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一路迷迷糊糊的出了正院,脑子里还回想着立嘉容说的那句话,“这几天好好收拾一下,时间紧张,来不及拿的东西就到了南下郡再置办吧。”
立嘉容竟然让她跟着一起去了?
嫉恨的苏氏、惊愕的杨氏、羡慕的袁氏……她们的脸在福儿面前依次闪过,福儿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陈妹妹此去可要好好伺候爷,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呢,说不定等回来的时候,咱们府里可就多了一个小少爷了。”
杨氏牵着立沛源从福儿身边走过,福儿忙退到旁边行礼。杨氏微微抬起精巧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福儿。
“都说妹妹是旺子像,我瞧着果然是这样,妹妹入府还不到半年,府里就接二连三的传出喜讯。只是光旺着别人的子嗣怎么能行呢,还得旺着自己的子嗣才是呢。”杨氏摸摸立沛源的头,“妹妹说说……姐姐说的是不是呢?”
福儿摆出最恭敬的笑容看着杨氏说,“娘娘说的极是,只是这子嗣缘强求不得,还是得看天意。”
杨氏回身,扯扯嘴角,“这有何强求不得的,妹妹此去会和爷单独相处数月,想要孩子,还不是简单的很。”
福儿咬咬牙,“自从妾身入府,汤药从未断过,若是还生妄想,岂不是辜负了爷的心意。子嗣之事,也不是妾身想求,就能得天意佑护的。”
她不想再和杨氏纠缠,此处离正院并不远,只怕不消一会儿,苏氏也会知道了。
杨氏看了她半晌,立沛源早就在一旁等的不耐烦了,扯了扯杨氏的衣角,软软的撒娇,“娘……我想睡觉……”
杨氏目光变柔,吩咐乳母抱起立沛源,对着福儿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妹妹果真是个谨慎的人。”
杨氏母子渐行渐远,福儿长长松了一口气。
回到小院,福儿告诉了春梅三人这个消息,春梅一听就激动的直念佛,“可算是菩萨保佑,夫人这次能单独跟爷在一起了呢。”
春兰则直接开始盘算了,“夫人,咱们要去南下郡待多久?过年回来吗?带多少衣裳合适呢?啊,也不知道南下郡那边气候好不好,现下是九月,如果走旱路,岂不是得花三个多月,那就快过年了啊。如果走水路……哎呀哎呀,我得去看看,好些衣裳都不适合呢。”
春梅也忙跟过去帮忙,“今年肯定不会回来过年了,冬天的衣裳得多带一些,要不要再添些银两置办些衣裳?夫人跟着爷去,南下郡的官太太们都得来朝拜夫人吧……”
春兰略略厌恶的看了春梅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姐姐说的什么话,夫人哪里能被人朝拜,这话可再别说了,传出去人会笑话的。”
春梅失落的叹了口气,“夫人若是个侧妃,就能被朝拜了……”转而又高兴起来,用胳膊肘推推春兰,“春兰,你说爷这次怎么会单单就带了夫人呢?肯定是喜欢咱们夫人,说不准一高兴,还会给夫人请封侧妃呢。”
春兰偷偷的看向福儿那边,见福儿似乎没有听见,这才松口气,对着春梅的口气更差了些,“姐姐真是太糊涂了,我去收拾个箱子装衣裳。”
春兰避开,春梅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暗暗啐了一口,“越大越不懂事的小蹄子。”
福儿坐在暖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手里的书,春兰春梅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朵里。
心里一阵烦躁,“啪”一声把书拍在桌子上,用手指狠狠的戳在书上,“我能伺候你啥?身边又不是没有丫头婆子跟着,非得我跟着伺候……”
福儿嘀咕几句,又泄了气,“能走也很好,再待在府里,还不知道会出啥事呢……”
“爷倒不知你这心肝还长的如此玲珑!”
死了死了!福儿僵硬的转过身,看见脸黑的像锅底的立嘉容进来。
“爷、爷……”
立嘉容大手一挥,“你们都出去!”
小秦子怜悯的看了福儿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春兰见情况不好,立刻跪在地上,“爷,夫人她只是……”
“滚!”立嘉容爆喝一声,春梅忙扯着春兰出去,春兰又急又怕的看着福儿,竟挣扎了起来,春梅无奈,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春兰这才由着春梅把她拉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二人,静默的让福儿似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你不愿跟我去南下郡?”
立嘉容坐在上首,出人意外的没有发怒,只是看了福儿良久,才问了这句。
语气还算平静,也许并没有生气吧,福儿侥幸的想着。
“嗯?”很显然,立嘉容很不喜欢福儿这种慢吞吞的样子。
福儿摇摇头又点点头。
“说话!”立嘉容耐性告罄,又摇头又点头算是什么意思?
