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你先下去吧。”长公主开口。
阿兰有些意外,可她还是什么也没说,笑嘻嘻点头蹦蹦跳跳的出去。
“皇上,我有事想跟您谈。”长公主直视在上位的立嘉容。
立嘉容笑了,反问道,“姐姐是以长公主的身份谈呢?还是以南疆王妃的身份谈?”
以长公主身份谈,南疆是国事,她没有资格来谈。但是以南疆王妃的身份……她就不能用亲情来换取有利的条件了。
长公主一噎,咬咬牙上前跪拜,“臣妇想跟皇上谈谈南疆之事。”
“王妃请坐。”立嘉容从善如流。
长公主努力让静下心来,她回京城之前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但是……她必须得做啊,以后的南疆王是她的儿子呀!
“南疆地处荒蛮,虽自古以来就是熙朝的土地,可一直是由当地部落推举出来的王族掌管。而南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熙朝并无军队镇守,只有一个挂名衙门勉强维持着熙朝的体面。这般世代流传,现在的南疆更像是熙朝的属国而不是熙朝的一个郡!所以我朝皇族边选择与南疆王族通婚,以此来达到控制南疆的目的。”
长公主说的平静,心里却极为苦涩,当年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送到了南疆。
“当然,南疆之人虽勇猛,生活条件却很艰苦,需要我朝的粮食布匹等物提供,要造反也是不可能的。而熙朝的军队被隔绝在南疆之外,不是打不过,而是死伤会很重,打了不划算。”
立嘉容点点头,“王妃继续。”
长公主苦涩的说,“两年前,南疆有些部落开始结成联盟,反对王族。他们实力很强,差点就夺了王权,王率领自家兄弟,拼死抵抗,终于险胜。可是代价很大,虽剿灭叛乱,但是整个南疆部落元气大伤。最近联盟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所以王派我回来,请皇上念在手足之情,助我南疆。”
“和朕讲手足之情,嗯?”立嘉容轻轻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长公主自知讲错了话,复又说,“是臣妇失言,请皇上念在南疆子民也是熙朝子民的份上,助我南疆王族!”
立嘉容淡然的说,“助南疆可以,朕要南疆打开通道,迎我军队驻守南疆,朕还要在南疆设立郡县衙门,召南疆王世子入京长伴圣驾。”
长公主脸色顿时惨白,“皇上!王他深受重伤,只怕……世子是要继承王位之人,怎能入京伴驾!”
“若非南疆王命不久矣,朕又何必要让世子入京呢?”立嘉容冷笑。
“皇上……”长公主喃喃道。
立嘉容这是铁了心要收回南疆的掌控权啊!她儿子即将是新的南疆王,一旦入京,南疆各部族群龙无首,届时熙朝军队已经入南疆平乱,到时候乱虽然平了,可人质也有了呀,南疆那些部落还有什么能力抵抗熙朝的千军万马呢?
长公主陷入痛苦的纠缠中,她不想她的儿子一辈子被当做人质留在京城里!她儿子应该是王,是王啊!这些年她拼命在南疆营造势力,不就是为了她的儿子吗?怎么可以!她怎么舍得!
立嘉容看着长公主脸上五彩变换也不催她,一个小小的南疆,自封个什么王族就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吗?他若想平了南疆,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比起血流成河,百姓无辜遭殃,他更愿意兵不血刃。
说什么南疆男儿勇猛异常,宁死不屈!哪里还没些见利忘义的人?把这些人联合起来,那些自诩为王族的人不也抵挡不住?他这步棋布了几年之久,就等着日后若是坐上皇位,就用这棋子平了南疆。若是他人得了皇位,南疆就是他退守之地!
立嘉容的脸上微微笑起来,棋局已经布置好了,只等收尾了。
“皇上,”长公主再次开了条件,“阿兰是王族之女,身怀王族血脉,更是部落圣女!我王愿以阿兰奉上,以此显示我王诚意。”
“哧……”立嘉容哼笑,“随便拿一个女人说是王族女朕就会信?一个圣女有什么用?抵得上南疆世子?”
长公主冷了脸色,“南疆诸部一向信奉月亮神,圣女是神的使者,若是部族有什么大事,圣女的话足以全盘否定王的意思。皇上,圣女绝对不会比世子差!”
“可是你不信月亮神,”立嘉容丝毫不为所动,“南疆王一死,世子接任南疆王,你就是摄政夫人。什么圣女,你随意立一个哑巴做就成了。”
“皇上若执意如此,那我留下来伴驾可好?”长公主站起身,冷然的说道。
立嘉容把玩着大拇指的扳指,“朕要你伴驾做什么?王妃也清楚,以南疆现在的状况,朕要想踏平南疆不费吹灰之力,可朕不想祸及百姓。王妃有句话说的很对,南疆的子民也是我朝子民,朕身为人君,就不能不为朕的子民考虑。”
“其实朕也不是非要世子入京……”立嘉容慢悠悠的抛出这句话。
长公主眼前一亮,“皇上这话当真?”
