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弃若敝履的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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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听完刘波的陈述，王丽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那刘导对于天极那边提供的策划材料里面关于关于‘人文情怀’的部分，又是怎么看的？”

“人文情怀？”刘波一愣，他仔细回忆了一会儿，似乎不记得自己看的策划案里面有关于人文情怀的描述。

“这个……王总监是不是记错了？”刘波小声问道，“我不记得策划案里面有关于人文情怀的描述啊。”

“嗯？”王丽华一愣，瞥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韦滨，想了想，接着道：“那你觉得，这部纪录片的主旨是什么？靠什么可以吸引观众？”

“美食啊。”刘波立刻道，“中国的饮食文化源远流长，这部纪录片不就是靠美食吸引观众的吗？”

“我明白了。”王丽华点了点头，转头对韦滨道：“韦总监，你的意见呢？”

“我？”韦滨没想到王丽华会问到自己的头上，而且还是一副质问的语气，心中便有些闷闷不乐，没好气地道：“我觉得小刘说的没错啊！这不就是一部关于美食的纪录片吗？”

“您也这么认为？”王丽华无可奈何地苦笑道，“我记得那时候您是仔细看过策划案的啊！”

“没错啊。”韦滨道，“我是仔细看过，就是一部以美食为主题的纪录片嘛。”

“我觉得两位还是再仔细看看那份策划案吧。”王丽华起身道，“这边的事情我会和天极联系一下，刘导这边暂时不要派出去了。”

“不是，王总监，您今天这是什么意思啊？”刘波终于有些回过味儿来了，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

“没什么意思。”王丽华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刘波的话转身道，“和你一个摄制组的那三个天极的摄影师被天极重新派回去了，因为你们拍回来的东西不符合天极原本策划案里的要求。天极原本通知我，让你过去和他们汇合的。但我现在觉得暂时不必了，刘导应该重新看看策划案里面的内容，仔细想一想这部纪录片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样的主题。”

“王副总监！”韦滨听完这话脸一沉，不高兴地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非常恼火，王丽华现在很得台里领导的看重这事儿他很清楚，将来极有可能接任电视剧频道总监一职他也明白。可是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仍然是一个副总监！从一进来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这不能不惹得韦滨这个纪录频道的总监怒火中烧。

“没什么意思。”王丽华却笑了笑，“说到底，这项业务是我联系的，我也只是一个传话的人，天极对刘导你们这支摄制组拍摄的素材不满意，让我过来看看情况。原本我是不应该管纪录频道的事情的，但我觉得像刘导这样的态度是对我们央视不负责任。作为一个央视人，我不吐不快，韦总监大可不必如此，我也是对事不对人。”说完这话，王丽华转身离去，留下刘波和韦滨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

“韦总监，这……”刘波有些傻眼，怎么也没想到王丽华的态度这么强硬。

“哼！”韦滨狠狠地吐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颇有些怒气冲天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过了好久，韦滨才道：“那个什么策划，你那儿还有么？拿过来咱们研究研究。”

“啊？”刘波一愣，赶紧道：“我回去找找。”说完赶紧出了韦滨的办公室。

韦滨看办公室的门关上了，忍不住拍了拍桌子。王丽华今天的态度实在是太恶劣了！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己这纪录频道一共派出了三支摄制组共六人，为什么王丽华会紧咬着刘波不放？难道真是刘波拍回来的东西有问题？不可能啊！拍摄的素材自己看过了，很完美。刘波刚才说的那些关于纪录片的想法也深得己心，根本没什么问题。还有，那个什么天极传媒到底什么来历？好像央视一套的李彦东和广告部的巩汝磊就栽在这家小公司身上了。而王丽华似乎就是因为和这家公司的关系好才被台领导看重的。难道说，这家小公司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又一想，自己当时接下这个活不就是因为这部纪录片是这家公司的老总策划的吗？

过了许久，刘波才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总监，东西我找到了。”

