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一转眼就三月了。
自从上元节后,福儿再也没有见过立嘉容,小方子后来专门来解释过歹人的来历——“是附近的山贼想绑了爷趁机勒索”。
福儿不傻,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只为钱财的山贼,那分明是刺杀。可是她也知道,这种事情能不声张最好别声张,毕竟传出去只会让人联想到宫闱秘事。
找个借口是必须的。
为了让借口看起来更真实,立嘉容顺手派人剿了周围的山贼巢穴,报上了朝廷,皇上还夸了几句。
总之一切不欲为人知道的事情,在特意的粉饰下,都是合情合理的。
福儿现在担心的,是她那日为求生说的那些话,在立嘉容心里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不论是王府,还是素园,立嘉容都整治的太好了。
她先后让春梅春兰都去打听过,但是下人们都跟闭了嘴的蚌壳一样,怎么也得不到一句有用的话。
试了两次后,福儿放弃了。
很明显,素园的下人们是得了立嘉容的授意瞒着她。
做过的事,福儿从没想过装作不知道就能蒙混过去。是人都怕死,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她更做不到为了立嘉容去死去活,立嘉容只是她依附的男人,就算她自打进了王府后就已经和立嘉容荣辱与共,那也不代表她会在那种情况下放弃生的希望。
罢了,随意立嘉容怎么想吧,大不了继续失宠吧。
“夫人,你就是太随遇而安了。”春梅不赞同的在一旁说。上元节那日,她们被人群冲散,最后就被人拦住,怎么也挤不进大正街。等福儿回来后告诉了她们发生的一切,春梅简直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夫人说话时怎么不先想想,爷若是厌弃了夫人怎么办?”
福儿微微皱眉,春兰反驳的话紧跟着说出,“那种情况下夫人该怎么说?让爷先走吗?难道夫人拦的住那些歹人吗?那群人可是要钱不要命的山贼,春梅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还是不是夫人的丫头?”
春兰越说越气,每次遇到和爷有关的事儿,春梅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春梅又气又羞,“我说错了吗?爷是什么人!出门行走身边怎么会没有人跟着保护?哪里那么容易就出事的,现在到好了,爷已经连着几个月不来夫人这儿了,夫人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爷的宠爱。我倒想问问,春兰你是怎么想的?”
“所以你是在责怪夫人了?”春兰不甘示弱的看着春梅。
春梅看了一眼福儿,转而狠狠的瞪了一眼春兰,“我瞧着你……”
“够了!”福儿厌烦的喝止她们,春兰和春梅互相瞪了一眼,再不理对方。“你们都下去吧。”
“夫人!”
“夫人……”
春梅和春兰同时喊出来,福儿挥挥手,“下去!”
“是……”春梅和春兰无奈的噤了声,悄声退了下去。
周围静了,可福儿的心里却无法平静。
再来一次,她还是不会任由立嘉容丢下她逃命的。
可是,立嘉容真的会丢下她吗?
“你又有什么理由,让爷不顾生死也要救你呢?”
立嘉容的这句话一直回荡在她耳边,是啊,有什么理由,能让立嘉容不顾生死也要救她呢?
从她进府至今,立嘉容对她算不上特别,可是也不差。一直包容她,对于她不想生孩子这样无理的要求都能接受,从未对她发过脾气,心情好会逗她,心情不好顶多不理人……
越想越乱,索性把立嘉容抛在脑后,福儿深深吸口气,她肯定是昨晚受惊过度了,才会在今天这么多不该有的想法。
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字帖,福儿一笔一划的描着字,写着写着,心情也就平静下来了。
书房外,小方子敲敲书房的门,“爷,王府有密信送到了。”
“进来吧。”
小方子推开门,立嘉容正埋头在案桌前写着什么,小方子将手里的信放在桌上,“爷,这是小秦子派人送来的密信。”
立嘉容停了手里的笔,揉了揉眉间,拆开信纸,很快就看完了。
“爷?”小方子见立嘉容神色有些阴郁,不解的问。
难道王府出什么事了?
