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归野望,现实归现实。
沈小漾如今不过是守着间小铺子的小女孩罢了,犹如抱着个大点的鸡蛋,一不小心还会碎了。
年前送年礼的时候,沈小漾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有几个亲戚。
“二郎啊,咱们要不要给谁谁送一下年礼?”
沈二郎简直不假思索,“阿姐,我们家没有送年礼的习惯呀。”
原来沈家也算是京城大户人家,不过沈父是庶子,姨娘生他时难产没了,沈父杂草一般长大,甫一成年就离家来到宁安县,靠着手里一点积蓄开了个杂货铺,后来娶了宁安县一个姓薛的秀才的女儿,生儿育女,安定下来。
家族那边瞧不上他这点出息,刚开始沈父还回家过年,受了几番白眼,别说拖家带口回去过年,连逢年过节该有的节礼也取消了。亲情淡薄的很。
而沈母,即薛秀才女儿薛大娘,家里也是人丁单薄。薛秀才也是外地来宁安县安居的,夫妻只生了俩女儿,大女儿嫁给了沈父,二女儿嫁给了宁安县主簿。薛秀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心想当个举人老爷,奈何屡考屡败,屡败屡考,家中为支持他科举考试整的家徒四壁,捉襟见肘,全靠薛母四处为人浆洗衣物,勉强维持家用。
正是沈父给的聘礼给的够足,薛家才把薛大娘嫁了过来,不然依薛秀才穷酸秀才的脾性,怎么也得把女儿嫁个学子,而不是商人之家。可惜薛大娘成长过程营养不良,婚后日子虽然过得不错,连生四个孩子也够呛,故而生完沈四娘没多久便缠绵病榻,一命呜呼。
再说薛姨妈,即薛二娘,长的比薛大娘好看,性子也比薛大娘活泼些,不等家里给她找婆家,自个便留意起了合适人选来。
彼时宁安县主簿王文显还不是主簿,也不过是一介秀才,但在宁安县当地也是书生门第出身,年纪轻轻就考了秀才功名,人又白净斯文,盯上他的小娘子也不少。薛二娘费了一番心思,谋得了如意郎君。
薛二娘与王文显成亲没两年,王文显就当上了宁安县主簿。当了官太太,眼光自然日益不同,耻于与嫁作商人妇的薛大娘做姐妹,薛父薛母尚在时还好些,沈家孩子的满月酒还会意思意思一下过来走个场。待到薛父薛母油尽灯枯,撒手而去之后,便与沈家再无往来。即便沈父离世,也不曾过来吊唁,更别说关心关心外甥女外甥侄子过得如何。
“所以啊,阿姐,我都不记得姨妈的模样了呢。”沈二郎叹息道。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不用应付复杂的人情关系也挺好的,咱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沈小漾心里窃喜。
姐弟妹几个欢欢喜喜把年过了,转眼元宵节就快到了。
每年元宵节,宁安县都会封了主干道正大街作为元宵赏灯游乐之所。平日不允许抛头露面的太太小姐们趁着元宵节都能出来赏灯猜谜,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
吃汤圆、点灯、赏花灯、猜灯谜、舞龙舞狮,东方人最不含蓄的节日大概就是元宵节了,跟狂欢节差不多。整个九州元宵节都是热闹欢腾的。
沈小漾对元宵节也感兴趣,她特地标了个摊位,打算带三小摆摊历练历练,也好教他们明白一粥一饭一丝一缕来之不易,财富都是不断努力一点一滴积累而来。
“阿姐这里有三样小吃,你们每人学做一样,然后做了元宵节时现场卖,赚了多少都归你们,有兴趣不?”
“阿姐,我也要做吗?”沈四娘瞅着自己的小腿小胳膊发愁,“我还那么小只。”
“也有你能做的小吃呀,不然二郎三郎都赚了零花钱,以后爱吃什么就买什么,你没有零花钱怎么办?”
“四娘也要零花钱!”
沈小漾选的三样小吃是钵仔糕、驴打滚和飘香小土豆。
钵仔糕制作原材料也简单,只需要粘米粉、木薯粉、红糖、红豆和水,粘米粉和木薯粉混合加水搅拌,再倒入煮融了的红糖水,把红豆放进模具里,再把米粉浆也倒进模具,蒸二十分钟,晾凉后就能吃了。简单又好吃,红豆钵仔糕还有相思红豆的涵义,和元宵节也很契合。
驴打滚的材料比钵仔糕多一些,需要糯米粉、粘米粉、糖、油、水、豆沙馅、熟黄豆面,把糯米粉、粘米粉和糖油水混合调成面糊,大火蒸半小时,晾凉后揉压面团,用擀面棍擀成方形薄片,抹上豆沙馅,卷起来,在没有豆沙那面撒黄豆面,卷好之后切块即可。
飘香小土豆则选小个头的土豆,洗净削皮切半,热油放小土豆炸熟,捞出后放入油辣椒孜然粉搅拌均匀,香辣软嫩的小土豆就能开动了。
沈二郎选了驴打滚,沈三郎选了飘香小土豆,沈四娘选了钵仔糕,刚好他们能独立完成自己的小吃。元宵节那天,他们各自准备好三百份,暮色渐浓的时候和沈小漾一块到了标的摊上。
宁安县这天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而正大街作为游乐中心,更是火树银花不夜天,花灯如海,游人如梭,热闹非凡。一路走来,三小凑了一番热闹,看了各种杂耍、舞龙舞狮,才走到自家摊位上,摆出了告示板,挂上了“妙味斋”字样的红灯笼,带着点小忐忑等候着。
沈四娘瞄了眼二郎三郎的紧张样,心情一片愉悦——卖不出去也没什么不好的,都归她吃好了。小爪子悄悄伸向了飘香小土豆,被三郎一巴掌拍了开来,“不许偷吃。”
沈四娘吐吐舌头,看起了自己的钵仔糕。
新鲜的吃食吸引了不少游人,不论是晶莹剔透、爽滑可口、贪吃不粘牙的钵仔糕,还是豆香馅甜、入口即化、别具风味的驴打滚,还是香辣软嫩的飘香小土豆,均让每一个尝过的人爱上了。
再一抬头看招牌,呦呵,又是妙味斋。
妙味斋出品,必然精品啊。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前所未见。连卖小吃的几个孩子都是软萌可爱的。
三样小吃的价格是三小自己定的,按沈小漾所说,是让他们自负盈亏,小心机一看价格就看出来啦。
沈二郎跟了沈小漾一些时日,对定价这件事有不少心得体会,虽然驴打滚原材料都挺便宜的,制作也很简单,他还是定了十文钱一块,毕竟是没吃过的新鲜吃食呀,当初豆腐也是十文钱一块呢。
沈三郎对价格不太敏感,有的赚就是了,土豆在这个时空早有种植,许多穷苦人家吃不起米麦,都是吃番薯土豆过日子,飘香小土豆胜在口味独特,创造性没有驴打滚强,他只标了个一文钱一枚(即半颗小土豆)的价格。
沈四娘自个儿感觉钵仔糕比驴打滚好吃,但是没有飘香小土豆好吃,但是二郎给驴打滚定的价格比三郎的小土豆要高太多,赚的钱好歹关系到她日后的零食,所以她犹豫了半天,定了个五文钱一份的价格。
于是卖完后,肯定是精打细算的沈二郎赚的最多,误打误撞的沈四娘居中,而随便都行的沈三郎赚的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