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 尽道清歌传皓齿 风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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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勾人的歌声中，俊秀的古装男子轻轻挥了挥手，便有短打的仆人上前抬起木箱，往外走去。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呼唤，年轻的男子从容转身，进了厅堂。古色古香的堂上耄耋老者轻抚胡须，笑语晏晏，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件造型精美，颜色亮丽却并不艳俗的瓷瓶。年轻男子眼中精光大盛，疾步上前小心捧起，眼中的迷醉毋需多言。老者又捧过一卷地图，一老一少便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起来。画面一转，年轻男子骑在马上，身后一支长长的队伍，驼畜背上捆着一个又一个之前的画面中出现过的木箱。一对人马走过草木葱郁烟雨蒙蒙的乡间，走过熙熙攘攘戒备森严的城池，走过一望无际的草原，走过虬结蜿蜒的胡杨林，走过浩浩狂风的大漠……当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的时候，终于在远处出现了一座异域风情的城池。

俊秀男子经过万里风霜已经变得有些沧桑，但眸子里的光芒依旧温润。他带来的瓷器在这座城池中大受欢迎，而似乎是不经意间，那个轻纱蒙面的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两人结伴在街头漫步，共乘一匹骏马在野外奔驰……但别离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年轻人取出了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的那件精美的瓷瓶，送给了少女，而少女也第一次解开了自己的面纱，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棕色的眸子。

少女站在城外看着年轻人带着商队离开，直到黄沙覆盖住了他留下的脚印……

年轻人的归途并不顺利，忽然间出现的举着弯刀的马队让人心生恐惧。黄沙漫卷，归途渺茫，商队终于九死一生归来，耄耋老者却只能从仆从的手中接过一件染血的长衫……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少女依然会骑着马出城，望着远处的漫漫黄沙，然而风沙中，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少女只能低头，重新戴上面纱，轻轻抚摸着怀中的瓷瓶……

她终于收拾了行囊，踏上心上人曾经走过的路。当她最终满怀疲惫来到年轻人曾经生活的小城，却只能看到痴痴傻傻的老人，呆呆地望着满屋的碎瓷片。

间奏中，少女换下了异域的服装，卷起了袖子，侍弄起了泥土和炉火。老人坐在旁边，时不时指点两句。而当炉火熄灭的时候，两件一模一样的瓷瓶出现在画面中，造型精美，颜色亮丽而并不艳俗……

“色白花清的锦鲤跃然于碗底。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

画面转换，一群现代衣着的女孩子登上了飞机。飞机下人群熙攘，一条横幅上用两国文字写着“‘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合作交流活动”。年轻的女孩子们站在舷梯上向着人群挥手，镜头扫过，曾经那个英姿飒爽的影子忽然隐约出现。她们踏上另一个国家的领土，辗转于各种场合，上课、参观、交流……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女孩走近一家博物馆，玻璃柜中两件一模一样的瓷瓶在温软的灯光下熠熠生辉，造型精美，颜色亮丽却并不艳俗。而在玻璃柜旁边的说明上，一个汉家打扮、却明显是异域面孔的女子站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后，温婉地笑着。女孩似有所感，轻轻伸手去抚摸画面上女子的面庞，而在此时，却忽然之间有闪光灯亮起。女孩转头，一个大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现代化的城市里，留下了两人流连的脚印。而当女孩终于结束交流活动离开的时候，男孩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离愁别绪。飞机上女孩看着手机里和男孩在那两件瓷瓶旁边的合影，默默流下了眼泪……

回国后的女孩在为了两个国家的合作奔走，当她来到一处援建工地的时候，意外发现戴着安全帽、满脸胡茬的男孩手里拿着图纸比比划划。男孩转头，如同初见时那般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女孩咬着下嘴唇，眼泪却流了下来……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MV的最后，歌声终于终结，只余下悠扬的乐器声余音袅袅，两件瓷瓶在玻璃柜中幽幽闪着光，画面的一侧出现了竖排的隶书文字：“《青花瓷》演唱：刘炆；作词：苏钺；作曲：苏钺”。

“呼……”歌曲已经停了很长时间，高谦终于回过神来了。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这几天受的累遭的罪在这一刻全部一扫而空。

