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苏氏淡淡的开口。
“回娘娘,刚才春兰和若莲所说大家都听见了,也就是说问题是出在那盒点心上。且不说点心的事儿,春兰,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若莲的?”福儿看向春兰。
春兰忙说道,“奴婢是在紫藤游廊遇见若莲的。”
福儿点点头,“咱们王府的格局简单,不说前院了,单看这后院,以假山碧玉湖为中界,南北向正对着碧玉湖的是王妃娘娘的正院,东侧是侧妃娘娘的梨秋苑,再往北偏角是王夫人的院子,东偏角则住着袁妹妹等三位妹妹,西偏角这边僻静院小,所以一直是妾身独居,而大厨房则设在南角。请问娘娘,妾身说的可对?”
福儿这话一出,苏氏和杨氏眼中都闪过异色,缓了缓,苏氏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那就是了,春兰是从大厨房出来后遇到若莲的,而紫藤游廊则在西南方,东西相反,若不是若莲早已在那处等着春兰又怎会‘恰好’遇到春兰?”福儿冷冷的看着若莲,厉声道,“别说你是专门为她添妆,按照府里的规矩,无主子吩咐,不得擅离主子身边。你身为王夫人身边二等贴身丫鬟,擅离小院,是为渎职!点心出自大厨房,你到紫藤游廊必会经过大厨房,难保你没有私藏一份!春兰的点心又只经你和她之手,你完全有机会偷天换日!说!谋害二公子,你到底是何居心!”
福儿一声高过一声厉声责问若莲,若莲被问的一呆,整个人直接傻了。福儿挺直了背脊,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气息,春兰看着福儿,手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王氏看看福儿,再看看若莲,又惊又疑的问,”若、若莲……不会是你吧?“
“若莲,你怎么傻了?莫非陈夫人说中了?你可得想好了回话啊,说错了话,小心你的脑袋!”一直不吭声的袁氏突然声色厉荏的训斥起若莲,训完了若莲,她头一低,又躲到了人群中。
福儿咬着下唇死命的瞪着她,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果然,若莲回过神来,猛地在地上使劲磕起头来,“娘娘、娘娘!给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害二公子啊!是春兰!是春兰啊!是陈夫人指使她的,您、您瞧……陈夫人连说辞都想好了,她们提前套好话的啊……”
福儿和春兰脸色一变,不出意外的见原本已经被福儿一番质问说的有些动摇的人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娘……”
“娘娘!”福儿刚开口,就被杨氏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娘娘,不如还是等着爷回来再处置吧,她们两个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又没有物证,咱们一时也分辨不出来啊。等爷回来了,定会还妹妹一个清白的……”
会还哪个妹妹的清白,杨氏却没有说明白,杨氏说完,超福儿笑了笑,福儿突然之间觉得脊背寒意簇生。
苏氏像是被杨氏提醒了一般,沉吟了片刻说,“二公子的事儿是大事,万万拖不得。我也早已派人去请爷了,刚才杨妹妹说的不错,没有物证,单凭你们两个这样说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苏嬷嬷!”
苏嬷嬷快步上前,苏氏吩咐道,“可派人确定了二公子确实是中毒而死?”
苏嬷嬷点点头,“回娘娘话,二公子面色发青,嘴角血迹银针一沾就发黑,确实是中毒身亡。”
苏氏点点头,“若是用毒,下毒之人必定会留有痕迹。来人,给我里里外外,把这院子好好的搜一遍……唔,一会儿王妹妹的院子也要搜。”
苏氏说完又转向福儿,“妹妹不必担心,清者自清。”又轻声对王氏说,“你放心,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福儿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苏氏、杨氏、王氏、袁氏……全部都是准备好来对付她的吗?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立嘉容……你在哪?你快回来啊……
人群边,灵月悄悄凑到严氏身边小声说,“书房被两个黑面侍卫守着,问什么都不说,只说靠近一尺者杀无赦。奴婢打听了,小秦子今天出去办事了,一时半会回不来,门口守着的都是王妃的人……府里的消息一点儿都传不出去。”
严氏面色一凝,“看来是准备好的……你现在立刻出府,遇到门口侍卫就说二公子出事儿了,一定要找到爷,否则……”
灵月看着院里情形,惊恐的问道,“陈夫人今天逃不掉了吗?”
严氏仔细想了想,低声说,“不论如何,你必须在最快的时间找着爷,别从正门出去……”严氏又思考了一下,“不!你别出府,你去前院,找雷刚!对,你找他!前院都是爷的人,你一定要把消息传出去。然后你躲起来,等在大门,一见到爷就把我刚教你的话说出来,快!现在就去!”
灵月不再废话,匆匆走了。周氏凑过来不赞同的看了严氏一眼,低声道,“你何必多管闲事,今天这事儿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没见来的这些哪个是小秦子的人?”
严氏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然后悄声说,“我只是帮一把,她今天能不能活得看她的命数。”
周氏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用口型说着,“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严氏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周氏见了,也不再说话。
婆子们在各个屋里乱翻着,不时传来兵兵砰砰的声音,福儿心里越来越乱,脑子中似乎有根弦在紧紧绷着,春兰紧紧的捏着她的手都无法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找到了!”