“你这次来只是想让我下一道圣旨承认世子的身份,一旦朝廷承认了世子的身份,那些不负的人嘴巴也可以被堵上了。如果朕此刻强行用兵,只怕你立刻就会号召整个南疆群起抵抗,为世子立威。”
见长公主脸色不好,立嘉容轻笑,“朕与姐姐好歹是手足姐弟,姐姐一片爱子之心,朕怎么能不成全呢?圣旨好说,朕即可就会下旨意,承认世子之名。还有……”
立嘉容看向长公主,“京城离南疆路途遥远,山路崎岖,为护王妃安全,朕会派一队三百人的兵马护送王妃回去。世子毕竟是朕的亲外甥,朕就把这些人留在南疆吧,可以保护世子的安危。同行还会派去两个大夫为南疆王疗伤,顺便也照顾世子的身体,朕一片仁心,姐姐可要用心体会啊。”
派兵入南疆,还要监视住她的儿子!长公主心头怒火直冲。
见此,立嘉容再度开口,“若是王妃不愿意,那朕也可以下旨,废去南疆自封的王位。这天下哪有自己封自己为王的?熙朝建朝以来,只有立家皇族子弟可以封王。姐姐……你虽已为人妇,但骨子里,还是立家的人啊。”
长公主倒抽一口冷气,南疆王族是诸部推举出来的,朝廷从来没有承认过。也因为这样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这次才会有人挑唆起事,最后演变成夺王位的叛乱。
如果立嘉容愿意承认她儿子的世子之位,那么她儿子继承王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立嘉容也是在提醒她,她是先帝所出嫡长公主,她的儿子有一半立家皇族血脉,封王一事便如铁板钉钉,是再无异议了。
至于那三百军士么……
现在她也确实缺兵马,就留着先用吧,等日后不需要了,再逐一杀掉好了!好不容易立嘉容松了口气,她不能放弃机会。
“好!请皇上遵守承诺,一定要下旨为我儿正身。”长公主高昂着头道。
立嘉容笑道,“朕一言九鼎。”
松了口气,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说,“阿兰原本就是献给皇上了,不知皇上……”
立嘉容看了她良久才说,“后宫之事,由皇后做主吧。”
从宣明殿出来,长公主深深的叹口气,还好一早就有心理准备绝对会吃亏,眼下能谈成这个样子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其他的就不管了,先拿到圣旨再说。
立嘉容的心情也很好,光明正大的安排了三百人进了南疆,里应外合,南疆的情形只会发展的更符合他的心意。他才即位第二年,不想给臣民留下一个好战的坏名声,不过一个世子封号罢了,南疆本就是郡,日后让那孩子做一辈子的郡世子也没什么不可以。一步一步,南疆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皇上真的要纳阿兰公主入宫吗?”小秦子担忧的问,那公主……连他都瞧不上眼。
立嘉容轻笑,“皇后贤惠,只看皇后怎么处理吧。”
……
傍晚立嘉容照旧去了昭阳宫,刚进入宫门,迎面看见一个跌跌撞撞的小人儿正往他这边来,绿影在身后专心的伸开双臂护着他,正是小沛凌。
立嘉容心里欢喜,一把捞起他抱在怀里,沛凌突然从地上变高,茫然的看了看立嘉容,嘴一撇,指着下面嚷道,“下!下!下……”
绿影行了一礼,解释道,“皇上,小皇子要下地走路呢。”
“太阳都快落山了还走什么走,”立嘉容扭过沛凌的身子,亲了亲说道,“咱们要用膳了,走,找你母妃。”
沛凌急了,腿不停的蹬着立嘉容,小脸憋的通红,“下!下!下……”
“倔小子!”立嘉容笑骂,把沛凌放在地上,弯腰牵着他的小手,“走,找你母妃去。”
“飞飞飞……”沛凌咯咯笑着,摇摇晃晃往里走。
在屋里正指挥着红影摆膳的福儿早就听见了父子俩的声音,忙往门口迎去,“回来了!”
“嗯,”到了门槛处,立嘉容单手提着沛凌的后衣领,直接把沛凌拎进来放在暖炕上。
可能觉得好玩,沛凌站在暖炕上来回走了几圈,咯咯笑了会儿,突然朝着立嘉容扑过去,“飞飞飞……”
立嘉容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叫父皇,来,叫父皇就带你飞。”
沛凌抓着立嘉容的衣襟,小腿用力,撅着屁股上下一闪一闪,“飞飞飞……”
见实在不像样,福儿冲着奶娘使了个眼色,“小皇子该用膳了。”
奶娘忙上前,低声用玩具哄了沛凌,带着沛凌坐到了离立嘉容和福儿不远的一张小桌子上给沛凌一边哄着一边喂饭。
立嘉容目光一直追随着沛凌,直到沛凌安安分分的吃饭才收回了视线。
“大的这么倔,也不知这小的像不像他哥哥。”立嘉容摸摸福儿的小腹,感叹道。
福儿摸着肚子,看着不远处的沛凌,目光满是慈爱,“他呀,小小年纪就倔的不得了,今天在院子里走了一下午,谁抱他扶他,他就踢谁,脾气坏的很。”
立嘉容拉着她坐在饭桌旁,“这怎么能说是脾气坏?这叫有毅力。”
“等他长大了你也这么惯着他吧。”福儿笑着嗔怪。
于此同时,凤仪宫内,苏氏猛地一拍桌子怒道,“送蛮女入宫?真是恬不知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