“请姚先生和韩先生过来。”良久,立嘉容才把信放在桌上说道,待小方子得了令出去之后,立嘉容才疲惫的靠在椅上深深的叹口气。
不一会儿,姚俊生和韩泽到了。
“什么事?”姚俊生问。
立嘉容挥挥手,小方子会意,悄悄退了出去,把守住书房。
立嘉容默了良久才说,“两个都生了儿子。”
姚俊生和韩泽立刻恭喜道,“恭喜王爷。”
立嘉容有些烦躁,“还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不说以后,爷添儿子总是件喜事。”韩泽笑嘻嘻的说。
“哼,苏氏居然没动手除了王氏,倒还真稀奇,一点都不像她。”立嘉容冷笑连连。
姚俊生微笑,“这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就会温柔许多,可能是想明白了吧。”
韩泽不可置否的耸耸肩,他才不信那些女人会变,温柔?真是笑死人了。
立嘉容正了脸色,“苏氏晚王氏几天产子,这次我专门让小秦子一直盯着,谅她也不敢放肆。现在既然苏氏已经生了嫡子,等她报喜的信一到,韩泽你就去趟京城,她爹答应的事情也要开始准备了。”
韩泽肃容,“是,爷请放心。”
“王府走明路的报喜信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才到,这段时间你把手上的事儿先办了。爷都躲到南下了,他们竟然还不放心。既然我那亲爱的大哥、二哥都跟我过了明招,咱们也得回敬一下方才能显得本王兄友弟恭。动作小点,父皇现在对我……我还得再躲一阵子才是。”立嘉容吩咐着,神色格外认真。
韩泽点头,“小的知道分寸。”
姚俊生深思片刻,“王氏的那个孩子?”
立嘉容站起来,“我停了她们的药,陈氏进门前父皇便暗示过我,子嗣太少是硬伤,我若想……就不能让这件事成为话柄。”
“可是爷,这样终会伤到你……”姚俊生面有不忍。
立嘉容自嘲的笑笑,“皇家自古都这样,我再不想我的孩子经历我所经历过的一切,也不得不这么做。王氏这个孩子来的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她背后的人没少下功夫,竟然能赶在苏氏之前有了庶次子。算她运气罢,我也只希望她做了母亲后能多为孩子打算,别到头来,害了自己还害了孩子。”
韩泽挑挑眉,轻佻的说,“爷若疼惜,就不该让她们有孩子。这群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只会把孩子当成筹码,哪里会真心疼惜。单看沛源那孩子就知道,被他母亲灌了多少药!要我说,这种女人拉出去剁碎……”
韩泽越说越不像话,姚俊生听的眉头越皱越深,微微抬头看了立嘉容一眼马上喝止韩泽,“阿泽!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韩泽也发觉自己的话有些过了,脸颊有些红,喃喃的说,“爷,我……”
“罢了,你先去吧,小方子那里有几封密信你看看,有几个人或许可用,我都列出来了,你去再探探底。”立嘉容疲惫的挥挥手,韩泽红着脸退了下去。
“你别怪他口无遮拦,他小时候被他母亲那般虐待,你知道他最恨那样的母亲。”姚俊生叹口气,劝着立嘉容。
立嘉容微垂着头,“我不会怪他的,我只是……想着这些孩子,我心里很难过。他们的母亲都有着各自的目的,连我也利用着他们,难道就没有一个真心……”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杨氏还有一两个月应该也就生产了,她在王府这般得势,敏王妃也和她交往密切,老七这边……”
姚俊生很知趣的接下话,“自从敏王爷接了礼部的差事后,成王和安王都分别找过他,不过敏王一味装傻充愣,他既不得势,根基又浅,暂时还入不了那两位的眼。”
立嘉容嗤笑,“大婚半年一过,淑妃和德贵妃分别都赐了侍妾给他,还让外人看着似乎成王和安王都没有结盟于他,这不是跟我当年一般?能在后宫活下来的皇子,哪个是省油的灯?我这位七弟,心中自有一把盘算呢。”
姚俊生笑着点头,转了话题,“爷最近都没有去看过陈夫人?”
立嘉容眼一挑,“怎么,这种事你也准备管管?”
姚俊生哈哈干笑两声,“小的哪里敢管,不过是多嘴问一句罢了,还不是我家那位说陈夫人最近清减了许多,嚷嚷个不行。不过说起来,陈夫人和内子一样,都是真性情的人啊。”
“去去去,别拿你老婆和她比,她可比你老婆稳重多了。”说着立嘉容冷笑起来了,“姚先生似乎很闲啊,刚好行宫那边新到了一批木料出了问题,你去把这事解决了吧。”
姚俊生呵呵一笑,连连点头。“马上去,马上去!”
“对了,”立嘉容凉凉的说,“这批木料明早就要用,速去速回啊姚先生!”
姚俊生刚刚还很灿烂的笑顿时僵在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