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昭阳宫,韩泽换好了衣裳,一出来就跪在立嘉容面前。
立嘉容抬头看了一眼内室,转头对韩泽说,“今日朕该说的都和你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又……”
“微臣知道,”韩泽低着头,“微臣这就回去准备,明日就向陈府提亲。”
立嘉容正了脸色,“朕不是在向你施压或者怎样,今天事发突然,你救人心切。容妃就这一个妹妹,你若不愿意就不要勉强!朕不是迂腐之人,你也不是,你好好想想吧。”
韩泽抬头微勾嘴角,“微臣可是难得正经一次啊!这姑娘……啧啧啧,真是彪悍的紧啊!微臣刚才换衣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要真的娶回家了,要是打起架来,只怕微臣还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微臣很犹豫,是娶还是不娶呢?”
立嘉容没说什么,眼里却露出笑意来。
“像了又想,还是娶吧,手痒的时候还会有人能跟微臣打一架,也是好事。”韩泽嘻嘻笑着。
立嘉容无奈摇摇头,“你这样子……罢了罢了,以后自有人管你。”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福儿才跟着陈正出来。
“小妹怎么样了?”立嘉容问。
陈正忙上前行礼,“回皇上,小女并无大碍,只是腿上有两处刀伤,惊惧过度才会昏睡不醒。”
陈正说完,站到一边,眼睛不停的往韩泽那边瞟,韩泽尴尬的摸摸鼻子,别过头去。
福儿脸一直黑着坐在一旁不说话,立嘉容使了个眼色,示意韩泽和陈正出去。
韩泽和陈正一出屋子,陈正就转身拜倒,“多谢大司马出手相救,微臣感激不尽,请大司马受微臣一拜,待小女伤愈,微臣再上门拜谢大司马。大司马日后若有能用得着微臣的时候,请尽管吩咐,微臣一定鼎力相助。”
韩泽砸吧砸吧这话里的意思,陈正这意思是不想把女儿嫁给他?
这么想着,韩泽试探着问,“上门拜谢到不必,小姐与在下有缘……”
“大司马!”陈正果然变了脸色,“小女尚且年幼,大司马不必拘泥于世俗!若大司马不嫌弃,微臣愿与大司马义结金兰,小女日后便唤大司马一声叔父,叔父救侄女,大司马大义,微臣感激不尽!”
韩泽一口恶气堵在喉头,叔父?他有那么老吗!还救侄女,怎么不说认做干闺女算了!向来只有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敢情这还有一个高手在这儿呢!
想起立嘉容对他说的那番话,韩泽阴测测的笑起来,“陈大人,此事发生在后宫,咱们还是等着皇上定夺吧。”
他决定了,明日就求了赐婚圣旨拿去陈家,大声的喊陈正一声岳父!
……
屏退众人,福儿立刻憋不住了。
“是谁下的手?她们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去御花园?是谁在射箭缠住绿影?那个太监呢?是皇后还是昭媛?还是修仪?我妹妹现在就躺在里面昏迷不醒,皇上!这事必须得彻查!我一定要抓出凶手来!”
福儿气急站起来来回走动,立嘉容叹口气,“那个太监已经死了,小妹扎在他脖子上的簪子是致命伤。你不要着急,朕已经命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福儿攥紧拳头,“敢伤我的家人,不管是谁,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了晚上,小秦子和小方子就回来禀告了。
“回皇上,贵妃娘娘。弓箭是在一个太监房里搜到的,这个太监是最末等的杂役太监,和今日死去的那个太监住在同一个屋子。奴才查了,这两个太监都是先帝在时,建和二十八年入宫的,家中无亲人。进宫以后没有银钱打点,两个人一直不得重用。据和他们同在一处当差的太监们说,这两个人平日关系极好,对人也和善,虽然趋炎附势了一点儿,可并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那人现在在哪?我要亲自审他!”福儿迫不及待的问。
小秦子深深的皱眉,“死了,服毒而死,衣裳穿的整整齐齐,屋里没有半点打斗痕迹,看来是早有准备。”
线索就这样断了?福儿软瘫在椅子上。
“弓箭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箭上淬的什么毒?那两个杂役太监今天怎么没有当差”立嘉容沉声问。
小方子回答道,“弓和箭都是宫里寻常的树枝,箭头也是木头削尖绑上去的,箭头上没有淬,只是用了会纸糊上去的,那纸也是末等奴才们用来糊窗的纸,上面撒了一种名叫蓝末子的粉,这种粉是京城街道上很常见的妇人们用来抹头发画魅蓝妆的脂粉,京城大小上百家脂粉铺子都卖的有。那两个太监今日一个沐休,一个和旁人换了差事,查过了,都没有什么问题。”
全部都是身边常用的东西,是谁?心思这么缜密,居心叵测要害了喜儿?福儿突然觉得背心发凉。
“而且小山子也说了,今日那太监曾在昭阳宫外鬼鬼祟祟,可能是意图对贵妃娘娘不利,只是恰好被四小姐化解了。那纸条我们也看了,上面的墨是廉价的墨,字迹是其中一个太监的字。”
哪里是喜儿化解的,分明是喜儿替她受过了!