神作！

这是高谦自己在心里给这首歌所做的评价。歌曲里面曲调婉转，歌词哀婉，旋律中似乎带着江南的烟雨气息，让人似乎能感受到皮肤上丝丝的凉意，鼻间似乎能闻到小巷中青苔散发出的淡淡地水腥气，让人很舒服。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首歌有些特别之处，但他本身只是音乐爱好者，而不是专业的音乐人才，并不能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莫名其妙感觉到似乎血脉中的某种东西一下被唤醒了。而对于高谦来讲最重要的是，这首歌，包括MV作品，能让明天的展播时段不在播放让人昏昏欲睡的“政策展播”了！他终于能够交差了！

一想到这里，高谦猛然跳了起来，抓起手机就想给台里的导播打电话。号码已经调出来了，手指却悬在屏幕上没有按下去。

“娘的，还有一首来着！”高谦又慌里慌张坐下来，重新回到作品列表的页面，点开了《青花瓷》后面的那一首《蜀绣》。

前奏响起来的时候画面还是黑暗的，但仅仅听了两三秒钟的功夫，高谦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胡琴！他在前奏中听到了胡琴的声音！之前的《青花瓷》里面他听到了琵琶、笛子和古筝，这首歌里面又听到胡琴，这说明这首歌很可能和之前那一首一脉相承，都是同一个风格的作品！如果是这样，对于高谦而言那可太棒了！

果然，画面中字幕出现，依然是隶书字体，带着些许古色古香的味道：“《蜀绣》演唱：刘炆；作词：苏钺；作曲：苏钺”！

没跑了！绝对是好东西！高谦没来由地盲目信奉着“天极出品必属精品”的论断，只要是苏钺的作品，那一定是好作品！

这首歌的MV和之前的《青花瓷》完全不同，这是一个动漫作品。画面中的黑暗慢慢开了一条缝，就像是人的眼睛慢慢张开，然后又眨了眨。画面有些模糊，于是一只手凑到了眼前，来回揉了揉。画面终于清晰了，视线转动，一个圆脸的小男孩出现在视线中。小男孩揉了揉鼻子，咧开嘴笑了笑，露出嘴里的豁豁牙。然后转身两手拍着大腿跳着跑了出去。

高谦会心地笑了起来。他小的时候也经常这样跑，就是在想象着自己正骑在一匹飞奔的马上。

画面转动，之前的主人公终于出现了，那是一个梳着两条羊角辫的小丫头，同样是圆圆的脸，小小的鼻子，手脚都是圆圆的，看起来非常萌。豁豁牙的小男孩正指手画脚比划着什么，终于有些不耐烦，拉起小丫头便跑了出去。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羽毛扇遥指千军阵锦缎裁几寸……”

一处茶楼中，说书先生口若悬河连说带比划，在座的茶客听得入神，同样入神的还有坐在茶楼门口的小男孩和小丫头。两人手牵手回家的时候，小男孩不知道在哪里捡了一根长长的羽毛，拿在手中比划着，另一只手还装模作样捋着不存在的胡子，小丫头被逗得两首捂着嘴笑。

“红烛枕五月花叶深六月杏花村，红酥手情丝千万根姻缘多一分……”

当年的小男孩已经成长成了器宇轩昂的青年，身着长衫背着书箱，胳膊下夹着一柄油纸伞；当年的小丫头坐在亭子下，一身素雅的衣衫，不着珠翠却温婉动人。两人相见相视一笑，虽未言语，但笑容里似乎含了万语千言。男孩走过，少女低头重新拿起花绷，操持起了针线。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君可见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

故事是个很简单的故事，青梅竹马的两人，长大后依然知心知意。男孩饱读诗书，赴京赶考；女孩在家乡绣着一针一线等着心上人归来。和《青花瓷》的生离死别以及跨越时空的爱情故事比起来无比平淡，最大的伤痕大概是男孩还小的时候爬墙给女孩摘梅子摔了一跤，女孩刺绣时扎伤了手指。然而在这种平淡中，那种温馨以及等待的意义表现的淋漓尽致。等着彼此长大、等着对方能够撑起一片天空、等着远行的人归来、等着一生耗尽却并未白来……

“来世与君暮暮又朝朝多逍遥……”“情针意线绣不尽鸳鸯枕……”