
所以她从来没有怨过沈宴白。
她的存在本身,本来就是?会令人厌烦的。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那?一年的郊游,学?校组织去爬山。
谢沅没有爬过山,她的世?界是?枯燥的、乏味的,沉闷到没有事情?可以和别人讲。
临行前沈长凛特意吩咐人给她备了很多器具,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攀登至半山腰时,忽然下了大雨。
天气预报说近来都是?晴天,所以学?校才会组织郊游,那?场雨来得猝不及防。
同学?都时常随着亲友出游,单是?谈起攀登,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上许多,见到暴雨突至,也丝毫不慌乱,有条不紊地准备向下。
谢沅站在山边,苍白的脸庞被雨水淋湿。
她不敢下去,她也不敢告诉旁人。
谢沅性子很慢热,在学?校许久也没能和同学?熟络起来,她无?措地站在原地。
身畔的人越来越少,要?是?再不下去的话,雨势只会越来越凶。
她鼓起勇气竭力地向下踏出第一步。
谢沅的勇气是?提起来了,但她忘记了,下过雨后原本平整的路面也会湿滑,更不用说是?陡峭的山地。
意外就发生在那?么一瞬间。
跌落的时候,踏空的感觉猛然袭来。
一阵眩晕过后,膝上的剧烈疼痛就刺透了神?经。
谢沅的双膝全都擦破了,鲜红的血骤然就流了出来,她想起那?个混乱的下午,被刀刃划破掌心后滴下来的大片血红,突然进入了应激的情?绪里。
她无?法控制地抱住头,深深地蜷缩了起来。
身边的人并不多,见到此情?此景都吓坏了,但到底是?一群十来岁的孩子,除却厉声唤“老师”外页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群人就是?这时候下来的。
在众人匆忙避雨往下走的时候,偏有一群人漫不经心地淋雨,在山岳的高处赏看、大笑,极尽张扬和恣意。
沈宴白站在人群的最中央,神?情?散漫,唇角勾起。
直到看见跌倒流血的谢沅。
那?个无?论言行都昭然不喜欢她的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一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沈宴白的言辞并不温柔,他呵斥道:“下雨了还不知道赶紧下去!”
他满脸怒容,背住她的手却是?那?么稳。
谢沅伏在沈宴白的肩头,哭得泣不成声,那?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也近乎是?最后一次。
很久以后,这段混乱的往事还是?会常常到访她的梦境。
谢沅紧抿着唇,在后背抵上沈宴白的胸膛时,再度地想起这段早已泛黄的旧事,实在是?太久远了,他应该早就忘记。
餐叉是?银质的,碰撞在一起会发出很清越的声响。
沈宴白拿过餐具,低眸看向谢沅的眼睛,她微微仰头,视线刚好和他撞在一起。
明明已经拿到餐具了,为?什?么还不赶快离开呢?
他不太喜欢跟她一起的。
手伸得久了,谢沅的小?臂也开始泛酸,但沈宴白个子太高,近乎要?将她给笼罩起来,让她没法将手收回来。
他的喉结滚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可下一瞬,沈宴白就像被烫到似的抽离,他薄唇微抿,低声唤道:“叔叔。”
听到他的话语,谢沅的身躯也颤了一下。
她站在深色的餐柜旁,仅仅穿了短裤,露出腿部?大片雪肤,柔白得近乎在发光。
沈长凛的容色如?常,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的神?情?温柔淡漠,眼眸中也没什?么晦暗的情?绪。
但谢沅却不敢看向沈长凛,她的掌心沁汗,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无?意识地错开他的目光。
她知道这时候应该更坦然些的,毕竟方才沈宴白只是?在拿餐具。
“刚回来不久,”沈宴白低声说道,“劳烦您挂心了。”
他比她要?自然太多,随意地拉开椅子落座,执着餐叉就夹走了谢沅最爱吃的蟹粉团子。
沈宴白想得太多了,这才不是?给他准备的。
谢沅眼睁睁地看着他动作优雅又快速地用餐,心底突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她的情?绪总在脸上,那?么明显。
沈长凛低笑一声,眼中也带着笑意,拉过谢沅身边的椅子,平静淡然地落座。
“胃疼好些了吗?”他轻声说道,“如?果难受的话,明天在家?休息吧。”
谢沅被折腾得狠了,腹中早已空空,执着餐叉,难得用餐快了很多,腮帮子鼓鼓的,吃得很专心,连樱唇边沾了少许酱料都未意识到。
“不用,叔叔。”沈宴白低垂眼帘,“早先就已经好了。”
他是?强势的人,连在亲叔叔跟前,也不愿示弱。
再说沈宴白早已习惯偶尔的病痛。
他虽然这么说,但沈宴白是?什?么人,沈长凛还能不了解吗?
“好了。”沈长凛轻声说道,“这次的事结束后,稍微休息一段吧,承月当初都没你这样。”
沈宴白跟秦承月关系好,私交向来不错。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是?一直被比较的对象,尤其是?在沈宴白回国之后。
他端着杯盏,薄唇微抿,最终没有忤逆沈长凛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