立嘉容也深深的皱起眉头,不像是苏氏的手笔,苏家现在刚刚从风头上下去,她还不敢轻举妄动。
是苏七还是阿兰?
应该都不是,那两个人,一个喜欢卖弄风骚,唯苏氏马首是瞻。一个刁蛮任性,做事没有脑子。
还会有谁?
立嘉容的面目冷肃起来,“传话下去,最近宫里出了贼人,各宫嫔妃都待在自己宫里,不要乱跑。你们两个,给朕好好顺顺后宫!”
“是!”小秦子和小方子应声答道。
立嘉容拉过她的手,“你不要伤心,还好小妹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不过你现在是不是要操心一个问题,小妹醒来后怎么办?”
“她醒来就好了,什么怎么办?”福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立嘉容说的意思。
立嘉容皱着眉道,“韩泽救了小妹上岸,很多人都看见了。”
福儿倒抽一口气,转眼就觉得不对劲,“韩泽怎么会出现在御花园里?又那么巧救了小妹,难道是皇上安排的?”她怀疑的看向立嘉容。
立嘉容冷了脸色,“你当朕是什么人?韩泽进宫是为了向朕禀报南疆和东平的事儿,南疆现在还是一滩浑水,东平也不安稳了。紧邻东平是玉国,玉国最近频频挑事,有欲犯我朝的意思,只是今日闷的很,朕就带着韩泽边走边说,走到一半就听见不对,韩泽会武,就先行过去了。”
立嘉容也不算撒谎,他今天召韩泽进宫,确实也谈到了这些问题,不过还有一点就是为韩泽和喜儿做媒。
很久以前他就有这个念头,如果韩泽娶了妻子,那么就将喜儿嫁给别人。如果韩泽没有娶妻,他就赐婚这两人。
喜儿进宫实际上是暗示立嘉容自己的婚事该怎么办,他对韩泽隐晦的提过,韩泽每次都插科打诨过去
福儿知道立嘉容还是保留着老习惯,对韩泽和姚俊生这样的心腹会陪伴在他身边谈事也不意外。
“那皇上的意思,不会是想将小妹嫁给韩泽吧?”福儿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件事。
立嘉容点点头,“不好吗?”
“当然不好!韩泽多大了?小妹才多大?不行,这婚事我不同意!”福儿立刻反驳。
立嘉容问道,“你说说,为什么不同意?别说年纪,朕也比你老十岁。韩泽又没娶妻,小妹为什么不能嫁?而且韩泽身为大司马,手握天下军权,哪点儿配不上小妹?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韩泽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他虽然爱玩了一点,但是他做事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说说,为什么不同意?”
福儿深吸一口气,“好,皇上,那咱们不说年龄。韩泽这么多年不娶妻,为何不娶?是他有心上人还是有其他什么问题?他手握军权,什么样的名门闺秀不是趋之若鹜,小妹性子顽劣又怎么配得上他?韩泽是个好人,做事也绝无问题,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嫁人不是看这个男人有多大本事的,是看这个男人爱不爱她,能不能给她幸福!”
立嘉容看着福儿,“福儿,那是你不了解韩泽,韩泽绝对是个靠得住的男人。而且还有一点,有了韩泽这个妹婿,对沛凌日后也好。”
“臣妾不需要自己的妹妹来成全沛凌!沛凌自会有他该走的路!这事儿臣妾不会答应的!“福儿很坚决。
喜儿已经因为她而受伤了,若是再让喜儿为沛凌做出一辈子的牺牲,那她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
“福儿,朕现在虽在壮年,可迟早有一天朕会老,若是朕有朝一日先走一步,你和两个孩子怎么办?皇后身为中宫,临安侯府虽不如从前,可几代经营下来的余威还在,你有什么?”立嘉容声音微沉。
福儿一惊,忙走到立嘉容面前上下打量他的神色,“皇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要吓我……”
“没有,”立嘉容含笑,伸手抚摸她的脸,“瞧,你还这么年轻,朕怎么会让自己有事?韩泽和小妹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他也答应了,这事不必再说,朕心意已决,等小妹好了,就赐婚给他们两个。”
福儿看了看内室,沉默了。
立嘉容心里微微一叹,苏二袭爵后就一直热衷于拉拢朝臣,苏家老大暴毙后,嫡长女被苏二嫁给了镇远将军之子,朝廷上的风头也渐渐有些变化。皇后母家独大,可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韩泽似乎是被叔父一词给刺激到了,等着喜儿醒来的消息一传出去,大模大样的就进宫请旨,赐婚的旨意拿到手后提着十二色的礼物就上门提亲去了,陈正奈何不得,只得不甘不愿的答应了。
喜儿定了亲事,就不能再住在宫里了,伤好后就被接回了陈府待嫁,赶在年内办了婚事。
大司马和贵妃母家联姻,朝廷中原本的那点风动立刻平息下来。
年过以后,东平各部推举出的大土司木龙带着女儿朵玛来京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