福儿脑中的那根弦嘭一声断了,找到了?找到什么了?
只见一个婆子匆匆从春兰的屋子里跑出来,拿着一根极为普通的金簪,到苏氏面前,立刻有人捧上了一个托盘,那婆子将簪子一头的饰纹一拧一扭,簪子竟然是中空的!
婆子将空口的那头对准托盘使劲抖了两下,立刻有红色的粉末在托盘上堆成了一片。
“拿去验!”苏氏挥挥手,端着托盘的婆子走到一边,用银针沾上了一点粉末,银针立刻变黑。
婆子脸色大变,“有毒!”
众人一片哗然。
福儿的心在拿着簪子的婆子出来时就砰砰直跳,直到第二个婆子喊出有毒两个字,福儿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刘嬷嬷?
刘嬷嬷是王府的人,又是从苏氏院子里出来的,是她栽赃陷害吗?此刻刘嬷嬷又不在这里,很明显是她!
可是太明显了,如果真的是刘嬷嬷,她这么做,岂不是不打自招?
又或者是……
福儿此刻再不愿意往那个地方想,可是面临生死关头,她也不得不往那个方面去想了,福儿艰难的侧头,看向春梅。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不是的、明明不是的……”春梅此刻脸色煞白,精神恍惚像一个女鬼,喃喃的说着谁也听不明白的话。
福儿的心,顿时像被人扔到了冬日的冰窖中,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寒意。
“大胆陈氏!你竟敢指使婢女毒害二公子!来人,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苏氏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椅子的手柄上,指着福儿厉声喝道。
她话音一落,身后立刻站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手拿胳膊粗细的棍棒,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就准备拿人。
“谁敢!”福儿猛地站了起来,平日温和的面孔此刻坚毅无比,浑身散发的冷意生生让这些杖刑婆子停住了脚步。
“我是皇上赐婚之人,今天之事尚有许多疑点,没有查明之前,我看谁敢动我!”
危机时刻,福儿知道此刻不能弱,一旦这个时候弱下去了她就完了。为了能在王府好好活着,她从进府之初就开始打听着,早已经熟知王府里的很多事情,而王府杖刑婆子的厉害她更是早有耳闻,打人的手腕极高,只有内伤不见外伤,几棍子下去,想要人命容易,打烂下半身,毁了身子更容易!
“哼!”苏氏冷笑,“陈氏,你真以为你这个庶妃有多能耐吗?赐婚又如何?这些个王府里赐婚的庶妃还少了?你这架子还挺大!我身为王妃,一府主母,还治不了你了?给我打!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苏氏的脸上有着怒意,可福儿看的分明,她眼里根本就是得意的冷笑。
又除了二公子,又能除了她,苏氏……一开始没打算给她活路!
只是自己到底哪里惹了苏氏?
两个杖刑婆子冷笑着靠近,从小娇生惯养的福儿哪里是这些婆子的对手,很快就被扯上按上了木凳,福儿心中冰凉,她今日这关……是过不去了!
“我招!我全都招!是我一个人做的,和我家夫人没有任何关系!”突然,春兰凄厉的喊出来,扑在福儿身上,拼命护着福儿,嘴里死命的喊着,“是我!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毒死了二公子!我家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娘娘,您放过我家夫人吧!她什么都不知道!……”
福儿不敢置信的看着春兰,“春兰!你在说什么?你根本没有……”
“不!奴婢有!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害死了二公子!是奴婢……”春兰泣不成声,用力推开了两个杖刑婆子,把福儿从凳子上扯下来,冲着苏氏不停的磕头,直把额头磕出血来,“是奴婢做的!是奴婢一个人做的!和我家夫人无关!……”
她看明白了,这一切,完全都是准备好了!不管她们说什么,这都是个死局!
苏氏眼里闪过失望,不由得怒气更盛,“既然是你!那就给我打死她这个贱婢!拦住陈氏!”
福儿被人强行拉开,春兰被按在凳子上,满是伤痕泪水的脸上一双鲜亮的大眼就那么看着福儿,春兰微微一笑,还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面部就抽搐扭曲,杖刑婆子已经开始打了!
啪!啪!板子打在肉上发出闷闷的声音像锯子一样一刀一刀钝钝的隔着福儿的心。
“不要——!”
福儿凄厉的哭喊。
一上一下不过十几板子,春兰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软趴趴的瘫在凳子上,两个婆子下了狠手,见春兰不动了,其中一个上前探了探,和另一个对视一眼,上前两步说,“回娘娘,她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半个时辰前还开心的笑着磨墨的春兰,四个月后就将出阁的春兰,就这么死了?
也许是春兰的样子太过吓人,按着福儿的婆子手一松,福儿挣脱了她们,踉踉跄跄爬到春兰身边,把满是血污的春兰抱在怀里,颤抖着伸手探了探,撕心裂肺的喊,“啊——!春兰——!”
接到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立嘉容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满脸血泪的福儿抱着仍在泊泊流血的春兰痛哭喊着。
看见立嘉容,呼啦啦,院子里所有人当即跪倒。
“爷……”苏氏没想到立嘉容回来的这么快,惊慌失措的喊他。
立嘉容眼中只盯着福儿,袖子里的拳头越捏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铁青,“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