福儿被惊了一下,也顾不得其他了,飞快的说,“想跟着爷去,又不……”小心的打量了一下立嘉容的脸色,福儿很有眼色的把剩下半句吞了回去。
立嘉容俊眉微蹙,“为什么?”
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你怎么想的怎么说,不准有任何欺瞒。”
死就死了吧!
福儿豁出去了,反正是他要听的!
“几位姐姐都有了身孕,妾身……妾身觉得跟着爷去南下郡很好。又……又烦恼爷为何要带妾身去,妾身怕自己笨手笨脚伺候不好爷,又惹得爷不高兴……”
立嘉容微微挑眉,“这就是你心里想的真心话?”
福儿忙保证,“真的是真心话,妾身不敢瞒着爷。”
“你也想有孩子?”立嘉容突然蹦出这句话。
福儿一愣,忙答道,“妾身现在的身子……恐不适合……”
立嘉容哼了一声,福儿噤声。
“过来。”
这又是唱哪出?福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恼立嘉容,慢慢蹭了过去。
立嘉容大手一拽,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摸着她的头发说,“爷本来不想带你去,那边……”
立嘉容犹豫一下,还是改了口,“不过爷看你似乎很怕爷,所以还是带着你去吧,知道怕就好,省的给爷添麻烦。”
这是什么理由啊!福儿不屑的在心里评价,看见立嘉容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福儿鼓起勇气问,“不知这次要去南下郡待多久?”
立嘉容被她亮晶晶的大眼看的一愣,缓了一会儿才说,“一年半载回不来。”
“那……”福儿算了算日子,“爷不是看不到小世子和几位少爷出生了?”
立嘉容沉默了一会儿,“府里有小秦子,不会出什么事。”
看见福儿还想问什么,立嘉容干脆揉乱了她的头发,福儿惊呼一声,忙伸手护着自己的脑袋,看见她缩着脑袋又急又羞像个受惊的小鹌鹑的样子,立嘉容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哈哈大笑起来。
福儿看呆了。
立嘉容向来冷情,别说像现在这般哈哈大笑,就是勾勾嘴角都少见,这般眉目飞扬的样子,让立嘉容原本就俊美的脸更显得夺目。
屋外站着的三个人刚听见福儿的惊呼时还都揪着心,尤其是春兰,泪眼婆娑就差冲进去了,紧接着又听到立嘉容爽朗的笑声,大家都呆住了。
小秦子是大惊,他从小跟着立嘉容,从来没听过这样的笑声。春梅是喜中带着一点忧,而春兰则是愕然,爷转性子了?
立嘉容玩心一起,恶意的捏捏福儿肉呼呼的脸蛋,心情很好的说,“咱们这次去尽量轻装行路,带些必备的东西就好,缺什么到了南下郡在置办,路上不能耽搁太久,你让你的丫头们简单整理下就行。”
福儿抚着被捏红的脸蛋呼呼喊痛,立嘉容又摸了摸泛红的地方,声音不自觉放柔,“这几天你关着门只管收拾,回头我让小秦子来帮你。”
福儿哼哼唧唧的点点头,立嘉容微微一笑,“真是个娇人儿,捏一下都受不了。爷先走了,不准在背后说爷坏话。”
立嘉容站起来整了整衣襟,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福儿送他出屋门,对着屋外神色各异的几人,福儿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烫了。
待送走了立嘉容,福儿把精简行装的事儿说了,春兰见她没事,乐呵呵的去整理,春梅低着头,也跟着开始收拾。
晚上躺在床上,福儿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总是飘过立嘉容的脸,心里犹如有一头小鹿般不停乱撞。
福儿翻了一身汗依然觉得心慌不已,干脆埋首在被子里,黑暗中,立嘉容的那声“娇人儿”似乎一直在她耳边环绕。
得了立嘉容的话,小秦子这几天忙前忙后的整理立嘉容的行李,还得抽空去帮着福儿,还好福儿的东西极少,只装了两个箱子,小秦子帮着装了一个,看着没什么事儿了,就开始一门心思忙着立嘉容这边。
转眼到了出发这天,府里一众女眷在苏氏的带领下送立嘉容,福儿免不了又听了一番“指点”。小秦子正在指挥着下人们装车时,一个家丁身子一歪,竟然撞倒了一个箱子,小秦子刚要呵斥,就见箱子滚了一滚,锁子竟然断了,盖子翻开,从里面爬出一只小小的褐色蝎子来。
众人脸色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