“拿来我看看。”韦滨赶紧伸手接过来。

这份策划案韦滨其实早就看过，但其中的内容却谈不上熟悉。自己当时接下这个活，不过是想给自己这个鸟不拉屎的纪录频道找点儿事做罢了。从2011年纪录频道开播以来，收视率一直不温不火，台里斥巨资引进的几部国外的纪录片是反复播放，可在国内并没引起什么效果。台里也给了纪录频道一定的自主权制作自己的作品，可纪录片这玩意儿在国内不仅是没市场，还没创作的渠道！频道里的员工现在基本上是无所事事，原本还有的几个摄影师也被其他频道“借”走了，而且一借就不还。当时自己一看到《士兵突击》和《亮剑》这两部优秀电视剧的出品公司准备制作纪录片，自然要插一脚，别的不说，把人和资金弄到手再说！至于这部纪录片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东西，韦滨也就仅有“美食”这么一个概念。

现在仔细研究了一遍这份策划案，韦滨总算是对王丽华提到的那个“人文情怀”有了一定的认识。再回想一下刘波拍回来的素材，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天极会不认可这东西了。他把策划案往刘波那边一推，自己靠在椅背上生起闷气来。

刘波小心翼翼地拿过策划案，依旧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不过倒是仔细找了找里面关于“人文情怀”的描述。看完了策划，刘波心里有些底了。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韦滨一眼，见韦滨依然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又心虚地开始看第二遍。

韦滨生闷气并不仅仅是因为刘波。刘波没仔细看策划，拍回来的东西不合格他自然不高兴，可王丽华今天的态度也太让他下不来台了。王丽华不过是一个副总监，对他这个总监都是这样的态度，那将来她真的升到了总监的职务，岂不是更嚣张了？

不过他也是不了解王丽华当时的心态。对于苏钺和天极，王丽华远比韦滨更熟悉。刘波这个摄制组拍回来这样的东西，肯定会让苏钺不满。如果苏钺一怒之下撤销了和央视的合作，受损失的还是央视。而王丽华好不容易经营的和苏钺的关系肯定也会受影响。纪录片这个东西王丽华想得很明白，苏钺有这么一个创意就算是央视的机会，但苏钺肯定不会抓着纪录片这一个方面不放，而是会把精力更多的用在音乐和影视剧方面。如果因为一部纪录片和苏钺交恶，那损失可就大了。没看见齐鲁卫视仅仅是拿到了一个竞赛性的综艺节目的策划，就在省级卫视同时段收视中翻身了么？所以刚才在韦滨的办公室里看过那段视频后，王丽华的怒气不比韦滨要低，否则一向与人为善的王丽华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韦滨喃喃自语道。

刘波心中一动，立刻接话道：“就是，现在我们央视是越来越不受人尊重了！”他以为韦滨这话是针对天极和央视的关系，是不满天极传媒在这件事中的态度。

韦滨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一个年轻人怎么看不清形势？还以为是九十年代呢？”对于央视甚至是整个电视传媒平台的日渐没落，韦滨倒是比刘波看得更清楚。

“那您的意思是……”刘波试探道。

“我的意思？我没什么意思！”韦滨摇头道，“策划你看了，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么？”

“知道了。”刘波道，“我也明白王副总监刚才说的‘人文情怀’是什么意思了。”

“那就好。”韦滨点点头，对于刘波这个自己费了好大劲儿才拉到纪录频道的年轻人，韦滨倒是真舍不得打击他。“王总监刚才说了，和你一起的那三个天极的人已经出发了，既然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就回去吧。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千万别搞砸了。”

“我明白了。”刘波点头道。他转身出了韦滨的办公室，身后传来韦滨的又一声长长的叹息。

出了门，刘波才意识到，回去好办，可如何与天极的那三个人汇合却是一个问题：自己和他们一起工作了接近一个星期，但连人家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没有办法，只好祈祷和自己搭档的那位央视同事有办法了。

他心里也憋了一肚子气，看来旅游是别想了，按照苏钺策划案里面写的那些东西，恐怕整个拍摄过程会比自己预想的要困难几十倍上百倍！他也学着韦滨的样子叹了口气，心里泛上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